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柴荣陷入深思,苏信也没打搅他。
等过了好一会。
苏信才说道:“我刚从你那个妹妹那里得到消息,契丹人知道了你驾崩的事,觉得现在是个可乘之机,准备南下了,今日朝堂上都吵翻了天,李重进跟张永德两人就领兵的事吵的不可开交,谁不让步,最后还是小符后力排众议,任命了你那位赵贤弟为统兵主帅,让他统帅兵马,全权负责应对这次契丹人的南犯事宜。”
“小符做的很对。”
听了苏信的话后,柴荣点了点头,他说道:“现在是非常时期,一些事不得不去提防,那李重进跟张永德两人是随着义父起事的老臣了,在军中威望极深,我之前也跟小符说过,在我死后,小四年幼,主少国疑,必然被这些军将轻视,要多多堤防这些军将有不臣之心,让赵匡胤担任主帅,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
柴荣经过先前的那一番思考,苏信种下的怀疑种子已经在他心底生根发芽,他对于赵匡胤已经不那么信任了。
“如果赵匡胤也要造反的话,那会如何呢?”
柴荣闭目沉思。
他一边思考,一边说道:“我要是赵匡胤的话,必然会利用这次契丹人的南侵……我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迅速击溃契丹人,获取大量的声望,然后班师回朝,借用赢了契丹人的威势,来逼迫……不……”
说到这里,柴荣摇了摇头。
“那李重进跟张永德也不是傻瓜,我能想得到,他们自然也想得到,他们俩必然会在赵匡胤出征之后,立刻上书让王晋卿陆万友这些外地军州的指挥使帅兵进京,毕竟赵匡胤带走了京师禁军之后,京师的防卫空虚,等赵匡胤班师回朝,那京师周围早就是大军云集,他即便有反心,也不敢表露了。”
说罢。
柴荣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丝笑容,他知道他那位义弟是聪明人,既然是聪明人,就不会在这种情况下造反,因为胜算实在是不大。
苏信听了倒是不置可否。
他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随意问道:“那陛下有没有想过这样一个可能,北方契丹人南下的消息是假的呢?是有人故意放出来迷惑视听,为的就是一个把京师禁军的统兵权全都握在手里的机会呢?”
“这怎么可能!”
对苏信的话,柴荣明显不信,他说道:“这消息是范质的人传来的,可不是赵匡胤的人,你不会觉得范质跟赵匡胤合谋,他要助我那义弟造反吧?”
见苏信不说话,柴荣以为是对方被自己说得哑口无言,他便继续说道:“那范质现在已经是宰相了,升无可升,他帮那赵匡胤造反了,他还能获得什么好处?等赵匡胤坐了皇帝,恐怕他连这个宰相都干不成了,范质这人唯利是图,他才不会做这种没好处的事。”
等柴荣把这一席话都说完,苏信才开口。
“陛下就没想过,那范质如果只是糊涂了呢?陛下在时,这些军国大事自有陛下来决断,那范质只是应声虫而已,现在陛下不在了,范质处理这些军国大事,必然会有些手忙脚乱,面对契丹人南下的消息,必然会惊慌失措,赵匡胤只需要让契丹人做出一些准备南下的举动,足够骗过范质这般不通军事的宰相了。”
苏信的这话说的柴荣表情一窒。
他虽然觉得苏信说的有几分道理,但他还是不愿相信道:“但根据范质传来的消息,这次契丹人南下统兵的可是耶律休哥,这个契丹人朕可是太了解了,他可不是赵匡胤能拉拢的动……”
说到这里。
柴荣突然停下了话头,他想起了一件事来。
就在今年他北伐三十七大限的隐患爆发搬兵回汴梁的时候,他那位赵贤弟足足消失了半个多月的时间,后来自己问赵匡胤,他这位贤弟说是练功出事,找地方休养了一段时间,他当时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太放在心上,毕竟对一名武者来说,这种事虽不常见,但总会遇到。
不过同时。
他还收到了契丹大将耶律休哥也受了伤的消息,似乎是跟一位绝世高手相争造成的,他当时还觉得颇为可惜,要是他三十七大限的隐患没有爆发,契丹的大将受伤,正是收复幽云十六州的大好时机。
但是现在他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
如果当时跟耶律休哥比试的那位绝顶高手,正是自己的这位好贤弟呢?
他可是知道耶律休哥这个武痴,想要跟自己那位好贤弟全力交手一次可不是一天两天了,甚至他都用这个调侃过自己那好贤弟,说让自己好贤弟问问耶律休哥,能不能用跟他比武的条件,让他把幽云十六州给还回来。
要分析到底是不是自己那位好贤弟跟耶律休哥比试的其实也不难,毕竟耶律休哥作为契丹第一高手,乃是堂堂的大宗师,而能跟大宗师交手的,也唯有大宗师而已。
而天底下的大宗师就那么多,就算是一个一个的排除,也足够把人找出来了。
柴荣闭目沉思。
除了他之外,这天底下有大宗师修为的……段家老祖不太可能,按照他的推算,那段家老祖的寿命差不多到了极限,按照他对段思平的了解,这看老不死不可能浪费本就不多的寿元,去塞外去跟一位正当壮年的大宗师交手,那太蠢了。
“慕容凤凰倒是有那个时间,不过她那时候还没从剑门里下山,况且以慕容凤凰的性格,她要是跟耶律休哥打了个不分胜负,他早就知道了。”
“慕容龙城么?他也是一样,他要是能跟耶律休哥打成平手,那慕容家肯定要把这事传的天下皆知……”
“如此一来,这天底下他知道的大宗师级的高手,只剩下……”
想到这里。
柴荣吐出了一口浊气。
他向着苏信郑重的点了点头,说道:“如果契丹人南下的是假消息,那我那位义弟还真有可能,是最大的得利者……”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指蘸了蘸酒杯里的酒水,在木桌上写起了字:“我要是我那义弟的话,这个地方,大概就是我选择兵变的地方了。”
苏信一听,也笑了起来。
他说道:“我也想到了一个地方。”
正在写字的柴荣停下了手指,他看了苏信一眼,笑道:“那咱们一同写出来看看?”
“好。”
苏信点头,也伸出手指往酒盅里蘸了一下,然后在木桌上写了起来。
“陈桥驿!”
两人写完,看到所写出的地方完全相同,不由相视对看了一眼,然后哈哈大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