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魏谦游的保证,魏梦槐是再不敢轻信。别说他眼下说得天花乱坠,就是说破了天去,魏梦槐没听到完整的计划终究还是放心不下。
好在魏谦游不仅没准备隐瞒,还似有些迫不及待地开口:“离开金陵之前,我早就差人送书信去了武源县,请我那如赋侄儿前去金陵。”
魏梦槐好奇道:“他能管什么用?两军交战当个炮灰,还嫌他身板瘦弱呢。”
魏谦游没在意魏梦槐的打断,继而道:“虽未能继承乾元阵的精髓,但他这些年也研究颇深。军中将士,毕竟不可能个个有几位师兄那般身手,乾元阵自是用不得了。如赋由乾元阵衍生出的阵法倒是可以奏效。”
“届时金陵准备周全,我只需以落燕岛少岛主的身份下令,让他们自投罗网即可。至于岛外的领地,本就是落燕岛这些年掠夺来的。一荣俱荣,损却未必会相陪。”
魏谦游说罢,嘴角勾起的自信更浓几分。对落燕岛也算了解几分,反复比对之下,此法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魏梦槐泼上一盆冷水:“但你可有想过,若是魏友善突然回来,该如何是好?”
被一再提起,魏谦游也无法做到云淡风轻面对这般担忧。怔了怔,魏谦游沉吟道:“那便要快些动作了,在他回岛之前便要让落燕岛的军士启程。”
魏王府,云韶自早上起来就一直愣神。魏茵茵来问安还道是娘亲魔怔了,风风火火就要去请御医。
赵清绾好劝歹劝将她拦了,宫里托付太子偶尔帮忙盯着,才没叫人发觉她不在了。魏茵茵若进宫去找御医,定是会先去找她的,到时候可还得了?
“韶儿,怎的这样心事重重?茵茵说的不错,一直这样下去可不行,还是找大夫来瞧瞧。”赵清绾自告奋勇,要请御医也是她去请。
云韶微微摇头:“不是不舒服,只是莫名感到有些心悸,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赵清绾回忆一番,学着师父的样子轻松道:“若真是如此,你这心悸倒大可不必了。别说是什么大事,就算是天塌下来,不还有我呢?”
云韶欣慰一笑:“有你在我是安心的,或许我真是杞人忧天了吧。近日听闻赵王一直在做什么部署,铭钊和攸礼都在帮忙,你也不必整日陪着我,出一份力总是好的。”
赵清绾拉起云韶一双手搁在自己掌心:“赵王的脾气你还不知道,若是有需要,他才不会跟我客气。其实他是给了我差事的,只是不用去军营罢了。”
云韶挑眉问道:“是什么样的差事,怎么都不见你忙?”
赵清绾示意云韶靠在自己肩头,让她进一步放松心情,这才道:“我最该做的事,便是陪着你,让你开心不是吗?”
还道是师娘听了会开心,却听云韶认真道:“谦游,我希望能与你朝夕相对,但不论作为中土的魏王,还是作为玄清弟子,你都有你必须要做的事。而我,就算不能助你,也不会在这时候让你分心。”
说罢,云韶缓缓起身:“你去军营吧,我想要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赵清绾硬着头皮应承下来,一步三回头的往外走,心里师娘的形象渐渐高大起来。
若此事搁在她们身上,她会放任温婉不顾自身安危么?赵清绾扪心自问,终是摇了摇头。
“届时谦游会将落燕岛的军士带到此处,此时万不可心急。再向前是山谷,等他们深入几分,便让他们尝尝箭雨、火炮的厉害。”赵王拳头重重顿在桌上,说完目光扫视身侧几人。
邓铭钊蹙眉道:“落燕岛有多少军士我们尚不可知。魏兄还提及过,落燕岛军中单拿出一人,都可称得好手,此役恐怕没我们想的那么简单。”
陈穆拍了拍邓铭钊的肩膀:“这便是谦游请如赋来的目的了,届时山谷内会有死士放出信号。弓箭、火炮齐齐停手。趁他们惊魂未定之时,我玄清弟子会配合将士们将他们的先锋截断在山谷之中。”
邓铭钊心头一震,赞叹道:“有陈真人和各位道长相助,他们的先锋不足为惧。一上来就吃了这样一个大亏,军心定然涣散。”
“设伏是一手准备,但行军之时所遇这般地势,定要万般小心。谁也不敢保证,他们一定会闯进埋伏之中,还需再考虑一番。”赵王说话时目光一直落在地形图上,手指抬起几次却又落下。
颜攸礼不在意道:“赵王殿下别忘了,落燕岛之人久居海岛,行军方式于我们也不能一常理来理解。更何况还有魏兄那个假少岛主引导,不怕他们不上套。”
赵王刚想说什么,却见颜攸礼谄笑着朝自己走来。
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赵王已经做好了防备的架势,索性颜攸礼只是从他身旁走过。
“清绾公主,您怎么来了?此处是军营,可没什么好玩的。”颜攸礼上下打量一番,分明对来人的身份心知肚明,却是瞧不出半点破绽。
不得不说颜芊芊对他们而言没做过什么好事,留下这法子却是不错。
赵清绾不由心慌,故作淡定道:“颜兄说什么呢,将我叫错了不是?我和清绾哪里像了?”
