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意珏早料到她会狗急跳墙,之前便让玉妆安排了小厮在旁,她方才鞭子一落,自己也侧了身子准备躲过去,但是她的鞭法太过凌厉,即便她事先做了准备,还是有些始料未及,另一记更加凌厉的鞭子眼看着就要落在身上。
罢了,今日逃不过只好受着了。云意珏刚想认命,便看见一身着银白色弹花暗纹锦服的男子从门外冲进来,袍子一勾,毫不费力地挽了她的鞭子,似乎隐含着愠怒,将那紫金软鞭狠狠往门外一甩,衣袂翻飞,拦住云意珏的细腰,将她带到另一侧的角落。
温修衡的发冠不再高束,反而只是简简单单用一支白玉挽灵簪束了,将余下的三千青丝随意的披在肩头,随风而扬,像是纷纷而来下的云之仙君,又若踏云而来的松山野鹤,潇洒自如,温雅舒服。
“你又是谁,敢拦着本郡主?”清瑶郡主平日里在府中被人宠惯了,以为自己的鞭法便是无敌,那会想到那人不过仅仅几招,便夺了她的鞭子,还羞辱似的甩出门外!
温修衡根本没有管她,对上云意珏那双无处安放的眸子,眼神里的杀意和默然瞬间软了下来,下一秒又有些愕然,赶紧松开了放在她腰间的手,动作却有些迟钝和不甘愿。
“你没事吧,意珏?”声音好听地像是刚刚融化的冰泉,清澈得不掺一丝杂质,特别是那双眸子,仿若是天山之上最干净的雪,让人有种不忍破坏的私心。
“我没事。”再次见面,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云意珏微微自嘲,示意他主意清瑶郡主。
清瑶郡主见他根本没将自己放在眼里,更加不满,叫嚣道:“你知道我是谁吗,敢跟我对着干?”
温修衡这才把目光从云意珏身上收回来,对着发狂的清瑶郡主似笑非笑道:“看来清瑶郡主当真是被瑞王惯坏了,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呢。”
说着将云意珏护在身后,宽大的袍子往身后一背,长身玉立,风华昭昭。
“你说什么?我看你是找死!”清瑶郡主今日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挑衅,当真是这些年来头一回,心里那股子傲气自然受不住,对着温修衡就是一记鞭子。
却不料鞭子还未挥出,便被温修衡抢了先,将鞭子夺过,只见一道白光闪过,便听得他悠然的声音。
“来人,她从哪里来,就送回哪里去。”
从始至终没有丝毫的气急败坏,仿佛只是随口而出的一句话,便将清瑶郡主今日的闹剧做了了解,容不得她说不。
门外瑞王府的几个侍卫立即进来,从地上捡起温修衡扔出去的鞭子,不由分说地将人扛了回去,颇有些手忙脚乱。
“玉妆,将今日她损坏的财物记着,明日将账单送到瑞王府要求赔偿。”温修衡冲着这一行人扔下这么一句话,仿佛自己面前的不是什么郡主,而是一个在盛香楼闹事的平民。
清瑶郡主好不容易从那几个小厮手里挣脱,转过身来手脚并用地示威:“你敢得罪本郡主,本郡主不会让你好过的!”
温修衡仍然仿若未闻,缓缓踱步在云意珏身边,用目光将她全身上下检查了一遍,确认无疑之后,脸上才渐渐有了笑容。
“温公子,如若他日清瑶郡主来找你报复,你可有把握应对?”毕竟清瑶郡主不是一般的难缠,温修衡又是为了自己才惹上这么一个大麻烦,云意珏还真是有些不放心。
知道她是关心自己,温修衡冲她笑笑,目光里融化了最温暖的日光,让人幸福的想要晕过去。
“没关系,我能应付的。”不过若是他今日不来,珏儿今日怕是逃不了一顿皮肉之苦,届时他可不会就这么简单地放过清瑶。
“你之前在洛城受了伤,我走得急也没来得及跟你告别,如今伤势可恢复了?”如果温修衡落下什么病根,她定会心里自责。
温修衡之前在洛城伤得不轻,这些日子也一直在养伤,才渐渐地好了些,只不过......
从前无论是皮肉之上再过痛苦他也从不挂怀,他如今竟然有些嫌恶自己这具残破的身子。
温修衡啊温修衡,你为何这般没用?
“你不必自责,我所做之事,皆心甘情愿。况且,我的身子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没有大碍。”
皆心甘情愿,便是即便知道你心有所属,也舍不得让你受一丝委屈。
我竟如此,笨拙又热烈的爱你,一无所有又倾尽所有。
云意珏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得装作不知道他话中的意思,换开话题道:“楼下的隔间是修衡公子设计的吗,瞧着很不错呢。”
“你觉得那不错就好,原本还想着如若你不满意,让他们拆了重做的。”
他回京时琢磨了一些设计想法,特意带了一批上好的黄花梨木,这些日子自己亲自盯着做成了家具装饰,前天才拿过来放在盛香楼。
云意珏觉得今日的温修衡有些奇怪,看向自己的目光里有一种难以压制的热烈,似乎想要尽力地多看几眼一般......
“怎么会,公子的眼光,自然是好的。”云意珏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又道:“修衡公子刚刚大病初愈,不必想着替盛香楼操心这么多,不然意珏会过意不去。”
温修衡似乎没有同她争论的意思,也不说话,只是递了一盘她最喜欢的云片糕给她,依旧是那样好看的少年微笑。
都说了,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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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如此笨拙而热烈地爱过你,像飞蛾扑灯,痴情碰壁;像飞云辗转,满心乱絮;像山川寂寞,千年不易;像归人不至,碾落成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