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魏谦游还算收敛,这次进城没引起旁人的注意。被牵了一会儿,云韶也觉得适应了,或者说是麻木了。
“喂。”云韶冷淡地唤了一声,又恢复了之前对魏谦游的称呼。
魏谦游理所当然地又一次听错了,侧头笑道:“不必担心,栾凤姐很盼着你这个妹子呢,绝不会刁难于你。这次我能找到你,多亏栾凤姐帮了大忙。”
对于魏谦游知道她要问什么,云韶也已经习惯了。如此说来,那栾凤也不是什么好人了。若不是她,魏谦游到现在还找不到我呢,哪用叫我平白受这么多罪。
不等见面,云韶心底已经生出了对栾凤的排斥。
“韶儿妹妹,可算是见到活人了,当真是不容易。”栾凤见二人进门,就将魏谦游一把推开,紧握着云韶的双手。
相比于栾凤的激动,云韶的反应就淡然了许多:“姐姐好,虽觉得亲切,可惜我如今却想不起该如何称呼了,还请姐姐见谅。”
栾凤不在意地一笑:“咱们姐妹之间哪还用说这些,纵是这些日子没见,也是不该生分的。”
云韶低头浅笑,不着声色地抽出了自己的双手。
沈容惊叹道:“从前道是凤儿已经美极,当是无人能出其右,不想今日真叫我见着了。韶儿姑娘,若不嫌弃,我也唤你一声妹妹可好?”
云韶颔首道:“姐姐愿意认我这个妹妹,该是我的荣幸才对。”
沈容见云韶这么乖巧,更是心生喜爱。将腰间的玉佩接下放在云韶手中:“初次见面,姐姐也没什么能给你的,你便将这玉佩收着。他日若是妹妹去了嘉兴有人敢与你过不去,看到这玉佩都要掂量掂量。”
云韶也不矫情,道了声多谢便将玉佩收了。
魏梦槐却是急了,连朝魏谦游使眼色。随即又安分下来,反正云韶至少短时间内都会留在金陵,她慢慢找机会就是。
魏谦游装做没看见魏梦槐的暗示,出现了这种情况,他也是没意料到。叫他偷沈容的东西没什么,但要让他把主意打到云韶身上……
栾凤笑对众人道:“行了,人你们该见也见过了,我们姐妹许久不见,让我们单独说会儿话。”
沈家姐妹和温玉博二人还算给面子,魏梦槐瞪了魏谦游一眼也跟了出去。魏谦游则是满脸的为难,站在原地不动。
栾凤问道:“你怎么还不走,怕我将韶儿吃了不成?”
魏谦游忧心道:“你要与韶儿说什么?”
栾凤投去不满的一眼:“不愧是玄清派出来的,你管的倒是宽。世上那么多山贼土匪不够你管,倒要管我们姐妹说话。再不出去,我就带韶儿一起回余杭。”
魏谦游朝云韶望了望,见云韶也不肯帮他,只得怏怏地出去候着。
魏梦槐学着栾凤刚才的语气,对魏谦游一通奚落,惹得魏谦游气结,就要拿她出气。
魏梦槐连退几步,指着魏谦游道:“你可考虑清楚了,可还欠着我什么呢,敢对我动手试试?”
“且叫你得意一阵,早晚有收拾你那天。”魏谦游悻悻说罢,便不再理会魏梦槐,静静等着云韶出来。
“韶儿,不想你忘了他,还与他如此亲近。或许这就是缘分,老天安排的,真叫人惊叹。”栾凤怅然说道,语气中满是羡慕。似她这般职业,是没机会像云韶这般得个情郎了。
云韶讪讪地笑了笑,她与魏谦游亲近……许是方才进屋的时候,他二人的手牵在一起被栾凤误会了。
栾凤又叹了一声:“只可惜金陵这地方,不适合姐姐这种人长住,不能陪着你了。不过你放心,要是他敢欺负你,姐姐绝不会答应。”
说着,栾凤将一包银针放在云韶掌心,看上去与寻常的绣针并无太大的差异。
栾凤神秘道:“若是他敢欺负你,便在他身上扎一下,保准叫他爽上天。”
云韶欣然受了,这东西比起沈容送的玉佩,虽看不出什么价值,却叫她更是欢喜。那厮日后若是再敢对她动手动脚的,可别怪她不讲昔日情面。
云韶取了一支搁在掌心打量:“这针看着轻巧,却不知是作何功效?”
栾凤卖了个关子:“倘若真有一日他敢欺负你,你自己试试不就知道了?不过姐姐倒是希望你们恩爱,永远不要用到这东西才好。”
两人在屋内谈了许久才出来,魏谦游早已等待不及。同云韶去天灵山拜见师父,是他期待了许久的一刻。
魏谦游甚至没顾得上与栾凤等人告别,就拉着云韶跑了出去。
“快停下,跑的这么急做什么?”云韶没跟上,险些摔了一跤。
魏谦游歉意地笑了笑,连声告罪。
云韶却是没太介意,贴近魏谦游耳边,浅笑着问道:“方才和栾凤姐姐在里面说话,姐姐给了我一样东西,你可想知道是什么?”
