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嗔见到师父之后，竟然哽咽了，“师父我再也不去外面的世界了，我就在这里陪着您。”德清说道:“你内心简单，确实不适合外面的生活。小施主则是七窍玲珑之心，不能长久居住在这绝顶。”余晓东放下东西说道:“这才十天行嗔大哥已经被红尘世界糟蹋的不成样子了，我倒是蛮喜欢绝顶的生活，至少可以忘掉很多世俗的纷扰。”永远上前施礼道：“师叔祖小僧永远，想要在绝顶上修行，希望您能够准许。”德清点头道：“七日前我下山之时，便听闻了你的名字，从小修行闭口禅不易，想必也能忍受这绝顶上的寂寞，这里是小林的根本所在，也需要一名永字辈的小林弟子传承下去。”秋收已经结束，余晓东除了刻佛像和体味佛心，他和行嗔永远二人每天游走在绝壁之上。他们的目地就是在蛇冬眠之前，把无情散的主药，绿衣舞娘的蛇胆准备充足。行嗔和永远都是出家人不能杀生，这杀蛇的事情自然都是余晓东在做。行嗔在崖壁上经常偷袭余晓东和永远，三人比武打斗，按照行嗔的说法就是，人只有在极度危险的境地才能爆发出潜力。余晓东每天爬上万佛崖的顶端，将取出蛇胆的蛇肉，放在金雕的巢穴。初始的时候，公雕对余晓东靠近巢穴十分紧张，后来次数多了，便习以为常了。这天余晓东将蛇肉放入雕巢之中，刚要离开。一直趴在雕巢之中的母雕突然起身。随之传来两声破裂的声音，两支幼雕从破碎的蛋壳里爬了出来。余晓东也是高兴道:“恭喜二位喜得贵子，这都四十多天了终于看到小雕儿了。”小雕儿还没睁开眼睛，就叽叽喳喳的凭着生命的本能寻找食物。两支金雕初为父母，都是极为小心的将蛇肉撕扯成碎沫，喂养自己的骨肉。余晓东欢喜之余看见巢穴的边缘，还有一只蛋，没有被孵化出来。余晓东捡起这只金雕蛋，一股怜惜之情油然而生。这只金雕没有被孵化出来，别人享受父母亲情，它却只能魂归幽冥。余晓东对着两只金雕说道:“这只蛋我带回庙中，叫法师为他超度，以便早生极乐世界。”两只金雕显然很不在乎这只蛋，自然界的法则就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这只蛋就是属于被淘汰的弃儿，它没有权利和资格振翅长空。余晓东怀里揣着这只蛋，回到了小庙。德清法师接过蛋之后，仔细感觉了一下说道:“它还有生的希望，小施主可愿意一试吗？”余晓东惊呼道:“它还有救？四十多天的孵化都没孵出来，难道要我们打碎蛋壳，把它弄出来？”德清摇头道:“打碎蛋壳这只小雕就真的没有救了，它是先天不足，小施主可以用内力灌输在蛋中，为它补足先天。”余晓东盘膝坐在地上，按照德清教授的方法，温和的自然之力，汇集到双手，通过这颗蛋进行循环，他此时可以感应到蛋內微弱的生命迹象。丝丝内力非常缓慢的运行，余晓东生怕会对这颗蛋造成伤害。这是他第一次将真气外放，通过这颗蛋进行循环。内力就像滋养生命的溪流，余晓东极力的控制着水量和流速。他从来没有如此精细的控制分配自己的内力，这次对于他也是一个挑战。德清从旁提醒内力运用的窍诀，这对余晓东的帮助很大。跤门的自然真气虽然是一门独树一帜的奇功，但由于功法不全，很多对细节的掌握，都存在缺失。余晓东在擂台之上有所感悟，此时又得德清的指点，犹如苦海明灯，使得余晓东对内力的认识有了一次质的飞跃。在第二天的时候，余晓东明显感觉到了蛋里的生命力有所增加。他此时已经很熟悉的控制输出的内力，他的内力和蛋內的生命力形成了一种共鸣。第三天，余晓东感觉自己和那颗蛋连成一体，蛋里的生命迹象更加活跃。德清法师微笑道：“阿弥陀佛，小施主亲手送回遗骸，又亲手迎接新生。在这奇妙的生死轮回面前，施主内心有所感悟，从此将不再是一枚顽石，会脱变成无暇美玉。”余晓东猛然睁开眼睛，眼中宛若星辰，“大师我们见证新生命的诞生吧！”蛋壳突然破裂，一只小小的喙探了出来，感受着生命的气息。德清露出一丝充满童真的笑意，祥和地道：“小雕儿死中得活，是生命的神迹，又沾染了雷雨晨之因果，以后你便叫做雷神。”