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期间，先前被安排在山里集体劳作的常年服刑的人也回来了，监牢里反而热闹了些。虽然狱卒拎着杀威棍来回吆喝，也止不住雨多扯着嗓门跟人聊天。
监牢里过年也加餐，只不过是菜汤里能见着菜了，糠饼换成了馒头，也是硬邦邦的。对于其他人而言，虽然仍旧见不着油水，跟先前比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卫长卿没理会饭菜的问题，她不是很计较，先前逃亡八年，生的熟的都吃过，早已经不在意。练拳正练到一半，也没停下，照样打的虎虎生风。
“今天年初三唉，还在过年呐。没有鸡没有肉也就算了，馒头都不给热的，让不让人活啦？”
雨多很嫌弃，把馒头仍在地上，弹了几下滚到狱卒脚边。
狱卒把馒头塞回桶里，拿饭勺猛敲栅栏，瞪着眼威胁雨多“别喊了，我可不是牛三，再喊打……啊！”他叫了一声，一粒石子从额头弹到地上，沾着血。
“你不是牛三，我肯定会打你。”卫长卿淡漠的看了他一眼，转过身继续打拳。
先前和卫长卿关系很好的狱卒叫牛三，被发现他偷偷照顾卫长卿，让卫宝瑞撵回家不让当差了。剩下的狱卒们都开始公事公办，大多不敢真的对卫长卿和雨多如何，也有些不长眼的，总要刷一下权威感。
雨多捂着肚子笑的肆无忌惮，甚至跳起来撸袖子“来呀，来呀，进来打一架呀，谁怕谁呀。”
发饭狱卒捂着额头，咬牙切齿“别让我逮着机会……”
正说着，监牢大门响了，衙役骂骂咧咧推着两个人进来，交给看门的狱卒“竟然敢打卫大人，你俩这辈子别想出去了。”
发饭的狱卒森然一笑，小跑过去，跟看门狱卒凑在角落里嘀咕，示意他把人跟卫长卿关在一起。
“不妥吧，那是俩男的。”看门的狱卒有些犹豫，向来男女囚分牢关，眼神在男女身上来回瞟“万一……”县令大人追究起来怎么办。
“追究不到咱们头上来。”发饭的狱卒用下巴点了下雨多“瞧见没，是她要打架，咱们才给她人的。”
随即凑过去耳语“关两天再分开，出了事也是她俩不检点。这两天都是咱俩当值，到时候罪责这俩背，咱说不定也能捡两口吃的。”
“就你鬼心眼多。”看门的狱卒听着暧昧的笑了起来“等着，我去关人。”
监牢门响了，卫长卿没回头，继续打了另一套拳。这套更古怪刁钻，她打的游刃有余。
隔着栅栏门，萧文歌的眼神就黏在卫长卿身上。
离上次峂峪门分别，不过两三个月，她又长高了些，比先前更瘦，打起拳来力量却丝毫不弱。
这套拳还是在峂峪门的时候自己教她的，古怪刁钻却很实用，只是很难练。那会儿她勉强能打下来，今天却游刃有余，定然是天天勤加练习，才有这样的结果。
萧文歌用眼神示意西门和雨多靠后，拳法光练不行，不畏几招永远不会变通。
悄然欺身上前。
卫长卿直觉后脑有掌风袭来，正打在一半的招式突然变了，顺势低头向前，后脚揣了出去，擦着萧文歌的腰踢到一边。
躲过卫长卿的后踹，萧文歌也变了招，伸手抓住卫长卿的腿，向后一拽，另一手从上而下直击卫长卿头顶。
顺着萧文歌后拽的劲儿，卫长卿一字下劈，坐在地上，上身稳稳立住，抬手就迎着接招。抽空又对着萧文歌的腰又是一掌，掌风强劲，萧文歌后退几步避过。
卫长卿就地翻身起来。
这才看清跟自己对打的是萧文歌，咧嘴一笑，紧了紧衣袖“再来。”
萧文歌嘴角也微微扬了起来“打起精神，我要认真了。”
两人又在狭小的监牢里缠斗起来，沉闷的击打声、踢踹声响了起来。
监牢外面，两个狱卒听着动静，满意极了，嗤嗤笑了起来。
打了半晌，两人都是一身汗。
卫长卿随便拿衣袖蹭了蹭，被萧文歌一把抓住“等会，拿帕子擦。”
她摆摆手“这里是监牢，又不是家里，哪有帕子？”
“我有啊。”西门笑嘻嘻的从袖子里掏出块干净的帕子递过去。
萧文歌接过帕子，小心的替卫长卿沾去额上的汗水“你是姑娘家，有水轻轻沾掉就好，使劲擦皮肤会痛的。”
卫长卿却不在意，又不是娇滴滴的小娘子，哪有那么讲究。
拽过帕子要自己擦，萧文歌却不给她，也不管自己脸上头上都是汗，细细给她擦着“我怕你痛。”
擦完后示意西门又变出一条递给雨多，自己和西门转过身去，让雨多帮她擦掉些背上的汗。
“雨多你轻些，不要毛毛躁躁。”萧文歌用先前替卫长卿擦汗的帕子给自己擦着汗，想来想去不放心雨多，背过身了还要嘱咐几句。
“哦。”雨多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处于发懵的状态，她甚至咬了自己几口，证明没做梦。这会儿听见萧文歌喊她，也机械式的应一声，直到替卫长卿拾掇完毕，还没回过神来。
“你怎么来了？我听说你在岷州查到了线索。”卫长卿笑嘻嘻的看着萧文歌。
萧文歌这才有机会仔细打量卫长卿，这才两三个月，又高了些，只是更瘦了。不知道是打拳累的，还是没吃好，她果然不会照顾自己。
“我来陪你过年。”他顺手帮卫长卿把头发拆开，刚才打了一通，她的头发都散乱了，重新梳一下才好。
雨多走上前，萧文歌接过梳子后顺手把她推到一边，更懵了，这不是自己该干的活么。
西门把她拉到角落里，递过去一把瓜子，雨多默默的磕了起来。
“岷州的消息你也听说了？传的挺快。不过那是假的，先前卫玉凝当侧妃，不是要送半本甄怡书库给皇上么，我放出的烟雾弹。”萧文歌一缕一缕给她梳着头发。
卫长卿点头，朝堂上但凡沾点巫，都能闹的不可开交“听说前些日子中书侍郎都被罢官了，真的假的？”
“因为卫玉凝的事，门下侍郎宋誉咬着不放，陛下斥责他在家闭门思过。我让言郎去京城了，罢官这事应该还有转圜的余地。”萧文歌也不瞒她“京城那边不用操心，找到甄怡书库才是正事。”
提到甄怡书库，卫长卿来了兴致。
“我有消息。”她猛的转头，扯住了头发，痛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呲了几下牙，也不放下心上，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萧文歌“我有甄怡书库的消息了。”
萧文歌忙拿开卫长卿的手，仔细看她的头发，确定没什么事，给她轻揉着头，才开口问“河道上得到的盒子打开了？”
卫长卿笑了起来“没呢，是卫玉柔要回来了。”
昨天赖冬晴又来刷存在感的时候告诉她，卫玉柔的九宫格已经解开了，拿着得到的消息正在往回赶，过两三天就能到。
“那个九宫格是我娘留下的，肯定有线索。”卫长卿梳好了头发，兴致勃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