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几个丫头胆子还真不小啊，偏偏挑今天给我整出点事情来！”远远的，就看见暖春阁的鲍妈妈怒火中烧的走了过来，“你们这是打算让客人们都聚到这里看笑话么！”
“是谁！这件事情是谁惹出来的！”
鲍妈妈的嗓门原本就不小，这再提高，怕是河岸上已经没有人不知道了。
“啊！是你个妮子作祟把！”鲍妈妈一开口，周围的人没一个敢吱声的，刚刚嚣张跋扈的温诗诗更是缩在了李大人的怀中，装作受了惊吓的模样，鲍妈妈便只能环顾一周，把目光锁在浑身湿漉漉的我的身上。
“原本你这妮子有几分模样，才收了先磨练着，你这是已经忍不住的想找机会往上爬了？”鲍妈妈一个箭步上前，拉住了我的耳朵，力气很大，虽然浑身已经冻的没什么知觉，却还是感到了疼痛，“看来不让你吃点苦头，你是不知道我这暖春阁是什么地方了。”
鲍妈妈发火一般人都不敢上前劝阻，深怕被连累的一起受罚，微微的抬了抬眼，身侧的立夏双腿在打颤，温诗诗却是笑容灿烂的对着我，鲍妈妈的右手已经举了起来，我却低下头只能闭上眼睛。
忍。
“鲍妈妈还手下留情，”脸颊上感受到了掌风，却并没任何的疼痛，睁开眼的一瞬间，和我一样裹着棉衣冻得不轻的苏漠出了声，手拉住了鲍妈妈，“这件事情和这姑娘没有关系，她也只是被人推下水了而已。”
“这位官人……”鲍妈妈看着苏漠客套的笑了笑，“官人看着有些面生啊。”
“哦，鲍妈妈这是我请的客人，苏漠苏公子，你待会可要找个漂亮的姑娘好生伺候着。”一旁的李大人终于笑着出了声，语气十分轻松，咬字却是意味深长的。
“这个是自然的。”鲍妈妈放下了手，严声厉色的对身边的小厮说道，“还不带苏公子去上厢房沐浴，这么冷的天想要冻病苏公子不成，”一句话说完又转过头看着苏模，“等我教训完这丫头一定去挑个顶好的给公子送去。”
“我方才似乎说了和这个姑娘没有关系。”苏漠的眉头微微皱了皱。
我却抬头瞪了他一眼。
“呵呵，苏公子真爱说笑，”李妈妈讪笑着，“这并不是要分对错，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总要有个人承担不是，不然还不让着周围的达官贵人们、街坊邻居瞧我暖春阁的笑话，你看，这都这么长的时间了，都还没认真的看戏只往这里瞧呢。”
“是不是我帮妈妈把客人的目光都拉回到台上，妈妈便不惩罚这丫头了？”鲍妈妈的话音刚落地，一个柔柔的女声便从靠着船尾最近的一个屋里传来了。
我的眼睛一亮，这最末尾的原本都是卖身不卖艺的清倌人们的房间，借暖春阁一个场子赚钱糊口的银子，因为今天的情况，清倌人中更是只来了一个——长安城内有名的歌舞伎，小玉姑娘。
她也是我来到这里寻找了许久的目标，我这次任务需要跟踪的主人公。
“如果小玉真做得到，那么妈妈我也就不追究了。”鲍妈妈松开了我的手腕，勾着笑“不过要是做不到，小玉，你可补偿的起？”
“要是小玉做不到，妈妈只管把我从暖春阁撵出去。”屋门打了开，走出来的是一个蒙面清瘦的绿衣女子。
“那亏的不还是妈妈我，”鲍妈妈瞥了我一眼，有些奸诈的笑了笑，“这样好了，要是小玉你做不到，你这清倌人的‘清’字改成‘红’可好？”
从卖艺不卖身变成卖艺又卖身，鲍妈妈的算盘倒是打得叮当响。
小玉的眉毛弯了弯，并没有任何的犹豫便答应了下来，“好。”
“小玉姑娘你没有必要为了我做这些事情，我原本就有错，受些惩罚也是应该的。”
我被小玉带到了她的屋里，明明省去了一顿皮肉之苦，也和小玉算是结识了，这内心却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不要小玉姑娘小玉姑娘的叫，这样显得多生疏，”小玉对着我笑眯眯的，“叫小玉儿就好。”
“刚刚外面发生的事情我全部都听见了，和你无关，全是温诗诗挑起来的，你啊，明明是无辜为什么要受惩罚？”小玉不像刚刚在屋外那样让人觉得不易亲近，倒是显得十分的爽快，对着我眨了眨眼睛，模样十分俏皮，“而且，只是要抓住外面那群男人的目光，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难得到我。”
“我把衣服放在这里，要是水嫌冷，我让人再去打点热水来。”小玉把屋里的屏风拉了起来，拿出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放在了木桶旁的凳子上，盯着我看。