邓铭钊扁了扁嘴:“清绾,不必再装了。除了赵王以外,我们也是知道的,只是别在漪桐和秦姐姐面前露了馅。”
赵清绾长舒口气,抱怨道:“你们倒是早说啊,这些日子一直装师父,都快将我累死了。”
赵王语气中隐隐能听出不悦:“不在魏王府稳着魏王妃,来军营做什么?旁的事情本王都能容你,但这样的大事,岂能容你儿戏?”
赵清绾嘴角一扯:“我哪里儿戏了,军营又不是我要来的。再说就是儿戏了,你又能拿我如何?”
赵王蹙眉道:“对你如何,你都是不怕的,但本王若是对温婉下手……”
赵清绾愤然道:“你敢伤婉儿半分,我绝不原谅你。”
赵王微笑走近,凑在赵清绾耳边道:“你在乎之人,本王又怎会伤她?不过会不会取而代之,却是说不定了。”
赵清绾慌忙后退,语气弱了几分:“不是说好了不提这事,也不知道这会儿谁才是不正经的那个。”
赵王朗声大笑:“清绾你随意转转,只是小心些莫要被伤到了。我们还有正事要谈,稍后便去陪你如何?”
“用不着,我自有婉儿作陪,警告你用不着啊。”赵清绾接连摆手拒绝,赵王笑容间更显放肆。
“完蛋了,完蛋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你我还是快些离开,等他们到了此处就走不了了。”魏梦槐火急火燎地跑进来,气息未喘匀便拉着魏谦游往外跑。
魏谦游将她拉住,疑惑道:“怎的这么急,可是出了什么差错?”
魏梦槐急声道:“我方才听人谈话,说是有船向落燕岛而来,桅杆上还有落燕岛的旗帜。除了魏友善以外,你说这时候谁会登岛?”
魏谦游看上去有恃无恐,唤来二叔问道:“我们集结了多少人手?”
二叔恭敬应道:“回少岛主,除了女眷老幼,岛上半数人手已经集结待命。”
魏谦游故作认真忖了良久,大手一挥,吩咐道:“可以了,传令下去,即刻出发。余下便的守护住落燕岛本土,以免附属之地动荡。加之中土也不全是傻子,还是要留有后手的。”
二叔应诺,心中却道少岛主为免太谨慎了。这是少岛主归岛后的第一战,怎么也得将声势浩荡到极致才对。
二叔走后,魏曦婵急得跺了跺脚:“你想什么呢,现在我们离开才是主要。你让这么多人一起出发,生怕咱们目标太小,魏友善看不见是吧?”
魏谦游高深莫测道:“在岛上耽搁了这些时日,我就是在等他回来。”
魏梦槐满头雾水,想要再问什么,魏谦游已然迈步出去。只得摇了摇头,快步跟了上去。
站在船头上,与魏友善所乘之船相对而过时,魏梦槐下意识躲闪了目光,生怕被其发觉。
“别躲了,人家根本没有看你的意思。”魏谦游哂笑道。
魏梦槐探出头来,悻悻道:“若是放在以前,我怎么会怕他?”
魏谦游没回应,下意识地忽略了这话,落在魏友善身上的目光迟迟不曾收回。
如魏梦槐所说,这样大的阵仗魏友善绝不会看不见。虽是没往这边看上一眼,但魏谦游相信,魏友善心中绝不似面上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
魏谦游抽回思绪,当即吩咐道:“传令下去,行船速度再慢上几分。所有人注意休息,到中土之时,本座要所有人保持最佳状态,不给中土任何反应的机会。”
二叔正色应诺,听少岛主这样自信的语气,不由觉得一股热血翻涌。瞧少岛主的样子,当年的岛主也是比之不及。相信少岛主继任了岛主之位后,便是天下归一,也是指日可待了。
魏谦游尚不知晓二叔对他“寄予厚望”,复又望了一眼魏友善所乘船只,双眸中隐隐透露着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