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晓东没有关心电视机前观众们的想法,他脑中思索的是刚才菊太郎所说的以菊意入剑道,以无情修剑道的事情。
如果说菊太郎的道是无情,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他的剑法犀利,如萧杀百花的秋风,不带悲悯,也没有丝毫的怜惜。
那么德清法师的道又是什么哪?应该是禅道吧,超脱物外无色无相!
那么自己的道又是什么?刚才所说的有情入道只是一句戏言,自己的道究竟是什么哪?
一个字在他的脑海里渐渐成型,从小对于那个家的痴恋,想要改变生活的痴心,对于李依然的痴情,对于武道的痴迷,他的执念他的痴,即为他的道。
佛家三毒贪嗔痴,诸烦恼生,必由痴故,痴是一切烦恼的根源,抛弃痴心即为佛陀,但余晓东并不想变成金身法相的佛,他只想做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菊太郎换衣服还没有回来,余晓东索性就盘坐在擂台的地板上,感悟着自己的道。
更衣室的门口,黑泽龙挡住了菊太郎的去路。
菊太郎一把推开他,“我要去杀了那个华夏人,他必须死,马上死!”
黑泽龙没有动,递上去自己的手机,“剑圣前辈的电话你赶快接,该死的华夏移动,国际长途加漫游,而且是双向收费,简直就是在抢劫。”
菊太郎浑身一震,他没有兴趣知道华夏移动如何黑心,但是师父突然来电,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菊太郎拿起电话,咽了一下口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方才说道:“莫西莫西。”
手机那边传出苍老的声音,因为是越洋电话,有电流的刺啦声,显得这个声音有些嘶哑,“菊太郎,繁华浮世白骨磊,红尘似海尽血泪,我以杀证道,你以无情入道,无情本为至情,至情时是无情,无情全凭一心,你的心乱了,所以你就有了恼怒之情。”
菊太郎惭愧的点头道:“最近我的心难以守恒,今天有一个可恶的华夏人,他是我见过最讨厌的人没有之一。”
“那个人我已经听黑泽龙说过了,你应该感谢他,你从后天转化为先天的过程中需要一个人为你证道,你就用他的鲜血,证你的无情之道吧!”
菊太郎目光里满是坚定,对着电话里又问道:“师父请您教我如何才能打败他?”
“不恋浮华,不思缠绵,不知悲喜,不爱华年,不辨美丑,不泣离别,不诉终殇,不催肝胆。笑容不见,落寞万千。无情斩!”
“无情斩!”菊太郎重复了一遍。
已经二十分钟过去了,观众席的人都有些等得焦急了,不知谁喊了一句爆菊太郎出来,紧接着爆菊太郎的喊声便此起彼伏,渐渐地上万人的体育馆中渐渐形成了一个合声,爆菊太郎,爆菊太郎!
菊太郎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走上的擂台,此时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变化,对于冲天的叫喊声,他视若无睹,坦然的看着盘坐在擂台上的对手。
站起身的余晓东,眼神中透着清明,他在这短短的二十分钟的时间内,有了很多对于整个世界的感悟,虽然他和那个所谓的道,还隔着一层若有若无的东西,但他心中知道,离冲破这层阻隔时间已经很近了。
菊太郎冷如一块坚冰,一双眼睛四顾之下,体育馆中的鼓噪之声都笑了很多。
余晓东站起身,给人的感觉他此时英气勃发,着实一个伟岸的奇男子。
菊太郎随手挽出一个刀花,仰天笑道:“好!你变得更强了,正好祭我的无情斩。”
余晓东也没有再说怪话,摆出了一个请的手势,淡淡说道:“随意!”
裁判一声开始,菊太郎强攻而至。刀法中不见丝毫拖泥带水,石破天惊的一刀,带着特有的妙义,神龙见首不见尾,隐藏着令人胆寒的后招,奔袭而至。
余晓东刚才已经领教了菊太郎的刀法,他不敢让对手主攻,鼓槌划出一条弧线攻击过来。
进入无情境界的菊太郎,无疑是可怕的大敌,余晓东果断的选择了进击,鼓槌在刀锋最烈的地方攻击而去。双目紧盯对手的每一个细节的变化。
庞大的刀气,和鼓槌相遇,两个纯木制的武器竟发出金铁交鸣的声音,霎时间寒气和温和的自然之气焦急在一起。
两人同时退步,显然都受了一些暗伤。菊太郎双目闪过讶色,点头称许道:“这招多情馀恨是我师父所受,是无情斩的起手式没想到你可以挡住。”
余晓东哈哈大笑道:“有什么想不到的,我的一式为刚才偶然所得,我小时候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够活下去,此招名为求存!”
