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太阳,干净的餐桌和摆在桌子上的一份长棍面包,早就凉掉的牛奶,叽叽喳喳的小鸟从树梢上飞下,穿过了整齐漂亮的花园,落在窗户沿上,清脆的叫声在安静的房间内回响着,充满了黎明的味道。
“punktering(珀尔修斯飞矢咒)!”
蓝色的光线精准的命中了小鸟的脚下,原本还愉快的唱着歌的黄色小毛球,好像炸了毛的野猫剧烈的尖叫一声,带着一溜烟从窗户边上逃命似的飞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掉进了草丛中。
房间内漆黑的阴影中,只能看到一只突然伸出来的胳膊,举着魔杖还在那儿晃晃悠悠着落下,再一次露出来的是一张僵硬的仿佛冻起来的脸。
“烦人的小畜生。”面无表情的尼欧奈特学院教长,弗朗茨阿哈尔特阁下面无表情的自言自语,无力的驼着背两眼都是深深一层黑眼圈,像是半死不活的僵尸从沙发上爬起来,一脚踢开旁边的空酒瓶和一摞大部头,坐在了餐桌旁边。
将杯子里面馊掉的牛奶一饮而尽,稍微湿润了那干燥的好像刚刚吞下一块煤炭的喉咙,头脑似乎也因为那一股酸涩味清醒了不少,尽管那眼睛里面的血丝几乎快把他的眼睛给染红了,弗朗茨还是顺利的找到了刀子,开始切餐桌上那个坚硬的长棍面包。
就在餐刀第六次被面包弹开,逼得弗朗茨掏出魔杖的时候,门外的风铃突然响了,稍微转移了教长大人的注意力。
门外的风铃响了一次又一次,似乎没有一点儿不耐烦的意思,弗朗茨立刻就明白了对方认识自己,而且很清楚自己现在没有离开屋子,所以假装人不在家这种把戏完全没用。
“你再敢碰一下那个该死的风铃,我就让你和它一起变成一堆零件。”弗朗茨深深的黑眼圈看着那扇门,他知道外面站着谁:“还指望我去给你开门吗?”
“哦~亲爱的阿哈尔特,我只是没猜到你居然起得那么早,抱歉。”范恩教授一脸笑意的从外面走进来,赔笑是的摊了摊手:“我可是知道的,在你睡着的时候闯进来是什么下场谁知道迎接我的除了一记飞矢咒,会不会还有突然涌出来的火焰?”
“我不记得邀请你来家里做客。”弗朗茨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所以要么一分钟内告诉我你来干什么,或者立刻转身出去,记得把门带上。”
“真是……没有礼貌,阿哈尔特家都是这么招待客人的?”范恩背着手像是受了什么伤害一样,不可置信的看着弗朗茨:“我们多年的友谊哪里去了?”
“招待?没问题。”依旧不带半点感情的口气,弗朗茨稍稍用力将面前的长棍面包推到了桌子另一头:“试试你的牙口怎么样,反正我的刀子已经解决不了它了。”
“听着就让人害怕,算了吧。”范恩一下子坐在弗朗茨的对面,掏出自己的魔杖,轻轻磕了一下桌子,微笑着颤抖了下嘴唇:“tjanste(具象位移)!”
原本只有长棍面包的桌子上,像是从水里面融化了似的,多出了一瓶葡萄酒和两份馅饼,范恩皱着眉头,忍耐着周围浓厚的药剂味和酒精味,走过那一摞摞的大部头,从茶几上拿过来两个杯子,给自己和弗朗茨满上。
“具象位移,你的精神力量已经强大到可以直接使用‘律令’的程度了吗?”弗朗茨稍有些不可置信的打量了范恩一眼:“一次同时位移三个东西?”
“不,只是钻了空子我的水平依然远远不及你,但是并不等于我的经验也远远不及你。”看得出来范恩很高兴,能够在弗朗茨面前表现一把让他相当开心:“就像是在迷宫的外面系上一根线,扯着它走进了迷宫,所以无论走到哪儿,我都能清晰的找到入口。”
“精神力牵引,吃力不讨好的手段你在酒瓶和馅饼上面留下了自己的印记,通过气味或者血液,这样就可以随时召唤,只要距离没有超过感知范围。”弗朗茨打量着盘子里面的馅饼只是半个馅饼,还有明显的咬痕:“你吃了一口,留下了口水和气味当坐标。”
“总不会比割开手指滴两滴更恶心。”满不在乎的范恩拿起馅饼狠狠的咬了一口:“你一直都在恨我……就从北方修学回来之后。”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弗朗茨同样咬了一口馅饼,举起杯子一饮而尽:“我一直都在休息,只是因为我很累了。”
“你撒谎,你一直都在恨我……屠夫范恩,这辈子除了砍人不会干第二件事情,瞧不起我这样的出身,别急着否认,更何况我也讨厌自己。”范恩端起杯子:“尤其是北方修学回来之后,你以为你变成这样子我会不在意,不自责吗?”
