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长卿两眼弯成月牙，垫着脚尖拍了拍萧文歌的肩头。
“放心啦放心啦，我知道的，那个萱娘一看就不是好人，又很会装，难免会上当。”
“你不问她和我谈什么事？”萧文歌隐隐有些失落。
她是对自己有信心，还是毫不在意呢？
“还能有什么？”卫长卿耸了耸肩。
不是儿女情长，那就是甄怡书库咯。
“你不怕我跟你打听甄怡书库？”萧文歌觉得每次面对卿娘。
自己都会变身好奇宝宝，她究竟对自己哪儿来那么多的信任。
“哼。”老太太的声音从萧文歌背后传来，萧文歌想死的心都有。
明知道老太太防自己防的紧，怎么还说这话。
他抬手就要往自己嘴上抽。
卫长卿一把拉住“你怎么见了我外祖母就自残，搞的她多凶悍似的。”
“哼哼”老太太皮笑肉不笑“我就是个凶悍的老太太，不光凶悍，还硬心肠呢。”
“哎呀，外祖母。”卫长卿摇着老太太的胳膊撒娇。
“人家那是病糊涂了胡说的，这么久了你还记着呐。”背后悄悄朝萧文歌打手势，让他快走。
也不知道怎么了，外祖母对文四的敌意很重，可能是受卫家连累吧。
但凡在外祖母面前提过甄怡书库的，在外祖母眼里都不是好人。
连稽亚天都是，他好奇之下问过几句，被外祖母怼的，都不敢出现在她面前。
她住在人家家里，把主人怼的对她敬而远之，这样的老太太不用凶悍形容，还能用什么？
“雨多，鸭架汤端出来，咱们趁热喝。”
卫长卿招呼雨多，赶紧转移老太太的注意力。
这鸭架汤是她自己点的，难得听她说上个要吃的东西，雨多极为上心。
烤鸭片的比日常还薄，葱选取了最细最嫩的部位，面饼也是雨多新烤的，搭配在一起端了上来。
老太太却只吃了几口就不肯再吃。
卫长卿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玉江城能请的大夫都请了，也都说老太太上了年纪的缘故。
还有些大夫不认识他们的，甚至让她们去找大巫祈福驱厄就好了，气的老太太直接暴跳撵人。
“老夫人，我请了个大夫。”萧文歌去而复返，硬着头皮进来。
他先前见老太太不太对，专门从京城喊了御医过来。
路上走了些时日，到的比较晚。
大夫简单的看看老太太的眼皮、舌头，还没把脉，就把人都清了出去。
“我也出去？”卫长卿指着自己的鼻子。
干嘛让自己出去啊，还想听听呢。
“出去。”大夫也没二话，指着门口，不出去他就不把脉。
稽康言拉了卫长卿就往外走“有能耐的人都有些脾气，你且忍忍，文四郎不是在里面么，你外祖母若是不说，等会问他。”
“他搞不清状况嘛，我才是外孙女。”卫长卿嘟着嘴守在门口。
她一个不放心外祖母，另一个不放心文四，怕他被外祖母打。
老太太斜靠在椅子上，浑身没什么力气，也懒得说话，任由大夫给她看。
大夫看完，面色不虞，看了眼萧文歌，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老夫人脾胃不适已久了吧？近来是否食不下咽？多吃两口就要吐？”
老太太点了点头，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症状比这复杂的多。
她想的很开，年纪大了，总是有这样那样的毛病。
而且，如果不是她感觉自己时日无多，也不会赶来玉江城找卿娘的。
老太太笑着安抚大夫“我老太太还能活多长时日啊？你但说无妨。”
大夫略微沉吟，见老太太心态平和，遂将自己的诊断结果告诉了她。
在他看来，老太太也就是今年的事了“想吃什么就吃点，想去哪儿看看就去看看吧。”
萧文歌有些吃惊，他看出来老太太的不对劲儿，但是没想到严重到了这种地步。
看她平日里脾气上来骂起人来的样子，怎么能想到内里已经亏空到极致。
“你那什么眼神啊，看着真让人不舒服。”
老太太并没有因为萧文歌给她找了大夫，就对他和颜悦色。
“先把大夫送出去吧，我有话问你。”
“好。”萧文歌也不在意老太太的脾气。
他的母亲出身辅国将军府，性子和这老太太也有几分相似，刚硬有余温柔不足。
初见这老太太，他就发现她强势的外表下，掩藏着对家人温柔的心。
“那大夫是京城御医吧？瞧他行医诊断的手法，应当出自太医院。”老太太笑着问萧文歌。
见他吃惊，摆了摆手“你也别吃惊，我家别的没有，藏书多，这些书上都有记载。”
萧文歌点了点头。
能一次性给闺女五十卷藏书做陪嫁的，家底应该颇为丰厚。
民间喜爱藏书的人不少，听说多的人家，甚至开辟了专门的房间来放。
而那样人家出来的，见识和学问不是一般人比得了的。
“你是京里的某位皇子皇孙吧？”老太太接着问。
萧文歌吓的直接站了起来，碰倒了腿边的凳子，发出巨大的响声。
“怎么啦？怎么啦？”卫长卿以为里面打起来了，吓了一跳。
“没事。”萧文歌定了定神“凳子倒了。”
卫长卿还是不放心，伸着脖子往里看。
大夫都出来了，还不让自己进去是什么个意思啊？
萧文歌不敢随意回答老太太的问题。
他不知道是阿卿告诉她的，还是她猜出来的？
自己的身份没几个知晓，尤其是在玉江城这个地方，被有心人拿来做了文章，那可不好了。
“我看你行事度事猜的。”老太太也不跟他绕弯子“你是为了甄怡书库来的玉江城吧？”
萧文歌缓缓坐下，是的，她能猜到自己的身份，自然也能猜到目的。
况且自己前段时间打探甄怡书库的事，已经引起了她的惊觉。
“我和你做笔交易。”老太太面色不变。
不是问询，而是直接告知。
她告诉萧文歌甄怡书库在谁手里，萧文歌离卿娘远一点。
“我的平娘已经没了，我不想卿卿重蹈覆辙。”
老太太说话向来开门见山，仍旧噎的萧文歌说不出话来。
“老夫人有所不知，我家有个妹妹叫阿鸣，和阿卿一般年纪，最得家人宠爱。看见阿卿，总让我想起她来。所以，您可能是误会了。”
萧文歌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清楚，卫长卿那么一点点大，看着还是个孩子呢。
自己怎么肯能对一个孩子有什么想法？
又不是禽兽！
“老夫人若是放心，将来我必定给阿卿找一户好人家，一户远离大巫的好人家。”
萧文歌越说越觉得心虚。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虚，因为在他看来，阿卿跟阿鸣一样，都是他想要看护的人。
说真的还是哄人呢？
老太太第一反应是怀疑，毕竟这辈子经历的试探太多，成了条件反射。
当初卫家哄骗卿娘来的时候，她是发现的。
只是想着卫家毕竟也是卿娘家，他们有用得着卿娘的地方，肯定会待她不薄。
没想到卿娘竟然吃了这么多苦。
看来那卫家不管嫡庶，没一处靠得住的。
随后又觉得好笑，自己一个快死的老太太，人家哄你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