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叶锦夕并未让孙大叔打捞太多,毕竟也不好拿。只是打捞了些蛤蜊、牡蛎、虾,以及几条黄鱼。顺便还捡了些漂亮的贝壳,准备拿回去窜起来给妹妹玩儿。
海鲜得放水里养着,否则就得死。所以她备了个水缸在牛车里,打捞上来的海鲜直接丢进去。只不过海鲜的味道,的确不那么好闻,很多人都不习惯。她爹就皱了好几次眉,但一直都忍着。只是好奇,这些个东西,女儿要如何做出美味的食物来。
一大缸海鲜搬下牛车的时候,胡氏刚好出来倒水,讶异道:“什么东西,这么大味道?”她好奇的往前一凑,味道更重了,连忙后退,“三弟,你们出去一整天就为了这个?那么难闻,弄回来干嘛?别把家里给熏臭了。”
她日常说话难听,叶锦夕已经习惯了。
“哦,我只是在想,河里的东西能吃,为什么海里的不行?所以想弄回来试试。”
胡氏看她一眼,下意识的想刺两句。但随即想到这丫头自打回厨艺后就喜欢鼓捣各种吃食,卖了不少钱,便又收住了话头,改为笑脸道:“是嘛?那敢情好,如果真能吃,以后咱们也去海里打捞,好歹是肉,总比豆腐赚钱。”
这就惦记着想让叶锦夕发明出新菜,传授她手艺了。
叶常安微微蹙眉,对长嫂这种明着索要的语气很是不喜,他语气有些冷硬,“锦夕只是试一试,能不能做出来还不一定。大海离咱们村远,一来一去要花一整天,就算日后锦夕琢磨出了新菜,海边也有的是渔民打捞卖钱,怕是轮不到咱们的份儿。”
顶多就是叶锦夕把各种菜方子卖给酒楼,但这钱胡氏肯定是分不到一分一毫的。
胡氏脸色立即就僵硬了下来。
叶鸿远已经出来了,帮着父亲将一大缸的海鲜抬了进去,叶锦夕还很礼貌的对胡氏笑了笑,这才跟了上去。
胡氏盯着几人的背影,抿了抿唇,满脸的不高兴。
她这种人,永远不知足。
哪怕是叶锦夕带着全村的人赚钱,她也沾了光,但仍旧有诸多不满。在她心里,叶锦夕的所有独门手艺,都是属于整个叶家的,就该让大家跟着一起分享,而不是传给外人。叶锦夕赚的钱,也该拿给她用。
虽然这段时间靠着做鸡蛋豆腐他们家也赚了些银钱,可比起三房来,简直九牛一毛。
想到这个她就恨得牙痒痒。
她吐了口唾沫,正准备往里走,忽然看见一个人正朝这边走来。
是陈义。
这小子,最近天天都往宗族那边给叶锦芝送吃的。
叶锦芝被关了起来,宗族那边肯定不会愿意出钱供她吃喝,还是得叶常顺和杨氏给女儿出口粮。都入宗祠了,肯定是不能吃太好的,首先就得忌荤腥。
叶常顺将女儿交给宗族处置,就是弃了她,每日里也就给她送点馒头清粥咸菜什么的,反正足够她填饱肚子就行。后来杨氏又有些心软,隔几日便让丈夫给她送一个煮鸡蛋。
叶锦芝哭闹了好几天,最开始还把家里送来的吃食给扔了,结果就是饿肚子。饿了两回以后,她就听话了,再不敢乱发脾气。她不想跪,可每天都有人过来盯着她,她不跪也不行。
清闲惯了的大小姐,哪吃得了这个苦?不到几日,就瘦了一大圈。
同时,她慢慢清醒过来。
她是真的被抛弃了,没人会救她。
因为被退婚,家族嫌她丢人,所以要将她关一辈子。
凭什么?
当初叶锦夕也被退婚了,宗族还替她撑腰。为什么轮到她,待遇就天差地别?
