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赋笑道:“他花销大得很,又没个计算的!有了时手里散漫,没了便少花些。给人治病,有那买不起药材的,他是常常连药方带买药钱都给人,你想想,照他这样,有多少也经不住他花呀!”
连芳洲好笑,便从李赋怀中撑了下来,笑道:“既如此你便帮他赶紧写吧!省得他没米下锅!”说着又“扑哧”一笑。
连芳洲心知,像薛一清这样有性格的人,他可以因为没有米下锅催着李赋帮他抄东西,却绝不肯接受李赋给他银子。
她便也没有多余的话。
李赋笑道:“理他呢!他催我倒催得厉害,换了他自己做这事,书局老板都要哭了他才勉强给人拼凑些去糊弄,我可比他认真多了,先交出去一部分足以应付了!剩下的慢慢来就是!”
说的连芳洲又笑了起来,笑道:“那正好,明日我们出城去看看新买下的那处小庄子好不好?顺便散散心!”
李赋自然答应。
第二天早上,两人特意吩咐早饭比平日早了两刻钟,用过早饭便乘车出城。
依着连芳洲的主意,这庄子最后是由李四王五出面与李赋同僚家的管事做成的交易,因是熟人,双方都很和气,交易的价格也都满意。
庄子在京城南郊**里外一处叫小柳庄的地方。一共是中等水田三十五亩,旱坡地三百二十亩。
刚到京城,能买到这样一片地方,连芳洲已经破位满意了。
据李四王五回报,那地方水源也充足,有现成的水渠。小小的庄子是三进的院子,占地三四亩,虽不大,也不小了。
已过中秋,大片大片的庄稼都已经收割过了,两边所见田野里堆着一堆一堆黄黄的稻草。
所见山色不是苍翠得如同凝墨一般厚重,便是色彩斑斓,红黄尤为鲜艳夺目。
又有许多早放的野菊花在风中摇曳,为这鲜少花儿绽放的秋天增添了几分亮色。
来到小柳庄那处小庄子,那三家佃户的人一起迎了出来,除了小孩子全都来了,看去有十五六人。
这三家人便是佃了这些田地来种的庄户人家,连芳洲接手的时候连他们一块儿接收了。
三家人也省了重新找东家的麻烦,心中自存了一份感激;又是头一次见面,少不得又有些紧张。
待见了李赋和连芳洲,看起来都甚随和,众人也便放了心。
连芳洲只留下了两个平日说话有威信能做主的领头人,命带他们去田地上转一圈,让其余人等都散了去。
那些水田并不是连成一片,而是被坡地分成了两处,一处十一二亩,另一处要多一些,不过水源倒是充足,水渠看样子每年都有维修养护,也都用得。
连芳洲又特意问了是否有枯水期这水是从哪里来的等语?
那两人一一答了。
得知这水是从不远处的河流引来,不存在什么枯水期,连芳洲便也放了心。
那些旱坡地,有将近百亩种着果树,乃是桃杏梨枣等北方常见的水果,其余的两百亩左右则开垦了种庄稼。
连芳洲问了问那两人,得知种的是黄豆花生高粱绿豆红豆芝麻等,都是普通的经济作物。
那两人见连芳洲一路走一路问,心中暗暗的都有些称奇,也下意识的有种不安的感觉。
毕竟,有几个当东家的会在意这些耕种小事?便是在乎,也最多问两句收成好不好,然后再勉励他们一番,断断不会像这位东家夫人这般问的仔细。
而且很明显,这位东家夫人是个懂行的!
连芳洲忽然又笑问道:“你们养过鸡鸭鹅养过鱼吗?”
两人都是一怔,下意识相视一眼,孙家大郎便陪笑道:“鸡鸭……家里自然是养过的,鹅没养过,只见过。鱼也没有养过。”
他忍不住大着胆子又陪笑问了一句:“夫人问这个是……”
连芳洲笑道:“我就是想问问,假如让你们学着养鸡鸭鹅养鱼,你们可愿意?”
两个人脸色都微微的变了变。
养鸡鸭鹅养鱼?
想了想点点头陪笑道:“我们三家人口也不少,伺弄这些田地也松快,养鸡鸭鹅养鱼定也能抽得出空来!夫人放心便是!”
连芳洲笑笑,庄稼人哪一个不把田地粮食看得重如性命?他们会这样回答她并不觉得奇怪。
“我是想,以后这些田地便不种庄稼了,全都改来养鸡鸭鹅和鱼,剩下的一些旱地便用来种菜喂鱼喂鸡鸭,你们看看,你们能做的了吗?到时候我会教你们!”
连芳洲笑得温和,说话不徐不疾。
“这——”这两人脸色一变,睁大眼睛吃了一惊。
两人下意识的朝李赋望去,可是这位东家老爷举目远眺,不知在看些什么,只怕压根儿没有听到东家夫人说了什么,或者,他根本也不在乎!
两个人心里忍不住暗暗腹诽:看着不像个窝囊的,怎的这样大的事情却交由妇人做主,不种田不种地养鸡鸭养鱼?这不是瞎胡闹乱折腾吗!
两人心里腹诽,嘴里自然不敢说。
而是劝解连芳洲,“夫人,这儿水源充足,土质也还好,每天的收成都不错的,改作其他太可惜了啊!”
连芳洲笑道:“你们只说愿意不愿意做,其他的我自有主张。”
两人皆是一愣,劝解的话虽然还有一肚子,却是半句也说不出来了。
这位东家夫人,年纪轻轻,长相俏丽,说话也温言细语,甚至还含着笑意,可那话中的不容置疑之感却如此强烈,能将人左右。
愿意还是不愿意?
这还有的选吗!在这儿待的好好的,他们也已经习惯了,并不想再挪动地方。
更主要的是,这新东家和东家夫人看起来不是那奸诈狡猾之徒,东家夫人的想法虽然叫人不能理解,可这田地是人家的,人家爱怎么折腾便怎么折腾好了!他们帮人做工的,哪里管这些?
两人只交换了一个眼神,便向连芳洲齐齐点了头,陪笑道:“自然是愿意的,就是,就是没了粮食……”
没了粮食,吃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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