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沉言不满的撇了撇嘴,抱怨道:“父皇,你偏心,儿臣不过是想尽尽孝道,怕你批奏折太累了,所以来陪陪你,给你垂肩松缓筋骨,你居然怀疑儿臣别有用心,太伤儿臣的心了。”
“知子莫若父,你是父皇的儿子,如果不是有什么事,你又怎么肯乖乖陪在父皇身边这么久,何况戍时早过,父皇的奏折也早就批完了,而你却不让父皇离开,还不是有事?”皇甫临含笑的看了皇甫沉言一眼,小七虽不如老三跟老五那般有才华,有魄力,却是他几个儿子中最乖巧孝顺的,也颇得他心。
闻言,皇甫沉言乍舌,眨了眨眼,暗暗惊叹,父皇不亏为父皇,连观察力都如此敏锐,这差事,果然不是那么好当的。
“嘿嘿。”他咧嘴一笑,捏着肩的手更加的卖力:“父皇,您真的是多心了,儿臣真的只是想尽一尽孝道而已,奏章批完了,你也可以看看书,反正天色还早。”
皇甫临明显不相信皇甫沉言的话,却无耐的低头笑了笑,也不再反驳,闭眼享受着儿子难得的伺候。
还别说,真挺舒服的。
残月如钩,星星似尘,清冷的光芒笼罩着大地,夜风袭袭,带着凉意。
一辆普通的马车停在了宫门口,守门的御林军横着长枪,将马车拦下。
“站住,宫中有规定,戍时一过,任何人,任何马车一律不得出入。”一名御林军面无表情的对着赶着马车的人说道。
石千书一袭朴素的青衣坐在马车外,手里拿着马鞭,见侍卫拦车,忙自怀里掏出从皇甫沉言那里拿来的令牌。
“我是七皇子宫中的太监,奉七皇子之命出宫接一个人,路上耽搁了些时候,七皇子吩咐过,今天一定要见到此人,若是你们加以阻拦,妨碍了七皇子见贵客,这个责任,你们担待的起吗?”
石千书神情淡然的说着,心里却一阵翻江倒海,天哪,他的一世英明,为什么他的命要这么的苦,为什么是他来假扮七皇子身边的太监,爷就不能随便找一个吗?想他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扮太监不是侮辱了他吗?
但是,最终他还是被皇甫墨邪一句别人我不放心的话将心底的怨念给生生的抹了去。
为了爷对他的信任,他就牺牲一下好了。
守门的御林军听了石千书的话,面面相觑,虽说这位公公面生的很,但是他手里拿着的的确是七皇子的令牌,而且看他的模样,也不像是说假的,既然是七皇子的贵客,他们也不能怠慢,否则定要吃不了兜着走。
犹豫了半晌,其中一名侍卫抱拳说道:“公公,里面请。”
石千书浅浅的勾了勾嘴角,笑道:“有劳了。”比预想中的容易许多,如果让侍卫知道马车里坐着的是无双王爷,而他这么晚与七皇子私下见面,定会有谣言传出,他已经做好了发挥他三寸不烂之舌的功力,却不想轻轻松松的就混进宫了。
马车进了宫,直奔御书房而去,虽然途中有人拦下,但当石千书拿出皇甫沉言那块令牌时,当下便让人没有任何怀疑。
御书房的四周,寂静无声,也没有看到一个侍卫守侯在门口,就连贴身伺候皇甫临的德公公也被皇甫沉言给打发了下去。
“爷,我们到了。”
石千书跳下马车,掀起车帘,恭敬的说道。
皇甫墨邪与慕容笑笑最先走了出来,看着面前灯火通明的御书房,皇甫墨邪的心情很是复杂,银色面具下的表情,冷若冰霜。虽然不是第一次来,但是这一次,他将用皇甫墨邪的身份与他面对面。
“你给我下来。”
接着,石千书又对着坐在马车里的曹平恶言恶语的说道,曹平经他一瞪,忙吓得浑身忍不住打颤,脑子里盘旋着这几日石千书对他般百折磨的情形。
这一帮子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慕容笑笑出主意,石千书动手,君无双更是不理会他想要坦白从宽的心,让他继续受尽折磨。
