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文歌还是带着面具招摇入宫，跟皇帝说了什么谁都不知道，只是他走后很久，萧元隆还盯着桌上那个面具，以及面具里取出来的两封信，久久不肯移开眼神。
齐锦鹏克制着自己不看那个面具，可眼睛总是不自觉的往那上面瞟。只一看他就认出来，那是他四弟的。四弟刚当茅岭巫的时候，一心想弄个面具带着，说祈福作法的时候，直面上天不好。
后来还是他托了宫里的善首饰的鲁大师，才做了这个面具出来。
“你认识这个？”萧元隆回过神来，见齐锦鹏盯着面具目不转睛，眼里掩都掩不住的悲伤之色。
“啊，我四弟也有一个。”齐锦鹏回过神来，勉强笑了下，用袖角沾了沾眼角的泪“陛下见谅，我四弟没了，想起他难免伤感。”
“睹物思人，何错之有。”萧元隆把面具递给齐锦鹏“老四送来的，说他有了甄怡书库的下落，跟我讨价还价呢。”
齐锦鹏瞬间想起萧元隆当初的戏言，惊了一下“他要……”意识到自己身份特殊，有些话他不能说，又咽了回去。
萧元隆也没追究，把面具放在一边，看着齐锦鹏送来的一堆折子“又有这么多，请安折子写那么长干什么，不嫌浪费笔墨。”主要是他还得批示。
政事堂里说话声都很小，以至于左仆射梁欣然喊了他好几声，他才听见。
“四殿下今日这么招摇，是不是有事？”如果有事，他好提前准备准备，该告假就告假了。
齐锦鹏摇头“你就安心在这儿吧，张大人下去了，活没少啊。”
宋誉凑了过来“我听什么讨价还价？”
“不可说。”齐锦鹏说完盯着宋誉瞧了半晌，心里思忖，这是告诉晓殿下还是不告诉他，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刺激一下他们“大致跟大殿下想的差不多吧，让他也别急，这就是命。”
刺激完萧文晓，终于觉得心里的郁气消散些。晚上顺道拐了趟张寿龄府，也没说什么话，只是坐坐叙叙旧而已。
萧文晓接到这些消息的时候，就不由多想了，尤其是巫启罡还坐在他对面，眉眼里竟然有着些许笑意。
大巫祠明面上保持中立，谁也不支持，实际上很多事情他总觉得偏向四弟多些。如今主动示好，又卡在这个节骨眼，这里面的意味就不得不让人探究。
“殿下也不必多心，我既然来，肯定不会空手。”巫启罡递过去一个字条，上面只有“墒州凌泉城”字样，多的话也没有说。
萧文晓心里打起鼓，猜不出巫启罡知道了多少。
“我既然能拿出这个，肯定是都知道了。”巫启罡眉眼里的笑意似乎多了些，却还是清清淡淡的“殿下有没有想过，甄怡书库由你交给陛下会如何？若四殿下说一句这是他找到的，被你偷了呢？”
寻找甄怡书库是萧元隆私下给萧文歌的任务，宋誉送折子的时候无意间听见了告诉他的，只是甄怡书库关联着萧元隆当初的酒后戏言，他不得不重视。
可又不能把他知道的原因拿到明面上来说，巫启罡确实给他出了个难题。
“我陪你一起交上去最为妥当。”巫启罡也不怕露出自己的目的，云锦国的大巫向来觊觎甄怡书库，这是众所周知的，为的就是国之大巫的位置“你也知道，今上的位子是如何来的。”
当今皇上萧元隆在众多皇子中并不出众，可是当时的国之大巫甄怡还是指了他，而先皇当即就允了。哪怕后面甄怡隐居了，这份话语权却仍保了萧元隆继位。
“你再想想。”巫启罡也没指望萧文晓当场能给自己答复，说完他想说的，起身告辞。
萧文晓挂着笑把人送到门口，回来就把书房砸的兵乓乱响，发泄完一通，招呼来壹拾“查！查清楚消息从谁那里走漏的！”
前手拿到甄怡书库，紧接着一个两个都知道了，他的郡王府跟筛子似的，什么消息都兜不住。
谋士们很快聚集到书房，低头大气不敢出。这些要命的事真不敢多说一个字，可消息漏出去了，他们也想不通从哪儿露出去的。
他们是经壹拾查明确定没泄露的那几个，其他有嫌疑的都还没到。排出了嫌疑就得干活，前有萧文歌虎视眈眈，后有巫启罡凶相毕露，中间还有个不明目的的齐尚书，怎么看怎么不好办。
“怎么不好办了？”卫玉柔踩着一地狼藉走进来，鄙视了一众谋士“这有何难？专业谋士为难成这样？”
不是她偷听，是百果去查她有没有把消息漏出去的时候，把原委跟她说了。
书本就是她给萧文晓的，她要泄露也用不着给了之后再泄露，直接去找想泄露的人更省事。她默默鄙视了下萧文晓的脑回路，还是来给他出主意了。
“殿下忘了，自古有一样东西叫陪嫁。”
一句话让萧文晓想起她的身份来，她是百年大巫之家的小娘子，她爹又娶了甄怡的外孙女狄语平。先前卫玉凝跟他说甄怡书库在狄语平的嫁妆里，所以他才去的凌泉城，可是一无所获。
萧文晓摆手，他想过这种说辞，可是里面矛盾点太多。比如卫宝瑞发现甄怡书库不可能不报，朝廷上下谁不知道他一心想离开凌泉城。
“狄语平死的早，我娘是……”卫玉柔深吸一口气，忍了一番才开口“是继室，瞒着我爹霸占前妻的嫁妆不还。又是妇道人家，不懂这些书的用途，一直藏着呢。我嫁人，又都给了我当私房。殿下发现了书，立刻呈给陛下。”
卫玉柔苦笑一下“而这些事前半真后半假，凌泉城随便问一下，真的就能佐证假的。”
“只是我有一求，”卫玉柔无视脚下的凌乱，直接跪了下去“还望殿下成全。”
“柔儿，我的好柔儿。”萧文晓扶起她，眼里的柔情能溺死人“别说你只有一求，就是成百上千的要求，我都满足你。你说，你想要天上的星星还是月亮？”
最后一句笑着打趣的话，顺利把卫玉柔逗笑。
“从小到大，我家都是和睦顺遂，父母慈爱，兄弟姐妹手足情深。”回忆起过往，卫玉柔眼里都是柔情，时间把过往的污浊都洗涤干净，只留下美好的记忆。
“可是，卫长卿来了。”她的神色痛苦起来“我求殿下帮我杀她报仇！”
“杀卫长卿？”萧文晓愣了下，虽然他不能给卿娘侧妃之位了，可还想着等有朝一日登上大宝，后位给不了，贵妃之位肯定没问题的。
“是！”卫玉柔凝重的看着他。
因为卫长卿，她的家庭分崩离析，姐姐惨死，母亲疯了，父亲被罢官，弟弟那么小，却衣食无着。这些时时刻刻扎着她的心，也让她时时刻刻都想杀了她报仇。
她献上甄怡书库，来当侧妃，也是为了报仇。
“殿下若舍不得，那我只好找其他人帮忙了。”为了报仇，甚至不惜要挟萧文晓。
萧文晓笑着把卫玉柔搂在怀里“你是我的侧妃，我不帮你帮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