“不用了，”我笑了笑也催促起她，“你不用管我，鲍妈妈不是已经派人催了好几次么，你还是赶紧上台把。”
“嗯，”玉小拿起了椅子上的琵琶，把白纱面巾有覆在了脸上，“我很快就回来，画舫不让带丫鬟，忆儿你今晚可得在这里陪我睡，我也好找个人说说话。”
这还真是求之不得。
含笑点头她目送出了门。
听着脚步声消失的时候，我也没有心情接着泡着澡了，急忙的起身换上了衣服，准备翻查小玉的房间，谁知道，这刚穿好衣服，屋门就被打了开，鲍妈妈带着两个龟公走了进来。
“鲍妈妈。”
该来的总归躲不掉，我讪笑叫了声，甜而发腻。
“小玉倒是舍得把这样好的衣服给你穿，不过到真是天生丽质，”鲍妈妈上下打量着我，嘴角的笑容有些诡异，“行了，这还正好免去我帮你打扮的时间。”
“妈妈的意思是……”
“呵呵？怎么这不是你所求的么？还在这里给我装糊涂？”瞧着我不解的模样，鲍妈妈轻蔑的笑了笑，“这高飞的枝头我也算是给你准备了，是成凤凰还是继续做麻雀，这也就只能看你自己的了。”
“李大人催了几次让我给他带来的公子找个角陪着，可我这除去要上台表演的也并没有多带姑娘，”虽是不解，我依旧的低着头默不作声，等着鲍妈妈自己把话说下去，“这次算你走运，这好的机会就给你占了去。”
“不知道妈妈可是记错了，我虽然在暖春阁为婢，可并不卖身，”我站在原地没动，抬起了眼睛笑着看着她。
我来这里只是为了找机会接近小玉，并没有签卖身契，就像是楼里挂牌的姑娘属于自由身，随时都可以走人。
“那是之前。”听着我的话她先是愣了一下，立马又裂开嘴笑了起来，竖起了兰花指点着我的鼻尖，“进了我暖春阁的门还不是什么都得听我的。”
“我不去。”
染红的指甲划过了我的脸颊，鲍妈妈也是不慌不忙，“忆儿，我调查过了，你似乎在长安也没有什么亲戚，谁知道你只是做短工的还是在我这卖身的。”
手指落在了我的肩膀上，暗中用起了劲来，“要是想过舒坦的日子还是乖乖的去伺候那些爷，”瞧着我吃痛的模样的鲍妈妈的笑容也灿烂了起来，“更何况刚刚那个苏公子可是为了你愿意这个天跳下湖水去救人，啧啧啧，怎么看也是个有情郎，就算报答救命之恩你也是需要以身相许不是？”苏妈妈的手压在了我的肩膀上，语气一瞬间也变柔了不少，“更何况说不定人家苏公子原本就是看上你才跳下去的？这日后好上了啊，你还得感谢妈妈我呢。”
他？苏漠？
我的笑容冷冷的勾起，却没有再开口拒绝，顺从的跟在了鲍妈妈的身后。
一走出屋门就能听见周围此起彼伏的叫喊声，完全盖过了戏台上的小玉演奏的声音，竖着耳朵听也只能十分微弱的听见清脆的歌喉，纯净的没有一丝的杂质。
嘴角的笑容慢慢勾起，想着刚刚和小玉遇见的过程，感受着现在的场面，我似乎并不讨厌这个姑娘。
苏漠的房间在画舫的中间，是一间上等的厢房，远远的就能闻见熏香的味道，浓郁到刺鼻。鲍妈妈又叮嘱了我几句，挂上了招牌的笑容敲了门。
“呦~我刚刚让伺候公子的姑娘们都跑哪里去偷懒了，不是让他们……”
“是我让她们离开的，”苏漠像是刚刚洗过澡，只穿了单衫，拿起了挂在架子上的外套淡淡的回答道。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鲍妈妈突然转过了头，用眼神指着苏漠手中的衣物示意着我上前帮忙。
“鲍妈妈来着有事么？”
“呵呵……”见我还依旧站在原地，鲍妈妈的眼神变的凶了起来。
虽然有些不情愿，我却还是皱着眉走上了前，拿过了苏漠手中的外套，“奴婢帮公子穿。”
掐出了自己都觉得恶心的声音，我却是怒瞪着眼前的人。
“是你？”
苏漠瞧着我气鼓鼓的脸，倒是轻巧的笑了起来。
“就是就是啊，”听着苏漠的这句话，鲍妈妈便来劲了，认为自己并没有会错意，连忙讪笑着上了前，“苏公子可是忆儿的救命恩人了，好不容脱了险，忆儿说要以身相许来报答，这不，我就给苏公子你送来了不是。”
“以身相许？”苏漠轻念了一遍，嘴角的笑容却是带着嘲讽，“难消美人恩。”
“那么，我也就不打扰了。”鲍妈妈意味深长的笑着，缓缓的退了出去关上了屋门，末了还不忘补上一句，“**一刻值千金啊。”
听着门一合上，我立马松开了帮苏漠整理衣服的手，蹙起了眉头看着他。
“你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