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正值周末，晚上七点多，饭店又是爆满，我又顾了几个服务员，小敏做领班，一个厨子，一个白案，一个配菜，由范哥管，生意好到都没有我和赵凯待的地方，我和赵凯只好搬了张桌子坐在外面，********五月初的天气还不是特别稳定，忽冷忽热的，不过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哥俩在外面喝茶嗑瓜子也觉得挺惬意，索性我们都不用干什么，只在关键时候招呼打点下就好。我们闲聊着，无非也就是最近股市怎么样，生意怎么样，隔壁的妹子怎么样，以后我们哥俩再干点什么，什么时候讨媳妇这类的，正吹的胡天海地的时候，赵凯的电话响了。“喂，老葛啊，有事吗？”赵凯一边扣脚丫子一边接电话，“哦，你等等，我和大川商量下，等下给你回话。”“怎么，老葛请吃饭？”电话还没有全压下，我就问到。
“不是，谈生意。”赵凯穿上了鞋，满脸严肃地看着我。
“谈就谈呗，又不是外人，干嘛这么严肃？”看赵凯严肃，不觉得我也有点紧张，“再说，老葛也不是外人，和你谈生意，和我商量什么？”
“是关于你那个噶图神像的。”赵凯皱着眉，“这东西关系重大，而且比较偏门儿，一般人不认识，这个想买的人，老葛说是北京来的沈五爷，沈五爷那是潘家园泰山北斗级的人物，怎么会来找我们买个小神像？”
“也许还真就被咱们碰上行家了呢，卖不卖不说，先套套关系，打听打听消息吧。”我打着如意算盘。
“大川，说实话，老葛不是好人，那个沈五爷就更不是好人了。”赵凯脸色更严肃了，他很少这样。
“那是坏人？”我非常不习惯赵凯认真的样子，说实话，这小子做买卖时间比我长，现在家底比我厚，非常有头脑，只是平常和我在一起时他不愿意动脑子而已，平常大大咧咧，不怎么靠谱而已，真要是认真起来，他比谁都厉害。
“大川，你也知道，老葛是我们行当里的老元良，背后的主家更是厉害，说他脚踏黑白两道也不过分，其实我们这边的盗墓贼，销赃很多都找他，他介绍的主顾是沈五爷，位置比他高和不是一点点，又这么吃偏门，我怕对咱们不利。”赵凯盯着茶杯，很明显在让我拿主意。
“你怕吗？”我一听，这个小子是想把皮球踢给我，让我解决问题，当然要拉他垫背，“你要是怕咱就不去，不怕咱就去。”
“大川，你寒碜谁？去!”赵凯这暴脾气，刚才的精打细算全被我一把火点了，随即他就反应了过来，我也拿他开涮了，张着嘴那个这个了半天，最后硬生生憋成了大红脸，逗得我哈哈大笑。
一个小时后，我安排了下饭店的事情，和赵凯一起去赴约，在路上，我从赵凯那里大概了解到了沈五爷其人。
沈五爷祖上是河北一带最大的当铺的大朝奉，什么是朝奉呢？所谓朝奉，本是古代的一种官名。朝奉本是一种古老的官职。秦代有朝请，汉代有奉朝请，意思是“逢朝会请”，即每逢上朝便应召议事，并不实指某个官位。当时的三公外戚，皇室诸侯，多为奉朝请。到了宋代就有了明确规定，朝奉大夫是正五品官员，朝奉郎则是正七品。即“朝奉大夫”是也。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朝庭命官，却在古徽州遭到了广泛的“贬值”，便是普通人家的男子，也有互相敬称为朝奉的。特别是到了明清两代，徽商蓬勃崛起，“徽州朝奉”更是成了徽记富商和当铺掌柜的专称。而大朝奉，是在当铺里看当品的品级职位，相当于鉴定师，拿到当铺去当的物品，经大朝奉判别后，对物品判定一个适当的价格，当然，是足够贵重的物品，才会由大朝奉来判断和敲定价格及收当与否，换句话说，一个大的典当行的大朝奉，几乎就是一个遍识珍宝的鉴定家。
民国年间，时局动荡，那时候好多人日子过不下去了，就把家里祖传的宝贝拿去典当行，换点稀饭钱。沈五爷的父亲沈慧天就是活跃在这个时期的，他的老板是个大善人，姓白，是一位有名的商人，黑白两道通吃，和外国人也打得火热，要说这位白老板做的生意，在当时其实还是非常敏感的——军火。
