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谦游本着小惩大戒的想法,只在浴桶里放了一半的水。魏梦槐却是出于天生的恐惧,不争气地用眼泪补满了整个浴桶。
不知扑腾了多久,魏梦槐好话说尽,眼泪也哭干了。想要以委屈的目光感化魏谦游,却不敢睁眼去看。
魏谦游傲慢且自得道:“往后还敢不敢了?”
魏梦槐此时哪还有半个不自,连声告饶道:“不敢了,不敢了。若是以后我再如此所为,就叫我钓鱼掉进湖里,出门就下雨,喝水也被呛到。”
栾凤三人不禁失笑,这也算是发誓了?魏谦游却是知道,这对魏梦槐来说与毒誓也是无异。
魏谦游这才将魏梦槐拎出来,却没准备就这么放过她,吩咐温玉博将魏梦槐挂到后院晾着。而后转头望向栾凤,延续了魏梦槐没能欣赏到的笑容。
见魏谦游此举,栾凤也是心跳漏了一拍。虽说用意不坏,但毕竟她是骗了魏谦游,还摧残了一回魏谦游弱小的心灵。
“这回该我们了。且不说你不该试探我对韶儿的用心,就算非要试探,旁的法子就用不得了?”魏谦游耐着性子讲道理,栾凤却不信他准备以理服人。
回头求助,见温玉博二人在角落里下棋,早已将自己置身事外。栾凤给了两人一个白眼,壮着胆子对魏谦游道:“韶儿唤我一声姐姐,你也得对我尊重些,不然……”
“不然如何?还请姐姐告知,我听着呢。”魏谦游双手抱肩,玩味地说道。骗了小爷,还敢拿韶儿做挡箭牌威胁,方才的榜样没看着是吧?
“不然我就不帮你找韶儿了,不想我做了那么多准备,却是好心成了驴肝肺。”栾凤快要哭出来了,这不是她第一次被魏谦游恐吓。从前至少还有人护着她,如今……她还是一头撞死寻个痛快吧。
魏谦游很是能屈能伸,闻言便朝栾凤作揖道:“姐姐有法子找到韶儿?好姐姐,快说与我知道。”
栾凤趁势退了几步,才开口道:“从前在万毒阁,就数我和沈家姐妹关系最好,不然旁人还请不来呢。这次请她们来除了试探你以外,还有另外的作用。她们可是寻人的一把好手,若是她们都找不到,普天之下你也别想着求别人了。”
魏谦游眼前一亮,佯装埋怨道:“好姐姐,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怎么请来这两位能人,不早带我去结识?”
架不住魏谦游的催促,栾凤只好将一句话憋了回去。与魏谦游到了隔壁客房,一一介绍屋内二人。
“这便是容姐姐了,你方才见过的。只是这会儿卸去了妆容,你怕一时认不出。”
沈容朝魏谦游点了点头:“我也是受人所托,魏道长莫要怪罪。”
魏谦游拱手道:“哪里,能得容姐姐相助,我这心里只剩下高兴了。”
栾凤又指向一旁坐榻上,面色稍显苍白,与沈容有七分相像的少女道:“这是容姐姐的亲妹,名唤沈二妞。别看她身子弱了些,制毒的本事连我都要甘拜下风呢。”
魏谦游嘴角抽了抽,但从名字来看,沈家姐妹的父母就太厚此薄彼了。不待见这个小女儿,早先就别生好不好?
沈二妞微欠身道:“见过魏道长,久闻道长大名,果然如栾凤姐姐所说,是个没长大的毛头小子。”
仅是这两句话说完,沈二妞就似是不堪重负一般,剧烈地咳嗽了一阵。
栾凤讪讪地偷睨向魏谦游,见魏谦游没有在意,心里才放松道:她说的也不错,魏谦游和她们三个比起来,可不就是那样嘛……
“二妞……姑娘身子似乎很不好,家师也传授了些微薄医术,不若叫我来给姑娘看看?”魏谦游说着,手已经要搭上沈二妞的手腕。
然而将要触及的一刻,却是被沈容拉着领子拽了回来。
魏谦游恍然道:“怪我听到韶儿的消息太过兴奋,一时疏忽了。男女授受不亲,还是丝诊妥当些。”
沈容摇头笑道:“魏道长误会了,舍妹此般并非是病,而是毒。我二人都还年幼之时,我原本不想让她跟我学习炼毒之法,谁知这丫头自己偷学了,却是学不得其法,将自己炼成了一个毒人,我们现在都不敢碰她。”
魏谦游了然一笑:“是在下浅薄了,只不知两位姐姐,有何种手段能帮我找到韶儿?”