“我没有因为北方修学出现的任何事情恨你,那是他自己的选择,傲慢而又自以为是的小鬼,终究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他自找的。”弗朗茨闷哼一声:“就像他那个该死的导师一样,都是自找的。”
“没有人要求他们去那么做,没有人恳求,也不是什么分内的事情,自以为是的去做一堆多余的事情,死了也是活该!”
“你在我走之前,一直都在和校长争取领队的资格,一次又一次的想要去保护他,我相信那并不是因为这个孩子得到了阿哈尔特的姓氏,他身上一定有什么吸引你的地方。”吃光了盘子里面的馅饼,范恩擦了擦嘴:“而那也同样是吸引我的地方。”
“你还有十秒钟。”弗朗茨头也不抬的说出这句话:“酒可以留下。”
“他还活着,而且活得很好利维阿哈尔特。”范恩极其迅速的说出了这句话:“没有死,也没有出事,一切都正常。”
像是被定住了一样,弗朗茨伸出去拿酒瓶的右手停在了半空中,默不作声的范恩嘴角轻轻敲起一点点能够看到这一幕,他已经等了不知道有多久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要知道详细的内容。”弗朗茨面无表情的抬起头,像是在下命令似的看着范恩:“从哪里弄来的消息?”
“现在还被封锁,但恐怕用不了一个月,利维阿哈尔特这个名字就能传遍整个雨瀑堡了,到时候你就全都明白了。”自得的给两个杯子倒满了酒,范恩轻轻敲打着桌子:“至于是谁封锁了消息这个人你应该很熟悉才对。”
“戴斯蒙塞勒斯?”弗朗茨面颊轻微抽搐了一下,在看到范恩点头之后表情就更加不自然了:“是他告诉你的?”
“不,是维吉尔布鲁图斯告诉我的,那个布鲁图斯家的大少爷,金毛混蛋,不过他应该得到了戴斯蒙的默许。至于原因是什么,恐怕只有他们才清楚了我们终究只是坐在象牙塔里面的学者,那些人才是真正把控大权的共和国掌门人。”
看着默不作声的弗朗茨,微笑着的范恩一点一点的把他从维吉尔那里得知的消息,叙述给了他听从西部哨塔死里逃生,被逼无奈去了夏栎镇,并且为双方的联盟牵线搭桥,一手促成了短暂的和平,如何处理雷纳德事件……所有的这一切,都在他的口中变成了一个接着一个的故事。
一开始弗朗茨的表情还能够继续漠然,但是听到的越多,他就越不能忍耐住自己的心情,急切的想要知道后面究竟发生了什么的心情,更像是年迈的老父亲,在听别人讲述自己儿子外出打工的故事一样。
故事讲完了,范恩平静的喝了一口酒:“我想你已经知道我来的目的是什么了,所以现在请告诉我你的答案是什么,亲爱的弗朗茨。”
弗朗茨当然知道,但就是因为知道所以他才难做决定,不停的犹豫不停的徘徊,责任和承诺牵制着他原本早已失去的感性再一次回归。
“你想让我说的,无非就是尼欧奈特学院应该做什么对于这件事情的评价。”
无论选择与否,利维所做的一切都必然会给雨瀑堡带来巨大的影响可以是正面的,也可以是反面的,决定在于用什么样的形式去阐述它,而选择权在弗朗茨的手中。
这听起来挺荒谬,因为一个小小的城镇居然也自称可以影响到别人的看法。但这座小城镇却是雨瀑堡,巫师世界的大本营,他们的看法注定了半数以上巫师们的看法,他们的观点也同样会对很多人造成许许多多的影响。
奥斯吉利亚共和国,权力的核心在奥斯吉利亚的元老院,风向标却永远飘扬在雨瀑堡的旧城堡里面。
“路德维希阿哈尔特被流放污泥镇,你就是他唯一的监护人,并且是得到了承认的,所以他的未来,现在就在你的掌心里面了。”范恩站起身来,站在门口朝里面张望:“别打击他,但也千万不要捧得太高,宠溺这个小子。”
“站的太高了,容易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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