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茂才蹙起眉头，看看柔娘的神情，扭脸瞪了眼舒娘，呵斥她“柔娘说错什么了？你来有脸告状？”
一句话让卫玉柔更加神清气爽，可她也没忘自己来的目的，扑通跪倒在赖茂才脚边，声泪俱下“请外祖父给我父母做主。”
赖茂才脚往后收了收，眉头皱的更紧“你爹娘现在如何？具体情况是怎样的，你说来我听听。”凌泉城的事卞誉文已经上了折子，毕竟撤换了县令，也不是个小事。
只是县令亲自在牢狱内砍人实在震撼，邸报上都登了。不知道是不是卞誉文为了排除异己故意这么说的，柔娘来了，他要好好弄清楚。
卫玉柔倒也没隐瞒，把她知道的一五一十全都说了“最后阿娘受不了刺激，当场疯了，阿爹也被罢了官。”
原以为屋子里的人会同情她家的悲惨遭遇，却不料见到一屋子暧昧的神情。
“唉，你姐姐真的被人……那个啦？”舒娘捂着嘴嗤嗤笑着，脸上鄙夷更重。
美妇人打了她一下“这是懂规矩的清白小娘子该问的话吗？说出来就脏了嘴的。”把舒娘往外赶。
卫玉柔脸色铁青，这话分明说给她听的，咬牙忍了，寄希望于外祖父赖茂才。
赖茂才很急切“你娘让你带什么给我没有？她清醒的时候有没有说找到什么东西了没？”眼睛直勾勾盯着写竹怀里紧紧抱着的蓝布碎花包袱。
卫玉柔摇摇头，这里面除了几身换洗的衣裳，连一文钱都找不出来了，见赖茂才不信，写竹当着众人的面把包袱翻了底朝天。
“你就靠这两身衣裳来的京城？可真不容易。”舒娘没走远，躲在窗外偷看。
“有个好心人接济了我……”卫玉柔连忙解释，她也没说谎，要不是建九真到了京城。
“莫不是路上也做了和你姐姐一样的事，才一路接济你过来的？”舒娘扔下这句话，嘻嘻笑着跑远了。
美妇人追到门外去骂她，见跑得太远，骂声也听不清了，这才满心不悦的转身回来跟赖茂才抱怨“舒娘十二岁了，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正似懂非懂的，分不清哪些话能说，哪些话说出来反而给自己抹黑。”最后一句话是故意说给卫玉柔听的。
见没有自己想要的东西，赖茂才脸色阴晴不定。
卫玉柔却是不肯，自己家这样了，姐姐也是着了奸人的道，被人当面说三道四，当她是死的吗？
当下变了脸，指着门口“她……”
“她什么她？”赖茂才来了火气“她是你小姨！”
卫玉柔蹭的站直身子，难以置信的看着赖茂才，她还指望外祖父帮父亲母亲主持公道，帮姐姐洗清耻辱，却没想到，她受到的最大的耻辱就是来自他们。
“你们会后悔的。”说完头也不回，转身向外走。
写竹抱着一堆散乱的旧衣衫在后面追，零碎小件不停的掉，她也顾不上捡，一直到赖府门外，她才拉住卫玉柔“柔娘，你不要冲动，咱们忍一忍先住下来。”
她看了看天，已经擦黑“马上宵禁了，路上不能有人的，武侯会抓。”
卫玉柔出来也觉得自己有些冲动，待想回头，却见婆子追出来，将路上掉的零碎小衫捏在手里，兜头摔了一脸。鹅黄绣花小肚兜，在风中打了好几个转，掉在卫玉柔脚尖上。
写竹胡乱把这些塞到包袱里，还在劝“咱们回去吧，忍忍就好了。”
周围门房小厮都在看着，瞧见肚兜纷纷交头接耳指指点点，神情暧昧又猥琐。
“你们会后悔的！”卫玉柔转身就走。
来的路上她已经打听过郡王府的位置了，就算黑灯瞎火，她也能找到。
当晓殿下的侧妃被武侯送过来的时候，正妃燕雪瑶和侧妃何倚寒正在一起用宵夜，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以为卫玉凝被送回来了。
到了大门口才发现，是个不认识的女人，而这个女人还被晓殿下请到了书房。路上怕她看不清摔着磕着，还小心小意的牵着走。
何倚寒眼尖，看见燕雪瑶当场就把上好的绢帕暗自扯破了。
扶着她慢慢往回走的时候，脸上**裸的妒忌也就懒得遮掩“瞧她见了殿下欲语泪先流的样子，活脱脱狐狸精转世。”
到底正妃的底气足些，燕雪瑶叹了口气，颇有些认命的味道。
“先前没有那个人的时候，殿下对你我二人还颇有眷顾，后来那人来了，殿下一门心思扎在她身上。好不容她被皇上看上弄走了，这又来了一个。唉，这样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哇。”
那个人是府里对卫玉凝的代称，现在外人对她的称呼也乱七八糟，有叫凝妃的，有叫凝真大巫的，背地里还有叫狐媚子的。在郡王府里，能不提就不提，实在比不过也含糊的一带而过，大家知道说谁就行。
“也姓卫，不知道有没有关系，可千万别是堂姐妹什么的。”何倚寒想到一个从邺州来，一个从墒州来，中间隔着好几千里，带着劫后余生的侥幸，拍拍胸脯“肯定不是，放心吧。”
书房里，萧文晓带着无可奈何的笑意“说好了你拿到甄怡书库侧妃之位才是你的，现在你让我纳了你，然后才给我书，这不是为难我么？”
卫玉柔把头偏向一边，不去看他，才能把逞强的话说出来“敢不敢赌一把？”
“赌？”萧文晓笑了，这个神态语气让他想到一个人，一个从来不肯听他话，从来不愿当他侧妃的怪人。
可他也怪，认定了的就跑不了，说侧妃之位是给她的，那自己就肯定给她。
书当然也不能放弃，眼光不自觉的瞟向写竹怀里的蓝布碎花包袱，会不会在那里面？
“别乱猜了，我藏在只有自己才能找到的地方。”卫玉柔让写竹把包袱又一次翻了个底朝天，反正已经翻过一次，不在乎多一次。
包袱卷一开，黄底绣花的肚兜率先掉出来，跟着一起出来的是卫玉柔的泪，更加汹涌“家遭劫难，这是我唯一翻盘的机会，不得不谨慎，还望殿下海涵。”泪止不住，可话语还能学个七八分。
萧文晓立刻心疼，捧着卫玉柔的脸，像捧着他碎了的心“柔儿，我的好柔儿，你想怎样你说，千万别哭，哭的我心疼。”说话间伸手要去揽她，被卫玉柔推开。
“我要三天后你纳我当侧妃，三省六部所有官员都得知道我卫玉柔的名字。”这话说的像赌气，却更有了几分卫长卿的样子。
萧文晓伴着脸上的笑意，试着讨价还还价，被卫玉柔一口拒绝。
“京城这么多王，我还不信凭着甄怡书库当不了侧妃，我找别人去。”这是气话，也是她诈萧文晓的话。
萧文晓一眼看穿，却也不敢冒险，就像卫玉柔自己说的，她家逢突变什么都能豁的出去了，谁知道她能干出什么事。
更重要的是萧文歌回京了。
事权从急，先纳了侧妃，得到甄怡书库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