沈家姐妹齐齐失笑:“凤儿说得不错,只要提及那丫头,你不出三句就要进入主题。果然是个没长大的毛小子,还不经事呢。”
魏谦游讪讪,栾凤也是笑道:“你们何苦逗他,待你们尝过了伤情的滋味,也未必就强过他去。”
沈容面上涌现出一抹自得:“世人只知晓毒能救人、能伤人。但知道毒能寻人的,也只有我们万毒阁罢了。若只能拿出寻常的毒来,岂不辱没了万毒二字?”
魏谦游挠头一笑,拍马道:“就算姐姐说的有理,却还是叫我觉得难以理解,要不说我浅薄呢。”
沈容提醒道:“帮你找人并非难事,但在这之前,有件事情还要叫你知晓。”
魏谦游满口答应道:“我知道万毒阁的规矩,姐姐用了什么毒物,到时只需说个价格,我定是不少给姐姐的。”
栾凤声音低沉了几分:“倒不是这事,要请容姐姐和妞妞来并非难事。但你可知道,为何我们如今才来找你吗?”
魏谦游投去一个询问的目光,这点他之前也想过,听栾凤这么一说,他才不觉得无关紧要了。
栾凤叹了一声:“此事我们来说,终究不太妥当,还是叫玉博来与你说吧。”
魏谦游心跳几乎漏了一拍,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竟叫栾凤都说不出口。
温玉博被绑了过来,就知道没好事等他。得了栾凤的目光示意,温玉博苦笑着摊手。
“怎么你先发现的,却要我说?”温玉博还为自己争取着,他才不要说那伤人的话。
栾凤也不与他多说,取了一支银针捏在手上,缓缓道:“只消被这针扎上一下,别说那件事情,什么该说不该说的到时你都要一股脑说了。”
温玉博咽了下口水,担忧道:“师叔听了,可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不管听到什么都该冷静些。”
魏谦游眉头凝成一团:“莫不是韶儿出了什么意外?”
“那倒没有,师娘遇上些小麻烦,还是能应付的。”温玉博摆手解释过,挣扎了良久,才艰难开口:“栾凤姑娘先前养的蛊虫有所异动,恐怕是师叔和师娘其中一人变了心,故此栾凤姑娘才试探了一番。本来看师叔身旁跟了一个陌生女子,我们都道是师叔。但见师叔先前那般反应,恐怕是……”
魏谦游直接敲上温玉博的脑袋:“你小子胡说什么。若真是如此,韶儿何必还躲着我,该是早让我找到了。”
若魏谦游听罢懊恼一阵,倒还合情合理。但却是这般平静的反应,反让温玉博担心。
栾凤劝道:“其实那蛊虫也是我养来玩的,未见得事实就是如此。还是先想法子将韶儿妹妹找到,到时该如何自有定夺。”
魏谦游深吸一口气,点头道:“那就有劳三位姐姐了,可需要我配合什么?”
沈容取了一个白玉匣子出来:“自然是要你配合的,其实只要是个与云韶亲近些的便好,但眼下除你之外,似乎没人更加适合了。”
魏谦游颔首道:“请姐姐详细说明些,我尽力不拖后腿就是。”
沈容欲言又止地看了魏谦游一眼,缓缓开口道:“既然我们敢打保票,自然会拿出个万全之策,只是还要问上一句,你确定云韶就在西耆?若是路途遥远,你怕是要受罪了。”
魏谦游先前是确信的,只是听温玉博说了那些,就算心里如何欺骗自己也不免有所怀疑。犹豫了半晌,魏谦游还是坚定道:“我确信,韶儿念着我们之间的过往种种,绝不会委身于旁人。”
“那好吧,妞妞。”
沈容唤了一声,就见沈二妞指甲中弹出什么东西,直飞入魏谦游口中。与此同时,沈容取了几支尖端泛红的银针,连扎在魏谦游头顶几处大穴。
魏谦游只觉五脏六腑都被灼烧,并且这灼烧感不断向上攀升,在头顶聚集于一点。灵气聚集之地受此痛感,不大会儿工夫魏谦游便觉意识渐渐消散。在众人的注视中,缓缓倒在地上。
“这是解药,切记要在他停下后的十次呼吸之内喂给他,方能保他一条性命。”沈容将丸药递给温玉博,反复告诫了两声,便携着沈二妞自窗户跃出。
栾凤见沈容急着走,似乎是想起什么,着急道:“我也该走了,你们可得把他看好了,容姐姐可没吓唬你们。若是十次呼吸之内没服下解药,就是韶儿妹妹从一而终,也是要守活寡了。”
她们说的太过吓人,温玉博还在心中不断告诫自己。就见魏谦游直挺挺地站起身子,动作僵硬到让人觉得怪异不说,眼中还全无半点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