她不甘心。
委屈,悲苦,愤恨,无奈…所有负面情绪重叠在一起,她除了哭,就是恨。
可她什么也做不了。
这时候,陈义出现了。
她从没将这个人看在眼里过,出身乡野,不善言辞,性情软弱不争,长得也不怎么样。再是读书人,她也看不上。然而陈义的示好,让她看到了希望。
离开宗祠的希望。
叶锦芝有些小心机,虽上不得台面,但对付陈义这种脑子简单的,还是绰绰有余。
她只要微微颦眉,作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就足够陈义为她赴汤蹈火了。
比如现在。
陈义一见她凄凄惨惨,眼中含泪,登时便道:“锦芝,你别哭,我一定想办法救你出去。”
叶锦芝苦笑,“除非我爹向宗族求情,否则我这辈子都出不去,永远都要待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她说着就要哭。
陈义忙道:“我去找你爹,我…我娶你。”
说到最后三个字,他脸色微红,眼神却十分坚定。
叶锦芝抽泣声一顿,抬头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仍旧一副凄惨的模样。
“我被退了婚,你爹娘是不会答应的。”
言下之意就是,她愿意嫁给他。
陈义目光一亮,激动的握住她的手,“你放心,我一定会说服我爹娘,过几日我就求我爹去你家提亲。到时候,你爹肯定会向宗族求情,将你放出去。”
叶锦芝微微蹙眉,不动声色的抽出自己的手,将那股子不喜按下去。
“真的吗?”
她一脸希冀,带淡淡娇羞。
陈义肯定道:“我这就回去跟我爹说,你先等几日,我一定救你出去。”
等他离开后,叶锦芝立马变脸,一边擦手一边骂道:“一个泥腿子,也妄想娶我,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模样,呸!”
要不是为了离开宗祠,她才懒得搭理他。
陈义回家后,果真跟他爹说要娶叶锦芝,陈父和陈母立即变色。
“你脑子是被门夹了还是怎么的?整个兰溪村的人都知道叶锦芝德行败坏被退婚,连叶家宗族都看不过去,将她关了起来,这么个丧门星,谁不离得远远的,你居然还想娶回来?”
陈父大怒,“你平日里去给她送吃的,倒能博几分好名声,也就算了。但你要娶她,除非我死了!”
陈义刚要争辩,他身边陈容悄悄扯了扯他的胳膊,对父母说道:“爹,娘,你们别急,我哥只是一时糊涂。你们知道的,他惯来最是心软,看锦芝可怜,才生了怜悯之心。我跟锦芝从小一起长大的,看她落得这个下场,也很是不忍。不如这样,等过段时间,这事儿消停了,您去一趟叶家,纳锦芝为妾。既救她出苦海,也了了哥哥的心愿,旁人也只会说哥哥有情有义,如何?”
陈父暂时没吭声。
陈母想了想,道:“这法子倒是不错。纳回家来,也就是多一张嘴吃饭。”
反正他们家也养得起,重要的是儿子开心。
普通老百姓,是不敢奢望纳妾的,也没那个条件。陈家却不一样,虽算不得什么大富大贵吧,好歹不缺吃穿。将叶锦芝纳进门来,倒也不是不可以。
妻子女儿都这么说,陈父在心里权衡利弊一番,终究还是答应了。
陈义想娶叶锦芝为妻,不是纳妾。
但陈容说,“现在锦芝正处于风口浪尖上,爹娘是不可能答应你娶她的。你若一意孤行,惹怒了爹娘,便是纳妾都不行了。想开点,进了咱们家,总比在叶家宗祠里关着不见天日得好。咱们又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门第,没那么多规矩。只要你对她好,妻和妾又有什么区别?以后她生了孩子,不也一样姓陈。”
陈义想想也对,便没再坚持。
见他被自己说服了,陈容微微勾起嘴角,眼中满是兴奋之色。
很快,她就可以随意使唤糟践叶锦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