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三人看过去,生瓜蛋已经爬起来了,坐在石台之上,一边淌眼泪一边说:“你们看着我干嘛?不就吃了两勺子粉吗?有的还苦阴阴的,有一盆子虽然香,但是不甜,也不是多好吃。不是我贪吃,我又不是好吃佬,只是早上没有吃饱啊。倒是煮了一大锅稀饭,还是我烧火的,刘道士和鲁道士下山来了,袁小子的大师兄不知道跑哪去了,鲁道士说口渴了要喝开水,我们那里没有哦……”
这个家伙,醒过来就啰啰嗦嗦说一大堆,桑葚儿与袁小子这才知道两个道士又来找他们,幸亏不在那个地方住,逃脱一劫。
两人还没有说话,生瓜蛋扭头发现了杨先生,不知他怎么还记得糊涂时候发生的事,朝他拱拱手说:“感谢这个先生救了我,把我带到了屋里洗脸洗手,吃饭睡觉,但是今天早上不好,没有让我吃饱。”
他怎么能够好好说话了?他怎么还记得昨天的事呢,杨先生有几分奇怪?要看看他是不是真清醒了?问他怎么没吃饱?不是早上吃了稀饭的吗?
生瓜蛋有几分委屈:“还说呢,那个鲁道士先喝了一碗米汤,然后你这位好好先生又给他吃了一碗稀饭,锅里剩下的都不多了,桑葚儿和袁小子都没有吃饭,我们怎么能吃那么多呢,不要给他们留一点嘛。”
桑葚儿奇怪了,他是个话痨啊,现在又恢复他的多嘴多舌,这还疯吗?没有疯啊。
袁小子拍着巴掌笑了:“生瓜蛋,你个坏小子,装疯卖傻的,还说你疯了呢,原来不是傻子啊。”
“谁是傻子啊,我说你才是个傻子呢,你一家人都是傻子。动不动就哭,哭得惊天动地的。在道观里烧菜,汗都掉到饭里面,还跳到锅台上去,道士们说那饭里面有脚丫子臭,都不吃饭了。”生瓜蛋不哭了,破涕为笑。
“对对对,生瓜蛋说得全对,你比袁小子聪明多了。看看,你坐在台子上和我们说话,是不是感觉很爽啊,是不是居高临下呀?你不傻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听桑葚儿奚落他,生瓜蛋马上跳下来,指着她说:“还有桑葚儿,别看你长得漂亮,也是个傻子,成天骑在老虎背上跑来跑去的,疯疯傻傻干什么?”
“哈哈哈哈!”袁小子捧腹大笑,“我们都是糊涂蛋,只有你是个聪明蛋,你再聪明,能聪明过桑葚儿的师傅徐太师吗?”
生瓜蛋扭头一看,床榻上大模大样坐着一个老头,好古怪的样子哦,头发胡子眉毛都那么长,情不自禁叫起来了:“哎呦喂,怎么跑来这么个老怪呀?还是个瞎子,”
“不得胡说八道,这是我师傅,才救了你命呢。”
生瓜蛋不愿意得罪桑葚儿,赶紧住口。又对着杨先生胡说八道了:“我知道,您是救我的好好先生,但是,咱们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你老人家怎么长这么丑呀,见过丑的,没见过这么丑的,东山观里面的道士,个个都长得比你漂亮……”
叫他老怪,徐福本来不高兴,但是,他评小子他爹话说得更损,听到以后哈哈大笑,问道:“你们到底来多少人呢?老夫不生气,我看不见。”
袁小子什么话都不敢讲,只有桑葚儿胆子大,说:“没有什么人,就是我,还有袁小子父子俩,还有这一个呢,昨天在东山村里捡的一个孩子。捡到的时候是个傻子,还说师傅您要送他的命呢,您老人家竟然把他治好了。真是法力无边哪,如果到了世上,有了您能包治百病,天下人逢凶化吉、遇难呈祥,没灾没难,平平安安过一生,一个个长命百岁……”
杨先生也笑起来了,他们还说生瓜蛋子话痨,这丫头说起来也没完没了。
“还有,我们搞来的药可能也有效……”袁小子不愿意徐福把功劳一个人抢去。
可是他还没有说完,就被生瓜蛋打断了:“原来,你们带我到这个鬼地方来就是吃药的啊,一点儿都不好吃。”
桑葚儿伶牙俐齿反击他:“谁带你来吃药的?你偷偷摸摸跟着小子进来,偷偷摸摸进了密室偷药吃,我们是给我师傅搞的药,被你偷吃了,你赔我们的药!”
