第1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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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此时再看到这依恋,只让杨一钊觉得不寒而栗。他摇摇头:“若是要在一起,就算身隔天涯海角,心也能在一起。我已经找到了这样一个人,不能再犯错误让她伤心。”
“谁?”任青眉哼了一声,“小叶子吗?”
想起小叶子,杨一钊心里一暖,嘴角溢出一丝柔软的笑:“不错。”
“为了小叶子,你宁可自己死了?”
“不错。”
“她到底哪里好?比我美吗?比我厉害吗?比我有才华吗?你居然为了她,性命都不顾?”
“也许她现在什么也比不上你,但她有一颗真心。就凭这,你就是花十辈子也比不上!”
他眉眼唇角间不自知的暖意柔情瞬间激怒了任青眉,她陡然间变了脸色,冷笑道:“这个臭丫头居然敢跟我争……跟我争的人,都争不过我。夜离是,小叶子是,高岚是,萧昀汐是,你也不例外!”
她抓住杨一钊胸口的手忽然用力一推,一道强劲之极的烈风陡然间从她的玉掌中激射而出!
杨一钊猝不及防,只觉胸口如火烧一般,人已被劲风撞到墙边,一口污血顿时喷出!他双眼痛得已经看不清前方,只见朦胧的一道绿光如雷击斧砍一般猛然向自己刺来!知道大限已到,他闭上眼,不想再管这是是非非。
就在这关键一瞬,一个黑影自暗处冲出,挡在了杨一钊的面前!
是云焕!
他手中握着一道紫青的光,只微微一挥,就炫出孔雀翎一样神奇而灿烂的光华!顷刻间剑气蜂拥而出,将任青眉逼回到高台座前!
“紫青劫,笑春风,天雪寂,杀意生……毕竟是四大神兵之首,嘿嘿,嘿嘿。”
云焕一笑,如上而言。
任青眉只觉眼前人影一闪,与杨一钊之间便隔了一个男人。从未见过这个男人,短发结辫,古铜肤色,一双眼睛犹如鹰隼一般,凌然有光,嘴角耐人寻味的微微上翘,说不出的刚毅桀骜。紫青色的剑光映在他的脸上,使这张脸显得如此变幻莫测。
这身手她从未见过,观其路数似乎并非中原门派。绝不是天忍教,莫非他是传说中西域碧落城的弟子?久闻西域有一隐门高手神隐于碧落城中,其弟子少在江湖走动,但个个都身怀绝技,于千里之外取人性命如探囊取物。眼前这个青年行踪诡秘,莫非和碧落城有关?
“你是何人?”任青眉并未后退,质问道,“这是紫青劫吗?怎么会在你的手里?”
云焕冷哼一声,并不说话,只挡在杨一钊身前,展臂持剑,摆出起手式。
杨一钊拼着一口气,捂着胸口,嘴角还残着一丝血迹,喘气道:“云……不要……”说着便支持不下去,晕了过去。
任青眉冷笑一声:“不过和杨一钊参差之间。凭你也想拦我?”
“不打过,怎么知道?”
云焕一笑,手腕轻轻一抖,他手中的紫青劫剑刃颤动不已。只听数声脆响,紫青劫就如同紫蟒复活、春笋破土一般,从一柄短刃重组成了一把长剑!剑刃从两尺变为三尺余长,不再如先前那般平滑,而是复杂精细如龙麟一般,骨节林立,榫卯相连,似长着紫青龙鳞的神龙一般张牙舞爪,几欲腾爪而起。饶是任青眉见多识广,也想不到这一柄剑居然还有这般变化。看着云焕自信的笑容,她不免对此剑生了顾忌。
“好,就让我领教一下紫青劫的高招!”任青眉长啸一声,一掌拍出,直击云焕心脏!云焕退了一步,反手一剑,剑光闪烁,已将任青眉逼退。饶是任青眉躲闪的快,也被紫青劫削断了袍角。任青眉顾忌紫青劫的锋利,只围在他身边以掌风进击。云焕见她左一闪,右一闪,仿佛一个幽灵一般,一招一式都透着森森鬼气,倒和高岚有些相似。
听着这掌风,便知任青眉内功极强。云焕不敢轻敌,在任青眉身影之间来回穿梭翻飞,仗着剑刃锋利,倒与任青眉斗了个旗鼓相当。任青眉见久攻不下,心下也自惴惴,忽然计上心来,趁云焕变招之际,一个翻身跳出战圈,娇喘道:“你倒厉害,年纪轻轻竟能与我打成平手,也算你有本事。罢了,罢了,我认输了,你带他走吧,滚的远远地,别再让我见到他!”
