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的伤可好,脖子歪的还厉害?疼不疼……”一上来便嘘寒问暖,问这问那的。
“哥哥笑话妹妹,我都成了宫里妃嫔人前笑谈的歪脖树了。”她低头嗔怪道。
“哪!还美着呢,在我眼里妹妹那里会是歪脖树,明明是赛西施的壁人,莫要听她们闲言碎语。”他抬起手,拂着她头上被风吹起的发丝,目光软绵绵的,满满地疼惜。
“哥哥惯会取笑我了,几日不见,学的油嘴滑舌。”是几日吗?亦或是十一年!她一时分不清了,只感到恍如昨日,他们仅仅是几日不见罢了,一如既往地熟悉。
“岂敢岂敢。”他缓缓一笑,握着她的手,轻吻了一下,放在自己的胸前。
她的脸被他的动作弄得腾地红了,红到了耳根子,低下头,想要将手收回来。这大白天,又是在寺院里,叫人觉得怪怪的,甚是别扭。
刚想抽回,不料他握地更紧了,将她整个人都拉到了他宽厚的胸膛。靳衍依在她的胸口,脸贴在上面,听到他沉沉的心跳声,不紧不慢,井然有序。
景行是抚远大将军的独子,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这般文武双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且人长的仪表堂堂,风度不凡。窄窄的脸颊,清晰英朗的轮廓,秀挺好看的鼻子,精致的朱红唇角,一双细细的深情明眸,任谁都想招去做女婿。
“不能到宫里去看你,你不知我心里多着急,找了许多个由头去瞧你,总是收了礼便将我匆匆打发出去,最后被你的贴身女官给撵了出来,好生现眼。近日又政务缠身,不得闲去见你,只能打听一下。”他清澈的双眸凝视着靳衍桃红色的面颊,眉头微蹙。
“小伤而已,那里要跑那么多次去,不撵你撵谁!”她嬉笑着推开他。
“鹿筋可有炖了汤给你喝,那些补药都吃了吗?药有按时喝?”就数他爱叮嘱东,嘱咐西,当真啰嗦,不过,也委实心细。
“有,有,放心,放心。”她调皮地拍拍他的胸口心脏的地方。
“这一去恐怕需一年半载才能回来,到了分别时反倒不知道讲些什么了,你要好好保重。”他沉下来脸色,神情落寞,刚见面就要别离,怎能不叫人心里头苦闷。
“去吧,我会好好的。此行是要上战场的,刀剑无眼,生死难测。景行哥哥一定要平安归来,不能让自己出一点事,我才能安心。”一想到上一世景行为了保家卫国,在与晋国的战场上惨死的事情,她就心有余悸,怕的不行。这一世又会怎样?许多事情她只能防范于未然,无力做出决定的改变。
“扑通……”一声沉闷的响声在墙角处响起,像是什么东西坠落在了地上,生生的摔了下来。
“衍儿,小心!”景行将她护在身后,握着她的手,用肩膀替她挡着,生怕那是什么不利的东西。待他们定眼看清楚时,才发现,原来从墙外摔到墙里的是一个人。那人上去鲜血淋漓,红色的血液黏在淡青色的衣服上分外的显眼,头发蓬乱,脸上染了许多干涸的血,看不出模样。手里还拿着刀,靴子上满是泥浆,身上沾染了不少泥土与枯叶。他十分艰难地缓缓翻过趴在地上的身体,剧烈咳嗽,黑红色的血从他的口中溢出来,顺着嘴角淌到脖子处。慢慢地举起一只手,对着他们俩个半天才吐了两个字“救……命……”
“快!”景行赶忙跑过去,蹲在地上,试探了此人的脉搏,二话不说,将他背了起来。奔着前院,靳衍紧跟其后,找来了主持。主持把他先放在了偏殿的厢房里,叫小和尚打来热水,取些外服的金创药,去请大夫,给这位伤势严重的公子医治。
由于要给他擦洗伤口,靳衍不好在场,被挡在了外面,只能看着小和尚端着一盆血水出去,端着一盆干净的热水进入。在外面的时间,她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怎么受伤的人觉得如此熟悉,竟觉着见过他,只是浑身是血,脏的认不出来。想了好一会子也没有想出来是谁,也罢,天下长的像的人多的是,不必大惊小怪。普济寺的主持是个长着灰白胡子的老人,慈眉善目,待人处事和蔼可亲,常常带领弟子下山帮助周边的村民,名誉颇高。景行说那人伤的严重,怕是得好些日子修养,又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只好暂时将他留在普济寺。主持很乐意照顾他,待明天景行带来医术精湛的大夫来瞧,拿着好的药材。
回到宫中后见太监宫女一行行的来回来去的,有几行去往大殿的方向了,端着美酒点心,精美可口的菜肴。别的手里拿着扫把,拂尘、掸子,白布……拎着木桶,个个都带着清洁工具。有的捧着陶瓷茶杯,花瓶,搬着座子,椅凳的。回去的时候经过尚宫局,见到这里的人今个忙的不可开交,莫是宫里要设宴会。
“怎的这般行色匆忙?陛下设宴招待什么人吗?”靳衍拦着一个掌事的嬷嬷问道。
“回公主。”嬷嬷见到靳衍的这一身打扮先是一愣,赶忙行礼应答。“晋国使者来朝,所以奴婢正在招待各位使臣。”
“这样啊,我见连住宿都要先腾,事先没有做好妥善准备吗?”
“回公主,晋国使者是在约定好的时间提前了,才会弄得措手不及。”这一问,嬷嬷以为要质问她的失职,仍旧拘着礼,不敢起身。
“知道了,嬷嬷去忙吧。”靳衍抬手示意。
“听说晋国的使者在路上遭遇了乌孙国的袭击,陛下为了安抚使者,并没有让他们居住到驿站,而是将许久无人住的祝月殿收拾出来给使者住了,其他的随军是在驿站招待的。”刚回宫杜蘅便将宫里的情况悉数讲给靳衍。
“他们是来迎娶和亲的公主的?”靳衍明知如此。
“呃……是~晋国使者在路上遭袭了之后丢了不少珠宝钱财,聘礼丢了近半。不过,晋国已经派兵去讨伐乌孙国的那帮贼人,新的聘礼正在路上来。”杜蘅见靳衍神色冷淡,似乎是不快,小声的作答。
“和亲原本是好事,现如今到弄成了战场。姐姐这半月都在养病,风寒一直未好,真是巧了,赶到这个时候,都是病秧子,不知道晋国使者看到我这歪脖会做何感想。陛下现在在哪里?”靳衍玩笑着说,边扶着自己仍旧歪到一边的脖子,大抵用不了一个月我这脖子就能全然恢复了吧。倒是姐姐,向来体弱多病,不是今天病了,就是明天伤着了,这小半月来只见过她一面。想来这次病的是厉害了,听她身边的掌事宫女说,饭也吃不下去,苦药喝了就吐。大姐好心,知道自己要出嫁和亲,路途遥远,异国生存艰难,将那些要过去的陪嫁媵侍全部推掉,不愿她们跟着自己去受苦,靳熙心里明白,那些媵侍是没有一个有乐意离国陪她去晋朝的。
“公主你说这话?”杜蘅对她说的话听得糊里糊涂的,又不敢多问,低着头站在她的身旁。
“带我去见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