当时的白老板，军火买卖做得非常大，因为有美国人在背后撑腰，所以这位白老板的军火生意是地上生意，但据说他暗地里也和德国人和苏联人打交道，商人嘛，没有什么政治立场，只是简单地赚钱。不过这位白老板很善良，在做买卖之余，不忘发展慈善事业，而这典当行，也是他慈善事业的一部分，您可能就说了，自古典当行都是黑心的，怎么说是慈善？其实啊，这位白老板只是借典当行做幌子，向老百姓施舍东西，只要你能拿点东西来，就是个破碗他都给钱，慢慢地，大家不管有没有好东西，都喜欢拿到白家当铺典当。不过民不与官斗，这位白老板再厉害，也终究招架不住当时的时局混乱，被一伙不务正业却野心不小的军阀盯上了，那军阀假借各种理由打压白家的生意，那时候，枪杆子里出政权，即使你再生气，也不可能和军阀斗，除非你起义。白老板是个聪明人，散掉了大部分家产，漂白了生意，把军火隐藏成地下交易后，举家北上，逃到了东北。这一下，白家的旗子倒了，全国的白氏典当铺也跟着倒了，不过当时白家势力很大，虽然面上已经衰败了，其实根基还在，沈慧天也在那时跟着白老板去了东北，帮助他做地下军火交易。
当时的白老板心气颇高，又一身正气，家业被军阀打压不怕，但那军阀并没有用搜刮白家的钱来抗日救国，反而每天过着醉生梦死的日子，而白老板所在的东北地区当时是伪满洲国，每天满眼的都是被欺压的中国百姓，一气之下，毅然决定救国。不过白老板救国也是秘密行动，毕竟人家家大业大，不像那些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光棍一样可以一腔热血的向前冲，就在这救国的道路上，沈慧天便展现出他的本事来。当年日本人在中国，可没少搜刮咱们的国宝，前面说过，神老爷子过去是大朝奉，这会儿这本事，大部分被用于帮白老板进行文物保护上面来，随着秘密打探国宝的下落，他们深入到了日本人的社交圈子，进而打探日本人的各种机密，有时会和****或者地下党合作，破坏日本人的一些行动，慢慢地，白老板和沈慧天的名气越来越大，好多希望抗日的有志之士跟着投入到这个圈子里来，其中不乏一些身怀秘术的高手，白老板和沈慧天在这个圈子里更是如鱼得水，慢慢地，他们便以兄弟相称。
抗日战争胜利后，沈慧天跟着白老板来到北京，准备用最后的一点钱安置家中老小，不想，解放战争打响了，白老板因为家底不干净，很明智的选择急流勇退，退到了当时的绥远，准备安度晚年，而沈慧天则选择留在北京，建国后曾是工艺厂的保卫科科长，改革开放后下海经商，在琉璃厂硬是凭着一个破陶罐起家，最后转战潘家园，开了一间不小的铺子。由于有在东北积攒下的人脉以及早年做大朝奉的眼光，在京城古玩界也是那么一号人物，随着沈慧天的名声越来越大，生意更是风生水起。
90年代中期，沈五爷也是过了而立之年，接管了父亲的产业，他从小耳濡目染，尽得沈慧天真传，加上年轻胆大，更是触及了之前沈慧天未曾触碰过的古玩黑市，而且和外国人打得火热。说起来也真是讽刺，沈慧天早年拼命地保护文物，防止我国国宝外流，现在他的儿子，却偷偷地把国宝卖到国外，当然，老爷子并不知道这些。现在的沈文沈五爷，在北京古玩界可以算得上是只手遮天，脚踩黑白两道，说好听了是文物贩子，说难听了，就是专门倒卖古物的黑社会老大。不过，这沈五爷的名号还是有来头的。据说，当年在东北，虽然有许多秘密抗日的青年，但像白老板这样行事较为诡秘的以保护文物为主的，有五个人，当然，大部分是因为他们的社会地位都很特殊，所以他们五个相对走得更近些，七七事变后，就干脆结拜为异性兄弟，那个白老板别看挺厉害，年龄却不是最大的，只能排行老四，沈慧天比白老板小一岁，排老五，他们五个人也称东北五虎，这沈五爷的名号也就流传开来。
接手老五爷的生意后，沈文凭借个人的能力混的有头有脸，他的标志笑容和传说中的心狠手辣也随即被人所熟知，沈五爷的名号，自然继承的也是心安理得。至于其他的几人，平时都非常低调，所以现在基本都销声匿迹了。
