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集训队的工作,李炟开始筹建战时救护所。
陈庆之的白袍军原本有随军医生3人,主要负责预防军队伤寒、疟疾等流行性疾病的发生,战时对伤员进行止血、消毒等简单处理。3名医生有着良好医德和行医记录,他们不在白袍军的编制体制内,平时在社会上行医,战时跟随军队一块出征。
但近万人的队伍,仅靠3名医生,远远达不到战场救护的需要。在冷兵器时代的南北朝,一场战斗即使是速战速决,像陈庆之攻击睢阳,也得需要一天的时间,而一般的战斗多数需要一月或数月时间,有的围城战、攻坚战打上一年半截也是常有的事情。长时间的攻防战,造成的人员伤亡也是非常大的,一场战斗下来,损失个三五万人都是正常的,当然大多数是逃跑、投降等损失,但伤亡人数也非常惊人。而多数军队将领领并不重视伤员救治工作,对受伤人员进行简单处理后,就放任不管了,让其自生自灭。
李炟对陈庆之算了一笔帐:军队招收一名新兵,至少要培训三个月以上才能投入战斗;而要成为一名合格军士,至少要经过三次以上的大战磨练;要成为军中悍卒,没有几十次、上百次的交战体验,不受几次伤,不在鬼门关走上几回,是磨练不出来的。所以,那些身经百战的老兵都是军队的宝贝,因为几处刀伤、枪伤感染死亡,既让活着的老兵寒心,更是白袍军的重大损失。
“威武将军,成立战时救护所好!我支持,你放手去做,有什么问题找我。”陈庆之出身寒微,是一名非常能体谅部属的将领,带兵这些年了解老兵的艰辛和不容易,能通过战时救护,保住更多的勇猛老兵是求之不得的,道理一讲就明,陈将军非常支持。
李炟首先召集3名随军的医生开了个小会。3名军医为首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名叫贾方雨,在大梁是数得着的名医,人送外号贾济世,意思是悬壶济世,济世救人。另外两人分别叫严开来和寿百草,也都是出身医药世家,世代从医。严开来和寿百草两人三十多岁的年纪,正是年富力强的好时候,希望能用自己的所学救治更多的病人。
“三位在我大梁都是名医,特别是贾先生更是神医圣手。三位这么好的医术,为什么我们的军队伤亡还这么大?”李炟开门见山地问道。
严开来人比较聪明,一听李炟的话,以为威武将军要拿他们问罪,连忙起身跪下回话:“回将军的话,不是我们不救治,而是战场上刀枪不长眼,白袍军个个都是不要命的,受伤是难免的。”
李炟急忙扶起严开来,说:“请起,我不是怪罪你们,我是想和你们商量,如何才能把白袍军的伤亡降下来,让轻伤的兵士尽快回到战场上去,让重伤员也能很快好起来,降低死亡的概率。”
这时,贾方雨抚一把自己的长胡子,慢条斯理地说:“威武将军有所不知,仗一旦打起来,兵士都是拿着命上的。我们作为大夫,看到一个个年轻的生命,在自己面前离去,心里也很难受,不是我们不尽心,但我们3个人实在忙不过来。有些人是能够救治的,但就因为顾不过来,耽误了时间。”
“就是说主要是人手不够?”李炟追问了一句。
“人手不够是一个原因,再一个原因是条件太差,救治受伤的兵士有时在临时征用的民房里,有时在野外,消毒、清洁都不够,容易造成伤员感染,这也是伤者死亡率高的一个原因。”贾方雨不无感慨地说。
“我有一个计划,成立战时救护所,战时救护所纳入白袍军体制,不论是否打仗,在军队长期存在,平时担负军队防疫、诊治的任务,战时进行伤员救护。救护所设所长一人,副所长一人,医生若干名,护士若干名,所长由白袍军将军担任,正四品,副所长由优秀医务人员担任,正五品。”李炟接着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护士?护士是干什么的?”寿百草听到护士很好奇。
护士是大夫的助手,也是医护人员,主要工作是伤员的护理,像包扎伤口,为伤员配药煮药,照顾重伤员的日常生活等,就是医生做不过来的事全部由护士完成。当然,护士必须经过专业的医药培训,有一定的专业护理技能。
“战时救护所一共有多少人?”贾方雨更关心人员是否够用。
“至少50人,加上担架队,100人上下,人员不够还可以再增加。”李炟肯定地回答。
三名随军医生大吃一惊:“这么多!”
讲得差不多了,李炟随贾方雨三人一同来到治疗受伤人员的一个院子。
院子征用的民房,是睢阳一个大财主的,里面住了一百多号伤员,十月的天气虽已转凉,但仍有不少苍蝇飞来飞去。李炟几人还没进院子,就听到重伤员痛苦的呻吟声。
来到院内,空气中弥漫着绝望的气息,苍蝇成群结队地在空中飞舞,地上污水横流。由于医护人员少,贾方雨他们就采取轻伤员与重伤员混合居住,四肢健全的照顾缺胳膊少腿不能动的。这种方法虽然解决了重伤员无人照顾的问题,但大家都是伤员,轻伤员是不是愿意照顾重伤员,照顾多少,全看轻伤员的品行和心情,高兴了,端水端饭,重伤员生活上能够得到较好地照顾,不高兴了,三天两天不管不问,伤口感染了,没人清洗,有的病情加重了,也没人去叫大夫,甚至有重伤员被活活饿死的。所以,伤员进了院子,能否活着出来,全看天命。许多伤员没有死在刺刀见红的战场上,却死在了后方休养的院子里。
“贾大夫,这院子里太脏,连普通人都无法在里面生活,何况是受伤人员。”李炟对院子里的卫生非常不满。
“主要是人少,忙不过来,让几个轻伤的兵士负责打扫,他们也不好好做。”贾方雨有些无奈地回答。
“我明天安排人过来清理。大家都是刀伤或枪伤,采取什么措施消毒?”李炟问。
“开始撒了生灰,由于费用不够,后面就没有进行消毒。”严开来抢着回答。
“这些伤员有多少人能保住生命,多少人能完全恢复,重返战场?”
“保住命的不足百分之五十,完全恢复的不足百分之十。”尽管李炟知道康复率不高,贾方雨的回答还是让他感到很意外。
“我们成立战时救护所后,完全恢复率要达到百分之九十,死亡率要控制在百分之一心内,我们不能让兄弟们没有死在战场上,却死在了自己后方医院里。”李炟说得很激动。
李炟的话让贾方雨三人一脸吃惊地直摇头。自古以来,伤员都是这么处理的,打仗哪有不受伤的?受伤哪有不死亡的?但威武将军是神仙,是皇上的朋友,三人不敢反驳,只是满脸疑惑地看着李炟不说话。
李炟没有继续解释,快步进出了院子,向陈庆之的大帐走去,他要尽快实施自己的计划,让更多的伤员脱离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