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德帝见状暗暗叹息,心中知道,这个孙儿恐怕是动了真心,来真格的了!
这孩子虽然缺点多多,优点根本没有,性子又莽撞,又爱惹事胡闹,但也奇怪的很,似乎正是因为这样,建德帝反而待他更亲近几分。
反正他这种样子将来既不可能跟他的嫡兄争皇位,也不可能在朝政上有什么建树的,天生就是个闲散亲王的富贵命。
而以他们兄弟俩的感情之好来看,做兄长的将来定然不会亏待了他。
生在皇家,能真正的身心轻松,过上这样的富贵悠闲日子的,其实也没有几个。
即便老敏郡王,别看如今仗着辈分高谁也不敢招惹他只有他招惹别人的份儿,当初年轻的时候也颇吃了些苦头的。
正因为难得,所以建德帝一早就打定了主意,决心成全他到底,包括在娶媳妇这件事上。
谁知,放着满京城里那么多的名门淑媛、大家闺秀他不要,偏就要这么一个声名不显、小门小户的小丫头片子。
偏这小丫头片子的身份吧,还真挺不好办的。
明明是小门小户乡下人家的闺女,偏偏有个战功赫赫的威宁侯姐夫,一个兄长是武状元,前途自也可见,另一个兄长是前任太傅的关门弟子,据他掌握的消息说念书成绩很猛,一甲不敢说,进士是跑不掉的!
还有她家的家底,京城中多少高门望族也比不上呢!
若非如此,孙儿既然喜欢,他便开开恩,做个侧妃也是可以的。
可她如此身家,又有个那么厉害的姐姐做榜样,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不会愿意做侧室的,否则,那李夫人也不会急匆匆的把她送离京城了。
建德帝便是再疼爱孙儿,也不可能会因私废公,让威宁侯和连家人生出不快来。
因此听了周琰这话,建德帝那绷起来的脸色依然没有半点松动,反而打起了速战速决、快刀斩乱麻的计较,冷哼一声,呵斥道:“还不给朕闭嘴!你这话便是胡闹,还有什么比这更胡闹的?朕听说你母妃正给你议亲,她还能害你不成?到时候自有无数的好女子任你挑选,总能挑出一个合心合意的,便不合心意,往后多纳几个喜欢的妾室便是了,什么要紧的!”
周琰又气又急,忙道:“皇祖父,我不要议亲!也不要别的女子!我就要清儿一个,别的女子好不好跟我什么相干!”
“住口!”建德帝冷冷道:“怎的?为了一个小女子,你竟要忤逆长辈?连皇祖父和你父母的话都不听了?你纵懒散也不是没念过书的,圣人的道理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周琰默默的想着连芳清的笑脸,缓缓的舒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既然不可一蹴而就,徐徐图之也是可以的,总比没了周旋余地的强。
如此想着,周琰的态度便软和了下来,求道:“皇祖父,求求您啦,您再疼疼孙儿,帮孙儿在父亲母妃面前美言两句吧!孙儿现在心里头烦乱得很,还不想订亲,这件事容后再谈成吗?”
建德帝叫他给气笑了,冷哼道:“你倒会支使朕!你的亲事有你父母做主,朕可管不了,你有何想法,自己同你父母说去!”
周琰一喜,原本耍赖坐在了地上的,听了这话一咕噜正了身子手脚利索的抢先给建德帝磕了个头,笑嘻嘻道:“谢皇祖父恩典!孙儿不敢打扰皇祖父,这就告退了!皇祖父万安!”
说毕,也不等建德帝出声,爬起来一溜烟的奔出去了。
建德帝只说了个“你”字,他已经快跑出殿去了,只得作罢。他是皇帝,总不好学普通人扯着嗓门大喊大叫吧?
况且,以他对这位孙儿的了解,即便他扯着嗓门大喊大叫,人家绝对会装作没有听见反而跑得更快!
“这不争气的东西!”建德帝拂袖骂道。
崔友德知道皇上这是不生气了,也暗暗松了口气,便也凑趣陪笑道:“皇次孙是赤子之心。”
皇次孙似乎每次都是这样,总要把皇上气得半死,却偏偏每一回都能没事儿人一样的离开。
建德帝哼了一声,道:“你倒还夸他!也不知那小子拿了朕当挡箭牌怎么跟他的母妃说话呢!朕明明什么都没答应他!这混小子,越发的没个样儿无赖了!”
崔友德陪着笑了笑,心道,皇上您没答应也没否认啊,否则皇次孙也离不开这大殿。
周琰这一趟,虽然没能达成心愿,总算也不是完全无所收获。
秉着事不宜迟迟则生变的原则,他立刻便回了东宫,见了自己的母妃,表示了自己的意思,自然少不了将皇祖父这张虎皮大旗扯得大大的迎风招展。
太子妃听了不由变色,训斥道:“就为了这个,你竟进宫叨扰你皇祖父去了?你好大的胆子!等你父亲回来,看不揭了你的皮!”
一则此事儿子着实不该如此,二则身为一个母亲,儿子不肯听自己的话,搬出公公来跟自己打擂台,太子妃的心里或多或少总会有那么一点点的失落和难过。
周琰此刻却没有这么细致的心思来体会母亲的情绪,满不在乎的道:“揭皮就揭皮,反正我不想订亲!”
看见母妃瞪过来,只好改口道:“我不想现在订亲!”
太子妃冷笑,心里也恼上两分来,断然冷声道:“不行!你年纪不小了,即便没有这一档子事儿,也该到了订亲成亲的时候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你!”
“母妃!”周琰也气了,恼道:“好啊!既然母妃这么说,那就随母妃的便好了!明儿我便放出话去,谁家女儿嫁给我,我就让她守一辈子的活寡,抬回来十七八个小妾生儿育女!”
说完赌气便走了。
太子妃气得脸色发白,一口气憋在胸口好半响才缓了过来,颤声向身边的大宫女景秀道:“你看看他,你看看他,他这是要气死我吗!我这个母妃,难不成竟是他的仇人!”
“太子妃您消消气!”景秀忙陪笑劝道:“二爷向来就是个直脾气,有口无心的,娘娘您有什么不知道的,又怎会跟二爷这小孩子脾气计较呢!要说平日里,二爷对娘娘可是孝顺到十分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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