“陪你们坐一阵!”生瓜蛋还有几分生气,“还说呢,做人一点不厚道,你们说带我到四方镇去,那影子都看不见,纯粹是画饼充饥,然后你们说带我到运城去,结果你们两个偷偷跑了,我不傻,我还被他们打死了呢。”
小子糊涂了:“我说生瓜蛋!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呀!要说你是假傻的话,你怎么给赶出来了呢?要说你是真傻,刚才说的,跟过去一样清楚明白呀。”
“反正,反正我以前记不得了,我就记得。我就记得你们这里怪怪的,太师椅上坐的那个,那个老头子,哎呦,我的妈呀,好老啊,怕有一千岁了吧?头发眉毛胡子那么长,还是一道白的,一道黑的,你是妖怪是不是啊?”
“怎么讲话你不听呢?”桑葚儿生怕徐福见气,“那是我师傅,你竟敢胡说八道!”
“我说的老实话呀。”
生瓜蛋还要分辨,桑葚儿冲过去,踢了他一脚:“给我滚到一边去吧——”
这一脚就把他踢飞起来了,袁小子眼明手快,赶紧把他接住,埋怨道:“你能不能轻一点吗?他毕竟大病初愈的。”
袁小子问,这小子真正是傻子变聪明了吗?到底怎么变傻的呢?
生瓜蛋连忙声明:“我不傻,我没有傻。主事说我偷了盐,厨房有人说我偷了大馍,我什么都没偷。大馍不是我偷的,是我省下来的口粮,也是为了桑葚儿和袁小子吃!盐不是我偷的,地坑底下又没我的亲人,又没我的朋友,我干嘛要偷呢?我知道偷东西不但品行不好,偷了以后就要受到惩罚,没把我送到山洞监狱里就是好的了。”
“山洞监狱吗?这是不是就在道观的下方?徐福问。
“对对对。老人家,你怎么知道啊?你这是从山洞监狱里进来的吗?肯定是从那里送进来的,这边是走不过去的。桑葚儿要救援小子,让穿山甲打了个洞,但是,跟着当中就有大石头降下来,把山洞堵得死死的。那边人过不来,这边的过不去。”
袁小子意味深长地看了一下桑葚儿,但是这丫头有本事,上一次,与生瓜蛋约见,不就能穿过去吗?桑葚儿挤挤眼睛,暗示他什么也不要说。
徐福问:“你知道不知道?这个山洞是什么时候设立的?”
“我就一个小打杂的,什么也不晓得。”生瓜蛋说,“只是听人说,那个道观很早很早就有了,西楚霸王烧过一次,后来的战乱当中毁了又建,建起来,又被烧毁了……”
杨先生你,这时候才发问:“道观里最老的道士是谁呀?”
连袁小子也知道:“当然是高功啊,所有人都能尊敬他,都听他的,连道长也对他言听计从,都不晓得他多大年纪了,大家都不说,平常也见不到他,只是讲课的时候才出来,我才见到他一回。”
桑葚儿白了小子一眼:“你在里面呆了几天?哪有生瓜蛋知道的多啊。”
小子说:“可我是修道之人,是正正经经拜了师傅的,生瓜蛋就一个打杂的,他能知道多少?”
“那你告诉我,东山观里最有本事的是谁?”
袁小子想都不想,对桑葚儿说:“当然是道长哦,就是我师傅啊。那天我拜师,天还没亮就带你去,你还化妆成个小子呢,藏在密林当中,他背对着你,看也没看见,就知道一个女孩子来了,稍稍动了一下,不就把你送回家去了吗?”
徐福说:“那是雕虫小技,算不得数。”
生瓜蛋也连连点头:“对对对,怎么是他有本事呢?最有本事的应该是高功。谁都不知道他多大年纪了。可是不吃不喝的。我们那里,有本事的人都让我们厨房里送饭,就是没人给他送过饭,那他吃什么呢?有本事的人才餐风饮露,不食人间烟火呢。”
徐福就问他们,高功长得什么样子?
小子就说,听他讲课的时候见过,是干巴巴的瘦老头,就像皮包骨头一样,从楼上下来的时候,他走在最前面,个子比较高,但是太瘦太瘦,头发全白了,披散在后面,比您的短多了……”
“披散着头发?”连袁小子也觉得奇怪,可在山洞里的千年老人也披散着头发,所以没有说话。只有徐福问出来,“东山观的其他道士呢?”
“他们都把头发扎起来,盘在脑袋后面,梳一个高高的发髻。哪像你披散着头发,又拿着拂尘,也不知道是不是真道士?”生瓜蛋说。
桑葚儿又呵斥他,让他不要胡说,让他仔细想一想,还有什么特点?
生瓜蛋听桑葚儿的话,默不作声,过了半晌,突然叫起来了:“想起来了,有一天我在树林里砍柴,突然看见他一个人坐在石头上乘凉,一阵风吹过来,把他的头发吹起来了,我看见他,看见他耳朵缺了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