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这天，聚贤楼里人满为患，大家争相目睹天价琴师的模样。上次十五的时候，还不少人抱着看笑话的心情来的，来了之后反而赞扬有加，口口相传之后，更多的人慕名而来。
楼上最好位置的雅间里，上首做了个娇俏的少女，圆圆的脸蛋上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仿佛随时带着笑。
她身边陪着的是齐家嫡女齐沛香，另一边坐着的是齐家庶女齐娇燕，也是洛鑫的表妹。
此时齐娇燕正讨好的看着少女“还是小郡主随和，姨娘和商户有此殊荣，是她们的福分。”说着看了眼桌上的方便食品，这个还挺稀奇的。听说原本是想卖给百姓出门在外吃的，没想到太稀奇，引的上上下下都来谈论。
看都没看下首坐着的生母蒋姨娘，以及洛夫人和洛鑫，他们原本没资格和小郡主同坐一桌的。
齐沛香看了齐娇燕一眼，姨娘教养的庶女，果然说不出什么好话来。嗤笑一声，什么话都没说。
小郡主原本没介意，她来一方面是为了听琴，还有一方面是想来看看这个方便食品的。本就是她听说了非要跟着来的，哪里还好摆郡主的架子。
只是齐娇燕这么嫌弃自己生母和自家亲戚，让她很不舒服。于是笑嘻嘻道“总不能我一个人一桌，你们热热闹闹在另一桌吧，那我不是可怜死了。”顺带着也提醒一下齐沛香，按理她也和自己做不到一桌上来。
齐沛香是个聪明的，立刻笑盈盈的起身举杯，以茶代酒谢了洛夫人和洛鑫“托着夫人和郎君的福，我们才能听上这天价的曲儿。”说是天价不过是句玩笑话。
大家都应声笑了起来，气氛再度融洽。
“来了！”齐娇燕指着下面，有个带帷幕的琴师开始调音，从上而下只能看到帷幕，什么也看不见，不禁有些无趣。扭头看见小郡主兴致勃勃，眼珠一转，吩咐洛鑫“表哥等下把琴师喊上来吧，我有赏钱给她。”
“对，对，”洛夫人先前面对突然跟来的小郡主很是惶恐，这下却是受宠若惊，连忙笑着附和“还是燕娘想的周道。”
洛鑫挺为难，这个琴师他听过，脾气很怪，来了就弹一曲，弹完就走“总不好强迫他人做不愿意的事。”说着顺道看了眼小郡主，生怕她就此发难。
小郡主已经跑到围栏边上探头往下看，注意力全在下面，目不转睛的盯着，全然没听见雅间里的人在说什么。
洛鑫顺着往下看去，被琴师身后的人吓了一跳，竟然是雨多，那琴师的身份不言而喻。
看了看兴致很高的母亲，又看了看执意要他请人上来的表妹，还有边上都不拿正眼看他的大姨，深感忧虑，这琴师肯定不能请啊，请上来得乱套。
他虽然好说话，可不代表卿娘也是好说话的人，前几日洛家门口怼他娘的一幕，他可记得清清楚楚。
“表哥你个大男人，磨磨唧唧有意思吗？”齐娇燕说完，蹬蹬跑下楼，站在琴师面前，昂着下巴“喂，你运到好，我要赏你，等下弹完去上面领。”在这里她可不怕，洛夫人和表哥都要巴结她呢，还有谁敢不听她的。
卫长卿仿若未闻，依旧按节奏弹着。
边上专门听琴的人却恼了，纷纷哄撵齐娇燕“别打搅琴师弹琴。”
“谁家的婢子，快走开！”
齐娇燕鼻子都要气歪了“哼，敢看不起我！”抬脚照着琴踢了下去，脚却没挨到琴。
琴被卫长卿高高抛起，瞬间踹飞齐娇燕，接住落下的琴，继续弹，琴音不乱，气息照稳，赢得满堂喝彩。
洛鑫跟在齐娇燕身后跑下来，人太多，他又不像齐娇燕那样横冲直撞，等他过来的时候，下来正好赶上卫长卿弹完。无视趴在一边哀嚎的齐娇燕，急忙拉着她看“没事吧，没伤着哪里吧？”
“表哥！”齐娇燕看着洛鑫，都快哭了，伸着手想让他拉一把，却见洛鑫围着卫长卿看个没完，恨恨的咬牙自己爬起来。
“没有，我厉害着呢。”卫长卿也没想到在这里能看见他，毕竟专门挑了家没带洛记标记的地方，没想到还是他家的。
边上立刻有其他人围了过来，一部分是想看看琴师真面目的，还有更多的是想跟她学学刚才哪招。
“表哥，你竟然对一个艺伎这么上心？”齐娇燕捂着肚子，刚才那脚太疼，她还直不起腰“你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
边上的人恼了，这小娘子说话太难听。
卫长卿隔着帷幕看向洛鑫，又扭头看了眼捂着肚子叫嚣的齐娇燕“你表妹？齐家那个？”
齐娇燕忍着痛，咬牙强撑“知道怕了吧，告诉你，我家是齐尚书家的小娘子，你等着在京城别想待下去了。”
洛鑫一个头两个大，懒得理会齐娇燕，只顾哄着卿娘“咱不跟她一般见识，先回去啊。西市上新进了南临国的小食，可好吃了，我回家的时候带给你吃。”
上面齐家嫡女和小郡主，他怕万一得罪了谁，就护不住卿娘了。
“好”字还没说出来，卫长卿看见二楼上那张圆圆的笑脸，乌溜溜的大眼睛正好奇的打量着她。
不是她在找的明夏郡主还是谁。
什么话都没说，抄起琴拨开人群上了二楼，直冲雅间而去。
齐沛香先前还在看热闹，看见卫长卿冲上来的架势瞬间警觉，指着她“你、你、你想干嘛？”
隔着帷幕，卫长卿看见那个明媚的小少女正歪着头打量她，带着好奇，带着疑问“你叫什么名字？曲子那里学来的？”
她将琴递给随后而来的雨多，摘下帷幕，端端正正的对着小郡主行了一礼“民女卫长卿见过小娘子。”脸上笑意尽显，其他人直接无视。
洛夫人怎么也没想到琴师竟然是卫长卿，难怪刚才洛鑫非要拦着，瞪了一眼边的洛鑫“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而后连忙扶着齐娇燕坐下“燕娘怎么样啊，要不要紧？”
齐娇燕一把甩开她的手，哭着扑倒蒋姨娘怀里“阿娘，那个贱人踹我。”
蒋姨娘一拍桌子“反了你了！”说着要人拿卫长卿问罪。
齐沛香看了眼小郡主，咳了一声“姨娘好大的派头。”成功压住蒋姨娘，但随后也对卫长卿没了好脸色“这位卿娘也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道踢的是谁？”
随后不待卫长卿回答，招呼身后跟着的婢女“去掌嘴二十，再让她回话。”端的十足的贵女气派。
躲过走上来掌嘴的婢女，一把推回了齐沛香身边“这样张狂无状、肆意妄为，先前还以为是那家没教好的婢女。”卫长卿也不怕她“现在看你的样子，是亲姐妹无疑。”
“我还在呢，都少说两句吧。”小郡主叹了口气“刚才我在栏杆那儿瞧的清清的，娇燕先动手的，技不如人怪不得旁人。”
小郡主的技不如人算是给这事下了定论，谁也不好在说什么。
齐娇燕趴在蒋姨娘怀里，虽然不甘心，哭声还是小了下去。
“卫长卿……卿娘……”蒋姨娘嘀咕了一句，小声问齐娇燕“你觉不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