菊太郎倏地抢前,挥刀猛扫,化作满天黑芒,疾取对手胸口,凌厉如电闪,去势似奔雷。
余晓东不动如山,倭刀尚差尺许,扫至胸的时候,他才略往后移,手中鼓槌竟被他当做飞刀掷了出去,化作一道电芒激射向对手。他的身形一晃,跟着鼓槌向前追去,右手是八极拳的路数,左手成鹰爪,双脚是谭腿的步伐。
菊太郎堪堪避过飞过来的鼓槌,这下却失去了先机,连人带刀被余晓东笼罩其中。他虽然刀法精妙绝伦,但余晓东令人难以相信的怪招,实在无从防守。
心知不妙的时候,余晓东的谭腿已经踢到,迅快飘忽的腿法,无法捉摸,无从掌握。
菊太郎果断的选择了对攻,刀风呼啸声仿佛在四面八方响起。
余晓东猛一咬牙,在这生死悬於一线的危急时刻,纯凭直觉向菊次郎的怀中撞去。
刀气凛冽的中心点,无情杀气最盛的地方,被余晓东化繁为简的一式八极拳轰在上面。
余晓东只觉得体内一股气血翻涌,但还是强忍住,身随意走左手的鹰爪抓在菊太郎的手腕处。
菊太郎也不是易于之辈,手腕翻转去削对手的手掌。
余六爷的左手只是为了吸引对手的注意力,他身体向前俯身急蹿,倭刀在他头顶划过之后,余晓东已经和菊太郎背靠背的擦身而过。
此时余晓东的右臂向后,抱菊太郎的腰,两腿屈膝猛蹲,用右侧髋部紧贴对手,向下弓腰低头,北平跤是他的看家本领,此时用出来这一式抱腰过肩摔,直接把菊太郎扔了出去。
“咚”!一声沉闷的响声后,菊太郎被重重地摔在了擂台的地板上。
余晓东十分想趁势追击,但刚才破开刀气的时候受了内伤,五脏六腑都在绞痛。
观众席传出轰天的叫好声,电视机前不知有多少人在击掌相庆。
只有行嗔皱起眉头,自语道:“小施主受了暗伤。”
菊太郎重重地砸了一下地板,他此时整颗心都在抽搐,他站起身上演布满血丝,好像一只嗜血的凶兽。
“你这是什么功夫,竟然破去我的八荒萧瑟?”
余晓东现在才调整过来一些,勉强开口道:“我所学甚杂,不管什么取来就用,这一招就叫百家吧!”
菊太郎站起身,用倭刀的剑尖挑起不远处的鼓槌,扔给余晓东。
余晓东接过鼓槌后,菊太郎大喝一声“再来!”
他此时已经没有丝毫的恼恨,对手难得,也只有余晓东这样的对手才配为他无情的剑术证道。
倭刀接踵而来,有若飞鸟游鱼无迹可寻。
连续九刀劈出,每一次进攻都带着上一次的余威,受了暗伤的余晓东汗流浃背,几乎难以招架。
菊太郎哈哈大笑更添气势,“九州风雷的滋味如何?”
余晓东没有余力回答,无奈之下又用起了光明拳的拳意。虽然勉强挡住了菊太郎的进攻,但是在这九州风雷的强攻之下,覆穴完卵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在菊太郎第九刀压下来的时候,余晓东终于承受不住,狂喷一口鲜血,向后跌去。
裁判见余晓东吐血,立刻叫停了比赛,驻场医生跑上台给余晓东简单的做了一下检查。
余晓东在这简短的时间里,脑中飞快的思索着破解九州风雷的办法。
菊太郎从容不迫的轻抚着倭刀,话语间不带有一丝感情,“如果不是在擂台赛,你已经死了。”
余晓东耸肩道:“很可惜这是在擂台上,我就是自信打不死的心态活到老。”
菊太郎冷然道:“希望你接下来的表现和你的心态一样好。”
余晓东利用这简短的时间调息完毕,自然真气强大的恢复能力,使得他信心大幅增加,微笑道:“我已经想好了破解你的手段了,希望你不要被菊开二度。”
菊太郎再次施展出九州风雷,凛冽霸道,倭刀再次化作黑芒,直向余晓东射去。和刚才相比,他的这次出招去势份外凌厉,大有一往无回之势。
余晓东目射奇光,他看似还是用我佛光明拳的拳意,但是鼓槌遇到倭刀之时,并没有顺势削菊太郎的手腕,而是贴在刀刃之侧,和倭刀缠在一起。
菊太郎的这套无情斩,最厉害处非是刀法,而是刀意。刀意无情却被痴缠,何来无情之说?他提刀作势要阻断鼓槌的纠葛,继续扑前狂攻。可是鼓槌和倭刀仿佛成了一个无可分割的整体,无论他怎样运刀,鼓槌却和倭刀搅在一起。
被彻底压制住的菊太郎没有办法,只得向后退去,可是鼓槌丝毫没有放松,跟着倭刀,也不进攻也不防守。
菊太郎实在没有办法叫道:“你这是什么招式,不进攻也不防守,就这样贴在一起,我们明天早上也分不出胜负!”
余晓东倒是不急,“胜负输赢真的很重要吗?爱并不难,恨也不难,最难的就是在爱恨间痴缠,我这招痴缠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