云焕哼了一声,收起紫青劫:“算你识相。”他不敢背对任青眉,刚要侧身去拉扯倒在地上的杨一钊。忽然眼前绿光一闪,任青眉已逼到面前,一掌拍在他左肩肩头。就在此刻,云焕手中的紫青劫一扬,自剑托末端之中陡然吐出了一条毒蛇信一般的短刃,刺入任青眉的右臂之中。
任青眉大惊,只觉伤口微麻,忙退开几步捂住伤口,只见紫青劫的短刃在烛光映射之下,微弱的折射着一道妖媚的青晕。一丝微弱的气息萦上任青眉的鼻端,这气息不很香,却透着一种蚀人心骨的幽寒,让她猛然间不寒而栗:“你这剑上有毒!”
任青眉刚才那一掌用了十足功力,竟把云焕的一条臂膀卸得脱了臼。云焕捂住左肩,咬牙笑道:“这个嘛……剑上虽有毒,比不得人心更毒。”他用小指轻轻弹了一下紫青劫的短刃,“这剑就是这样,恰如九五之尊,恩威齐施,明暗并行。要不然,如何能当得起帝王之剑的名号呢?”
“你用毒,别人就不会用吗?”任青眉冷笑道,“老实告诉你,杨一钊早中了我的噬心蛊。就算你救了他去,也难保他不失心疯而死。如今你我双方都有一人中毒,不如老老实实做个交易,咱们一命换一命。”
“说起来倒公平,只是你想如何换?”云焕冷笑道。他左肩受伤剧痛不已,再战已经不能,此刻若能因交易全身而退,倒也正中下怀。
任青眉冷哼一声:“简单……你我各给解药,算一命抵一命。至于你的命,要用小叶子来换。”
“这……”云焕一听她的要求,便知她定是要折磨杨一钊和小叶子,这才出此交换之策。他刚一皱眉,就听任青眉道:“不换也可以,大家各死各的,谁也别怪谁。”
云焕沉思片刻——自己虽然看重小叶子,但比起和杨一钊的情谊来却是小巫见大巫。何况自己日后还需要杨一钊作为臂助,说什么也不能让他死在这里。
“好,我答应你。明天晚上,我带小叶子来和你交换。”
任青眉挑眉一笑:“好,就这么定了。”
一出创世楼,云焕扭头进了小道,一路造下痕迹,以防被任青眉追踪。果不其然,任青眉派了蓝氏兄弟在他后脚缓缓跟着。
只是想要追踪他云焕,凭蓝氏兄弟是远远不够的。他一路直奔向离人阁而行,一进离人阁范围,蓝氏兄弟果然不能再随心所欲。就趁这个空挡,他甩掉包袱,一个人来找到柴嵩,嘱咐了几句。柴嵩为他接了骨,云焕谢了,这才从离人阁的水路离开,一路辗转回到萤霞居。
才一进萤霞居,便遇到了守夜的李厘。
“杨一钊呢?怎么他没回来?”
云焕不作声。他刚刚在任青眉面前应承的很爽快,可如今回来了,竟又说不出口。
李厘见他面有难色,心下便急了,追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小叶子她们呢?”云焕问道。
“她们都睡了……你先说,到底怎么回事?”李厘急切问道。
云焕吐了一口气,顺着墙在地上,双手扶额,片刻,方才沉声道:“杨一钊被任青眉抓住了。任青眉以他为人质,指明要咱们用小叶子去换。”
“……这……”李厘怒道,“这怎能这么做?”
他见云焕不做声,心中更是又惊又怒,一把揪起云焕,怒斥道,“你答应了?”
云焕被他逼问得没了章法,也烦躁了起来:“我有什么办法?人在她手里,她想怎么提条件就怎么提条件!你若是能打赢任青眉,你就去救他就好了,跟我在这耍什么横?”
李厘还要再说,忽见云焕行动不便,他这才察觉云焕受伤:“你受伤了?任青眉伤得你?”
