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朝阳暖,怜珠殿内,陆冬玉对镜簪发,对自己的容貌很是满意,“香兰,你说那位齐月公主可有什么本事?”
香兰看主子今日的心情不错,奉承道“奴婢看她压根儿没什么本事,不过是靠一张狐媚子的脸罢了,哪比得上娘娘呀!陛下昨晚不还来咱们这儿了嘛。”
陆冬玉听香兰这话儿说到心坎儿里去了,更是高兴得意,对着铜镜弯起了眉眼。
打扮完拉拉衣袖起身,陆冬玉瞥了窗外一眼,“可本宫看她还是过得太过舒坦了,自她来到宫中,陛下便再没给本宫送过东西。留着她……终究是个后患。”
香兰深深低着头,不敢应声了。
朝堂之上,乌方明启奏“陛下,军营里的那些个俘虏已关了有半月,我军相当于无偿养活他们,未免有些不值啊。”
沈钰懒懒地瞧着他,“哦?那爱卿如何看?杀了他们吗?”
“万万不可,”乌方明连忙阻止,“陛下,若是如此,天下人定会传出对陛下不利的言论来。依微臣看,可将他们发配至边境艰苦之地,强制他们为我国守护疆土,这样既可以约束他们,也能让他们尽其用。”
“乌大人,若将其遣至边境,我们还有什么法子管束他们?我看乌大人这是在故意纵容包庇啊!”一直与乌方明作对的又出来了。
乌方明不畏惧,“俘虏仅仅一百来人,你怕什么?以陛下的威严,天下熟人敢不从!”说完站直身子,对着沈钰一抱拳。
这一句话深得了沈钰的心,他连连夸赞着乌方明,“乌爱卿说得好,有乌爱卿这样的人才,是我南安之幸也!不过百来个小厮,就依你说的办!”
退朝出了大殿,乌方明不与任何人同行,独自走着缓了一口气。不管前程如何,只要他们能离开矜蒙这个是非之地便好。
每日上朝,他都向关系不错的太监打听着孙凝的消息。两次朝洗月殿的方向走去,但见那里一直有兵把守,便也未尝试进去。思来想去,乌方明又找来了那个太监,叫他给孙凝传了个口信。
洗月殿,孙凝懒懒地起床。在宫里的这些日子,嗜睡似乎越来越严重了,在梦里她能见到一切她想见的,那里有**之,有她以前平静安逸的生活,没有分离和鲜血……然而太阳刺到眼睛时,便绝情地将那些画面拉得好远好远,出现在眼前的又是凄清和苦痛。她多想将梦境和现实反过来过。
殿门外的几个侍卫昼夜换班守着她,生怕她逃了出去。
受乌方明之命的太监低着头走来洗月殿,手里拎个食盒,谎称自己是御膳房给月姑娘送饭的,守卫看他一个小太监,便也未为难。
“月姑娘,你要的银耳粥好了。”小太监试探性地对孙凝说道。
孙凝知晓自己并未要过银耳粥,但也不觉得奇怪,她以为又是沈钰遣人送来的,于是依旧摆摆手说道“放那儿吧。”
小太监规矩过去,凑近孙凝说了句“熬粥的人说这是岳城上好的银耳,姑娘可一定要尝尝。”
孙凝一听岳城二字,心里咯噔一下,可是她所熟悉的岳城并不产银耳。孙凝觉着奇怪,抬头去看太监的脸,可他已经放下食盒退了出去。孙凝又看看食盒,这太监可是话中有话?于是找借口遣散了屋内的宫女,小心打开了食盒。
食盒里果然放有一碗银耳粥,端出粥碗,在食盒里翻来找去也没发现个什么,孙凝的心渐渐凉下去了,兴许是她太敏感,想多了。
那一碗晶莹剔透的银耳粥,竟奇迹般产生了食欲,于是将碗放到手心,拿起勺子来打算舀了喝,手指触碰到碗底的那一瞬间,突然感觉到那儿有东西,她马上将其取了下来。
是一张纸条!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会是谁给她传话?
打开纸条,只见里面写着一句话祁风等人将离开矜蒙,性命无忧,勿念。公主在宫中自行保重,有事可用此人传话与乌方明。
乌方明?是何人?孙凝想来想去也对这个名字完全陌生,他又为何要帮她?而且他还认识陆祁风。但倘若这一消息是真的,俘虏营那百来兄弟能逃离危险,也算是万幸了。
孙凝将纸条收好,假装若无其事地喝粥,再唤了宫女进来,“银娥,方才送粥的那位公公你可认识?这粥倒是挺合我的胃口。”
“月姑娘,方才来的是余公公。”
孙凝兀自将他的名号记下了。
这一日的心情似乎没有从前几日那般沉重了,孙凝喝完粥后突然想到外头去走走。没洗漱也没梳妆,还没出院门便听到了一个尖锐的声音。
“月妹妹啊,这蓬头垢面的是要去哪儿啊?”陆冬玉甩着柳腰进来。
孙凝抬起头来,对陆冬玉行了个礼,没有做声。
“本宫特意从百忙之中抽空来看望妹妹,可本宫看……妹妹似乎不欢迎本宫啊!”陆冬玉笑得妩媚狡猾。
“怎敢。”孙凝再行礼。
“妹妹见外了,本宫与妹妹本就是故人,何必这般拘礼?快让本宫看看你可是瘦了。”陆冬玉突然过来要牵孙凝的手,孙凝一个激灵,下意识甩开了她的手,躲开了。
陆冬玉倒是不生气,继续笑着“妹妹怎的这般呢?咱们同住后宫,本宫是真的很希望与妹妹走近些。”
“多谢娘娘关心,我一个戴罪之身,怕脏了娘娘的手。”孙凝再退一步。
陆冬玉再次强硬地过来拉起她的手腕,“妹妹说的哪里话,你可是南安国前朝的公主,连陛下都尊敬你,咱们快进屋去,本宫亲手给你熬了个汤。”
陆冬玉让香兰将汤碗端了出来,自己亲手给孙凝递过去。
“娘娘,我已吃过早膳,现在已喝不下东西了。”孙凝冷冷拒绝。
陆冬玉今日出奇的热情,硬是将一碗热腾腾的汤端到了孙凝面前去,越来越近地往上凑,孙凝皱眉,一个转身,在转身的那一瞬间,陆冬玉突然将碗靠近她的肩头,汤被撞洒了,陆冬玉放手,整碗热汤倒在她的手上,一只白瓷碗摔到地上摔得粉碎。
陆冬玉被烫到的手开始颤抖,脸色也一下子拉了下来,“你……你……本宫好心对你,你竟然刻意顶撞本宫,手……本宫的手……”
陆冬玉哀嚎呻吟着,被香兰扶了出去,孙凝不明所以愣在原地,她今日来这里,就是为了演这一出么?孙凝觉得可笑,也觉得无聊。
这一场戏倒是没有扰到她方才的兴致,命人收拾了屋子,她还是带着银娥出院门去散步了。门口的侍卫向孙凝恭敬施礼,没有阻拦。
柳绿荷红,毒辣的日头伴着清凉的风,竟然很是和谐,孙凝凌乱的头发随着风飘飞。一个人走到后花园的湖边去,南之,何时才能再见到你?你现在怎么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