总算,他们在五天前终于愿意听他说话了,而他受苦的日子,也在那一天结束,感谢老天。
曹平慢慢悠悠的自马车里钻出来,南宫祺实在受不了他如乌龟一样的慢速度,抬脚,对着他的屁股一脚踹去,曹平猝不急防,整个人自马车里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六皇子的敌人,就是他的敌人,跟在六皇子身边五天,他也多少从石千书嘴里听了个大概,当下对这个曹平充满了深恶痛绝。
曹平出去后,南宫祺这才从马车里走了出来,下车后,又对着马车里另外一个走出来的妇女说道:“大娘,您小心点。”
妇女四十岁左右,粗糙的脸上布满了皱纹,长期的劳作让她整个人看上去苍老的很,她的脸上带着惊恐与懊悔的神色,走的每一步路都带着一丝颤抖。
她环顾四周,看着这个熟悉又莫生的环境,心里充满了感慨。
十四年了,这件事压在她心里十四年了,自从偷偷出宫,她每天都生活在不安中,当前几天六皇子的人找到她时,她就知道,该来的,总会来的。
一行人大咧咧的走到了御书房的门口,轻轻一推,厚重的大门被推了开来,发出吱呀的声音。
皇甫沉言捏肩的手倏地顿了一顿,即紧张又担忧的看向门外。
皇甫临紧闭的双眸蓦地睁了开来,如鹰般犀利的眼一瞬不瞬的望着门口慢慢走进来的一行人,幽深的眸底深处,缕缕幽光淡淡溢出,带着一丝疑惑。
他们怎么进宫了,这个时候,宫门早该禁止人出入了才是。
一道意味深长的目光撇向身后的皇甫沉言,俊眸轻眯,看得皇甫沉言头皮阵阵的发麻,他讪讪的对皇甫临笑了两声,乖巧的站到一边去。
皇甫临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还给他垂肩,陪他批奏折呢,果然是有企图的,君无双能这么顺利的进宫,怕是少不了他的帮助,什么时候,小七跟无双王爷走这么近了。
带着不悦的神情瞪了皇甫沉言几眼,皇甫临这才将视线重新落在皇甫墨邪一行人的身上,身子坐直,他面带威严之色的问道:“没有传诏,深夜擅自闯宫,君无双,你可知罪?”
他是要依靠着君无双的势力,但却不表示君无双可以这样目中无人,皇宫想进就进,深更半夜闯宫,就算御书房外没有任何人可以通报,他难道连基本的敲门都不懂吗,这分明是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啊。
脸色一沉,他的目光带着锐利的神情,忽地,皇甫临又看向了南宫祺,冷声道:“南宫祺是罪臣之子,君无双,你胆敢将罪臣之子明目张胆的带进宫,是想造反吗?”
南宫祺的脸色略微变了几变,跟六皇子进宫面圣,本就是件危险的事情,一个不好,就会当场被皇上给抓住,然后再把他扔进大牢里。
可是,他如今都跟了六皇子,他相信六皇子既然愿意护他,就一定不会让自己有事,所以当听到六皇子让他跟着一块进宫时,他没有犹豫就同意了。
但真面对皇上厉声的质问时,南宫祺还是有些忐忑了。
就算爹没有被抓,他在面见皇上时都会紧张个不停,更何况现在他还是个朝庭捉拿的钦犯了。
面对皇甫临的轻斥,皇甫墨邪冷冷的勾起了唇角,一抹疏远的冷意在他的嘴角慢慢划开,慕容笑笑一脸严肃的站在他的身旁,与他十指相扣。
皇甫沉言见皇甫临的满脸的怒意,忙跳了出来:“父皇息怒,他是六哥啊。”
轰——
有什么东西在脑子突然炸开,皇甫沉言的话,像一道闷雷一样向皇甫临劈了下来,表情瞬间凝固,震惊,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皇甫临的双眸瞪到最大,眼中写满了不可置信的惊愕,他侧目,看着一脸紧张的皇甫沉言说道:“小七,你……你说他……他是谁?”