听完了这惊心动魄的故事，我顿时觉得紧张，这样说，那沈五爷绝对不是善茬，难怪刚才赵凯的表情那么难看，但既然已经答应了，就得咬牙扛过去了。磨磨蹭蹭地，我们来到了老葛的铺子，铺子卷帘门半拉，里面亮着灯，我们钻进去之后，发现店里只有一个脸生的年轻人在玩儿手机。他大约也就三十多岁，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一个对细长的眼睛，身材匀称。我之所以对一个大男人观察的这么仔细，主要是因为他身上的那种奇怪的傲气，那人下巴微微上抬，看到我们钻进店铺竟然微微皱眉，仿佛看到了非常令他厌恶的东西。
“你们是赵凯和任川吧。”那人生音冷冰冰的，用眼角看着我们。
“是又怎么着？”赵凯的爆脾气又来了。
“是我们，我们来找葛先生。”我赶紧拉住赵凯，这家伙最近越来越暴躁了。“葛先生和我们老板在二楼等你们，上去吧。”说完，这小子又开始低头玩儿手机。
“谢谢。”我拉了一下正咬牙发狠的赵凯，在老葛铺子里，还是要给他留面子的。说实话，我和赵凯从来没有来过老葛家的二楼，只见这里全部摆满了红木家具，也不知道老葛他们点着什么香，好闻而不腻，奢华的水晶吊灯，让整个二楼都让人有种大气而古朴的感觉。
“二位兄弟来了，来，我给你们介绍。”老葛从纱发上站了起来，他身边的一个五十多岁的人也站了起来，微微向我们点头。
“葛大哥，兄弟来晚了，让您久等了。”我赶快打上前招呼。
“不晚不晚，来我给你们介绍，这位是北京的沈五爷，这两个就是我们对面店铺的邻居，小赵和小任。”老葛满脸堆着笑。“五爷，久仰。”看着老葛的表情，想起赵凯来之前的话，我赶紧上前和那个五爷握了握手，一边还希望他不是什么盗墓贼黑社会。
“沈五爷，沈文？”赵凯像被钉在了地上，满脸崇拜，刚才的那种不服气的神色骤然不见，我心下觉得好笑，这小子真能装。
“嗯，正是在下。”那个五爷看到赵凯的表情，也很奇怪，不过还是挂着笑。
“五爷，您就是我偶像啊!”说着，赵凯就握住了那个五爷的手，使劲的握了握，那个表情真诚的就像黄鼠狼见了鸡，要不是我知道赵凯最讨厌混黑社会的，还有他之前的那些话，我还真就把他这种崇拜当真了，
“是吗？看来我这个老头子还不算日落西山嘛!”五爷哈哈一笑，非常随和，我也震定下来，好好打量了下这位沈五爷。沈五爷头发花白，但面色红润，身板挺得笔直，皮肤比较黑，穿着一身休闲服，虽然其貌不扬，就像农民似的，但那气度却完全不同，非常有大领导的范儿。如果现在有人告诉我，这老头是黑老大，我决对信，虽然我没见过什么大人物，但这老头的气场，还是让我很有压迫感。
“大家坐吧。”沈五爷做了个手势，面带笑容，“咱们都不是外人，老汉我就开门见山的说吧。”
“就是，都不是外人，不用客气。”赵凯摆出一副脑残粉的样子，这小子可真会演戏，我也就配合着装出没见过世面满脸真诚的样子。
“是这样，葛兄弟之前给我看了几张神像的照片，我非常的感兴趣，所以就特地赶到和********，想请葛兄弟帮忙牵个线，做成这比生意。不过，听葛兄弟说，那尊神像是任兄弟爷爷的遗物，不知道任兄弟是否愿意割爱，或者二位小兄弟有什么条件，都可以提，我们可以好好商量下。”那个沈五爷一看就是生意场上的老手，一口一个兄弟，哄的我们哥儿俩屁颠屁颠的，但说的话却是一点都让人没法回决，那意思是，你不想割爱都能给你商量割爱了。
“五爷严重了，只是我们哥儿俩刚做这行也没多久，这小神像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五爷您要是能给我们哥儿俩说道说道就好了，好让我们也长点见识对不。”神像我不打算卖，但还是得套套话。
“小兄弟还是很谦虚的嘛，那我们就说道说道吧。”那个五爷面带微笑，缓缓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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