余晓东将小金雕交予永远，他怕行嗔粗枝大叶的将这新生命再次弄死，对着德清施礼道:“这三天感谢法师地提点，小子对内力的运用更加了解了。”德清颔首道:“施主不用客气，一切是你的机缘。人的肉身乃渡世的宝筏，每个人的体内都蕴含天地之秘，内力外放只是最简单的手段。内力是人体而与宇宙沟通的一个桥梁，你感悟到天人合一之境的时候，便能明心见性，即身成佛。”余晓东自此之后，每日流连在万佛崖之上，在一座座佛像之前感悟。万佛崖上他在三世佛前打坐，学着石像上释迦摩尼的样子，一手指天，一手指地。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即是天地佛陀融。梵天与我融为一体，天上地下唯我独尊！时间一天天过去，眼见就要开春，但是大雪还是飘飘洒洒的降下，将天地万物染成一片雪白。余晓东的身上没有散发出一丝热气，仿佛就是一个石刻。大雪下了一天一夜，并没有丝毫停止的迹象。崖上的万佛和余晓东全部被包裹起来，分不清是他还是佛。雷神站在永远的肩头，它已经成功的活了下来，只是还不会飞翔，它焦急的望向万佛崖的方向，叽叽喳喳的叫着。永远用手抚摸了一下金雕的身体，像是在安抚它，“雷神你别乱叫了，小施主此去已经十天了，我也很着急，不过师叔祖说了没事，自然就没事了。”小金雕仿佛听懂了永远的话，安静了许多。行嗔倒是少了永远的淡定，对着德清法师焦急问道:“师父昨天我上山的时候，已经看不到小施主了，他已经完全被雪埋起来了，他不会这样死了吧？”德清指了指自己的衣服，“这几日天降下的瑞雪像不像一件袈裟？笼罩万物于内，谁能分辨清楚，雪下的到底是人，到底是佛？是人皆会死，是佛则不灭。”行嗔一拍秃头，“师父我都不应该问你，问了也等于白问。”德清哑然笑道:“何必要问？答案已在心中。”余晓东在冰雪之中，整个身体如同回到了母体，已经介乎于龟息的状态。天地间的元力通过全身的毛孔进入，在体内进行循环，然后由毛孔再次排出。这次真气入体和每次都不同，已经全部可以在余晓东的控制之下。纯净无垢的天地之力，冲刷着他每一条经脉，洗涤着他每一寸身体。这股力量渐渐地在余晓东身体里饱和，余晓东仿佛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又仿佛世间万物皆为自己的身体。余晓东体内最后一丝污浊之气，被天地元力强行压缩在丹田之中，他十分想把这股污浊之气发泄出来，在无意识之中，发出一声长啸。呼啸声震得他全身覆盖的雪片纷纷落下，万佛崖上的雪花也跟着落下，整个绝顶上群鸟飞舞，各种小兽也惊慌的奔走。足足两三分钟的时间，余晓东的长啸方才停止。他睁开眼睛，在天地间原本有一层薄薄地纱，此时仿佛已经被扯去，他从没有感觉到天地如此生动。一股刺鼻的恶臭传来，余晓东扫视自己的周身，原来从他毛孔中，排出不少黑色的物质，恶臭就是从这些东西散发出来的。余晓东索性将自己全身的衣服脱掉，赤条条的站在天地间，如同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的样子。捧起一把雪，擦拭着浑身上下。天气虽然很凉，但他丝毫感觉不到。洗涤了大概十分钟，他身上的恶臭才算减轻了许多。这个时候，三道人影飞快的掠到万佛崖，正是德清师徒和永远。德清看着雪地里余晓东赤裸的身体笑道:“恭喜小施主入得先天境界，生命将迎来全新精彩的旅程。”余晓东此时的心境与往昔已经有了大大的不同，随性简单。他三两个飞跃来到德清法师面前，“总是听法师说臭皮囊，今天小子算是见识了，果然很臭。不如咱们四人共同下山，在温泉之中好好洗上一洗如何？”德清笑道:“下雪后崖壁陡峭，但也挡不住我们，自是恭敬不如从命了。”行嗔拍腿叫绝道：“那个温泉很舒服，小施主再布施一顿膳食，今天就完美了。”
四人同时哈哈大笑，在雪夜中踏着湿滑的崖壁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