云焕冷哼一声:“若不是我内功还没练成……看我不收拾死她。”
李厘沉默了。云焕的功夫和他在伯仲之间,连云焕都败在任青眉的手下,他去了也是难逃厄运。可就算是这样,他也不能任由任青眉逍遥法外。他提起天雪寂就要往外走。云焕急了,忙冲过去把他一把拽住,吼道:“你能不能别耍少爷脾气?几个女人要是醒了看见你也不在了,你让她们怎么想?逼她们都跟着你一起去创世楼送死?”
李厘脚步一顿,忽然感觉浑身无力,思忖良久,也寻不到法子,只得叹气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云焕扶着额头喘息良久,方才道:“杨一钊现在虽然沦陷敌手,但今夜可保无虞。你让我冷静冷静,也许能想到别的办法。”他摆摆手不再理会李厘,转身进了后宅。回到自己房间,云焕一头扎在床上,背朝天猛捶了自己一拳。
烦死了……烦死了!没权没势的人生为什么总是这么艰难!
忽然敲门声起,想必又是李厘这个二傻子。他大吼一声:“滚!别烦老子!”
“是我。”
云焕浑身一颤,立刻爬起身来把门打开。门外,一身红裙的小叶子静静地站在那里,娴静的都不像她本人。
“……你怎么来了。”
小叶子推开云焕的手,闪身入了房间,将门带上,这才转身凝视云焕道:“我都听见了。”
“你……”面对她纯净如水的目光,云焕陡然失语。他胸口不断起伏,在心中默默为自己鼓劲——说呀,把话都说出来啊!你为了杨一钊有什么不能说的?
但话到嘴边,他还是无法为自己辩解,只低下头去,沉声道:“对不起。”
小叶子淡淡一笑:“我等不到杨一钊,实在睡不着。走到门口,就听见你和李厘在吵架。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如今任青眉抓住了杨一钊,逼你用我去换他,对不对?”
“……是。”云焕将遇到任青眉的所有经过简要告知了小叶子。小叶子静静听完,点点头:“既然如此,我去。”
“……要不你再等一等,容我想想,或者明天就能想到有其他的法子?”云焕颓废的坐了下去,叹了口气,“你容我想一想……容我想一想……”
“……别想了。你想不出来的。”小叶子跪坐在他身边,一脸平静,“你现在能想到的法子,我已经都想过了。我猜想你会动白珊瑚的主意,会想以揭露白珊瑚的身份为筹码,去换杨一钊的安全。我知道你刚硬果决,一定做得出这么有分量的决定。可是……”她低下头,一滴泪从眼眶中滑落,坠在地上,“……可是杨一钊不会让你这么做。我也不同意你以这样的手段去换取杨一钊的自由。就算你勉强这样做了,你也会失去杨一钊的。我保证。”
“可是……以你的安全去换,就显得我很光明正大了吗?”云焕愧疚道,“杨一钊多喜欢你,我不是不知道。可我还是答应用你去换,你不恨我吗?”
“有什么可恨的?”她扬眉一笑,泪水在她眼眶中悠悠打转,却被她一手擦去,“你是为了救他啊。可惜当时我不在场。如果我在场,一定会挺身而出,便不用为难你做这么艰难的决定了。你替我救他,我对你只有感谢。谢谢你,给了我这个证明爱他的机会。”
见云焕眼眶渐红,她伸手在他头上轻轻抓了几把,就像当年摸小老虎一样,温和的揉了两下:“你是师父,可不要在徒弟面前露怯啊。”
云焕怔怔的凝视着她,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过了半晌,他眼中的红丝渐渐退去,伸出手在小叶子的头发上轻轻抚摸了几下,似有不舍,但更似下定决心,这才咬牙沉声道:“我替杨一钊谢谢你。我云焕以博尔济特家族的名誉宣誓,无论要付出什么,无论要付出多少,这一生我护定杨一钊,任天翻地覆,海枯石烂,我都会护着他,直到生命终结。”
“这就够啦。”她一笑,似又想起什么,忙起身跑回她房间抱了一个长条包袱出来,交在他手中,笑道:“这个包袱,帮我转交给杨一钊。让他别挂记我,凡事以大局为重。”
看着云焕收好了包袱,她轻轻伸了个懒腰:“今晚也睡不着了,不如咱们出去走走吧。等到李厘回过神来,咱们可就走不了了。”
云焕嗯了一声,他弯下腰,指了指自己背上,一笑:“你上来,我背着你。”
“你肩膀不痛么?”小叶子念及他的肩伤,迟疑道。
他摇摇头,一笑:“你那么点分量,还不如一张纸重呢。上来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