魏谦游摇头,好奇问道:“是什么?”虽对栾凤拿出手的东西心知肚明,但云韶这般问起,他愿意配合上一回。
云韶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那针的功效。听魏谦游询问,心里喜道:这可是你自己新生好奇,可怪不得我了。
魏谦游正期待着云韶的答复,就见云韶在腰间一抹,手掌间便多了一道银光。又见云韶迈进半步,直朝他胸口处拍来一掌。
魏谦游反应了一下,便知道云韶没在同他开完笑,忙侧身避过。在云韶腕上一捏,银针便掉落在他的手中。
“这是栾凤姐给你的?你竟用嘉兴万毒阁的东西来对付我?”魏谦游难以置信道。虽则栾凤给云韶用来对付他的东西不足以致命,但想必也是不好受。
云韶理所当然道:“谁叫凤姐姐不说,我便自己试试功效咯。怎么,你不愿配合?”
魏谦游凄然一笑:“韶儿,希望能早日看到,你对我的笑容不是装出来的。万毒阁的银针,欲速见效,刺以眉心是为最佳。”
说着,魏谦游便将手中银针刺入自己的眉心。不过瞬息之间,云韶便看到魏谦游面上覆盖了一层青色。
随后魏谦游似是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在云韶面前缓缓倒地。四肢不停地抽搐不说,喉间还发出令人胆寒的低吼之声。
此般状态持续了足有一盏茶的工夫,魏谦游才双手撑地慢慢爬起,有气无力地问道:“这下可知道功效了?若是满意了就陪我上天灵山见师父吧。”
半晌不见云韶有反应,魏谦游又笑道:“我默数三声,若是你不说话就当你答应了。”
云韶眼神复杂地看着魏谦游:“你不必为了保全面子三番两次提起,天灵山有多险要我还是知道的,你就是上不去也没什么。”
更何况你现在的状态,看着走路都成问题了,还上天灵山?你自己不怕摔出个好歹,也别把我带上,我舒坦日子还嫌没过够呢。
魏谦游只觉这说法熟悉中带着亲切,嘴边笑容浓了几分,再度将手伸向云韶。
云韶这次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牵引着,没拒绝魏谦游,轻轻地将手搭了上去。
“你脸色还显苍白呢,不若先回去休息,上山什么的,改日再说也不迟。”云韶还道是魏谦游顾全面子,不愿在她面前示弱,复又劝道。
魏谦游侧目笑道:“是虚弱了些,换一座险要如此的山决计是上不去了。不过这天灵山是我从小爬到大的,熟悉得很,你放心就是。”
上回带云韶上山,还是借着一根绳索给云韶借力。不过这回,魏谦游想尝试一个别样的法子。其实早在上回就想过,但经二师叔一番点拨,魏谦游如今才对自己的轻身功夫有了信心,敢于尝试此法。
拦腰将云韶抱起,低头柔声道了句:“抱紧了。”便纵身跃起,几次起落便攀了数十米,直朝山顶而去。
复又攀了数十米,云韶清晰地记得,邓铭钊就是急于在苏漪桐面前表现,不顾她们两人的劝阻在此处摔下去的。当下生怕魏谦游失足,害怕地紧闭着双眼,抱着魏谦游的双手也紧了几分。
魏谦游感受得清明,却忍不住还想叫她抱的更紧些。瞅准了一块碎石,魏谦游故意踏了上去。脚下一滑,带着云韶跌落了数米。
云韶惊呼一声,果真将双臂抱的更紧了,小脑袋还不自觉地往魏谦游怀里探了探。
魏谦游满心舒爽,在山壁伸出的树枝上借了下力,便恢复了平稳的身形。
云韶也不睁眼,声音中都带了些哭腔:“都叫你别逞强了,如今已经攀到了半路,若是摔下去可是一尸两命!”
见云韶还呜咽着,魏谦游低头劝慰道:“放心,我心里还是有分寸的。就是身子虚了些,这山也难不倒我。再说若是掉了下去,不还有我给你当垫子呢吗?”
云韶怯怯地睁眼看了魏谦游一眼,又朝下望去,而后又是将双眼紧闭。
上到山顶许久,待云韶从惊吓中恢复过来,魏谦游才带着她,往从前他和师父居住的小院找去。
“没想到这山上还真有人居住。”云韶看着山顶的篱笆小院,连招呼都不打就径直迈步进去。她没想着能给主人留下好印象,甚至希望老人家会嫌弃她,帮助她早日脱离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