“父皇,他真的是六哥,六哥没有死。”
皇甫沉言见皇甫临如此吃惊不相信的神情,忙重重的点头声明道。
他当初也不相信,可是实事却是真的,那真的是六哥。
皇甫临艰难的咽了咽口水,深沉的眼中倏地染上了一圈红色,他颤抖的站起身,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面前那带着银色面具的男子。
下一刻,皇甫墨邪将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嘴角,是嘲讽到极点的笑容:“怎么,我没有死,是不是让你很失望?”
“老六,你真的是老六?”皇甫临对皇甫墨邪恶厉的语气置若罔闻,他忽地向皇甫墨邪走去,在他的眼前站定,眼中荡漾着激动的神情。
他的心里是喜悦的,对老六再有不满,那也是他的儿子,他从没想过他会死,如今他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叫他怎么能不激动。
双手刚要搭上皇甫墨邪的肩膀,皇甫墨邪便冷冷的向一旁躲去:“我今天来,是替我娘洗刷冤屈的。”
他面无表情的说道,与皇甫临的激动形成鲜明的对比。
双手在半空中顿了一顿,皇甫临无力的垂了下来,在听到皇甫墨邪的话后,更是满脸愕然的望着他:“你说什么?”
心蓦然一沉,皇甫临的心里,慢慢浮出一丝不安的感觉来,从来没有人会跟他说,如妃是被人冤枉的,当年他虽然也有一瞬间的怀疑,但是如此确切的证据摆在眼前,他不得不信。
而今,老六却突然跑到他的面前,信誓旦旦的对他说,他娘是被冤枉的。
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带着一丝摄人的寒光,皇甫墨邪冷冷的看着皇甫临:“我从不相信我娘会杀人,以前我没有能耐替我娘找出真凶,她冤了十四年,你也该还她一个公道了。”
“你有何证据证明如妃是冤枉的,当初她并没有对她做过的事情加以否认。”也正是因为如此,所有人才会更加相信毒害妃子,皇子与皇女是如妃做的,如果她没有做,她为什么不据理力争。
“她喊冤枉的时候,你有听吗?”
当查出真凶是母妃的时候,她没有喊过冤吗?可是当时他又是怎么看待母妃的。
皇甫临动了动双唇,想要说什么,却发现反驳不了。
当时所有证据都指向她,她喊冤的时候,自己正在气头上,如何会相信她,哪一个人不在犯了罪之后说自己是冤枉的呢?可是他也并不是没有查过,但是却无踪可寻,到最后,如妃对自己的罪行虽不承认,也不否认了,那也就默认,既然她默认了,自己还有何理由怀疑呢?
“皇上,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啊!”
突然,曹平蓦地对皇甫临跪了下来,一边磕头,一边求饶。
皇甫临猝然一惊,怔愣片刻后,他顿时露出了悟的神情,曹平知道……
“你知道什么?”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啊,十四年前,害死元妃娘娘跟皇子公主的不是如妃娘娘,而是……而是……”
曹平说到一半,顿了一顿,胆怯的目光悄悄睨了皇甫临一眼。
“是谁?”皇甫临面色一沉,厉声喝道,心里一个答案慢慢浮了上来。
“是宸妃娘娘!”
“什么?是宸妃?”皇甫临脸色变了几变,却也没有太多的惊讶,显然是想到了曹平所说的真凶是谁。
他目光倏地一凛,瞪着曹平的眼中满是阴鸷的神色,冰冷的目光似冰刀般射在曹平的身上,皇帝的威仪让他吓得瑟瑟发抖。
大掌撩起明黄色的龙袍,皇甫临回身坐在龙椅之上,冷冽的瞪着曹平,一字一顿的说道:“曹平,把所事情都一五一十的都说出来,朕可以念在你坦白的份上赐你全尸,若有隐瞒,立即五马分尸。”
老六能找到曹平,查出宸妃是幕后真凶,定是对此相充满了信心,而且眼下,他也相信曹平的话,曹平一向深受宸妃的器重,宸妃对他的好相信让他不敢随意背叛,除非这件事情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