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的太阳十分毒辣,云然本来面无血‘色’的脸庞,被强烈的太阳光一晒,突然就变得红彤彤起来,这一冷一热的‘交’融更让云然难受得紧,但是现在必须要找出杀她的凶手,她也只能先硬着头皮‘挺’下去,她不能晕倒在宫里,否则就有可能再也出不去了。
季虎找来的单眼皮的年轻宫‘女’足足有三百名,每排站十名宫‘女’,足足站了三十排。
祁胤行让云然自己去辨认,云然也只得走近宫‘女’堆里面,自己去寻找,可是一个一个找也太费劲了,这么多人她要看到什么时候?于是她深吸了一口气,聚集了力量,叫道:“都抬起头来!”
那些宫‘女’听见云然的声音,虽然不明所以,但也都将头抬了起来,云然猜想,敢抬起头来的都是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不敢将头抬起来的,多半都是做了亏心事的。
云然就从每排不敢将头堂堂正正抬起头来的宫‘女’开始寻找,到第十排的时候,就找到了那个“嫌疑犯”,那个小宫‘女’低着头,身体都有些颤抖。
云然径直到那个宫‘女’面前,云然越是走近,那个宫‘女’抖得就更加厉害。
“抬起头来!”云然冷声命令道。
那个宫‘女’犹豫半天,还是不敢将头抬起来,直接跪在地上,惊慌失措地说道:“皇上饶命,是淑妃娘娘让奴婢这么做的,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
淑妃?李月纱?云然的脑袋突然就空白了,李月纱为什么要杀自己?
祁胤行已经是龙颜大怒,直接呼喝道:“季虎!去将李月纱那个贱人给朕带过来!”
季虎领命,正要前去,可是李月纱自己却来了,她穿着她最喜欢的绣着满园海棠的曳地长衫缓缓走近,早在季虎带人搜宫,要找单眼皮小个头的宫‘女’的时候,她心里就已经明了了,她的计划已经‘露’馅了,但是她也不能就此低头,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被祁胤行处决。
“臣妾给皇上请安。”李月纱向祁胤行下跪请安,尽管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在面对上祁胤行那张八风不动的脸庞时,她依然是害怕的。
祁胤行先屏退了其他的无关人等,才厉声向李月纱质问道:“你为什么要假传旨意,给了云然有毒的点心?”
李月纱轻哼了一声,目光轻蔑地转向云然,说道:“她心里有数!”
云然本就身体不适,此时李月纱向投过来的这个眼神,让她的整个身体都为之一颤,她只觉得李月纱这个眼神太过眼熟,好像李晔看着她的眼神,像吐着信子的毒蛇,已经蓄势待发,要跃上来狠狠咬住她的脖颈,让她顷刻毙命。
“淑妃娘娘,你在说什么?”云然忍着身体的难受,走上前问道,她不明白李月纱何出此言。
“还敢装蒜!你勾引皇上!却让我像个白痴一样地嫁给皇上,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李月纱想起当日云然将地上的玫瑰‘花’捡起来,说是祁胤行准备送给她的,她就觉得恶心,这个‘女’人竟然敢这样诓骗她!还装作是善良的长嫂,将什么都不知道的她,送上了祁胤行的‘花’轿,导致她从未得到过祁胤行的宠爱,这一切都是云然的错!
“不!淑妃娘娘,不是你想的那样!”云然百口莫辩,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从来都没有勾引过谁!我只是一心一意想要跟李暄在一起,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要这么对我?
“你还想狡辩!你这个贱人!”李月纱破口大骂道,她已经认准了云然是狐狸‘精’,是比祁胤行王府了扎堆的‘侍’妾还可怕的狐狸‘精’,就是那种嘴上说的好听,心里却藏在毒箭的狐狸‘精’,口蜜腹剑也不过如此!
祁胤行已经听不下去了,他一直就很讨厌李月纱这个肤浅的‘女’人,他一皱眉,吩咐道:“将这个贱人打入冷宫!”
“皇上!你被这个贱人‘迷’晕了脑袋的!你会后悔的!皇上!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唯一一个被你八抬大轿,抬进长陵王府的妃子!我是你名正言顺的妃子!你不能这么对我!在个世上,只有我是真心实意对待你的‘女’子!她们都比不上我!不过是虚情假意罢了!”李月纱早就知道祁胤行不会善待她了,但是祁胤行要将她打入冷宫,她还是心慌,她不要在冷宫里度过余生,她连一天的夫妻生活都没有过过,她的人生难道就要从此暗无天日吗?她是那么的爱慕他,他怎么可以这样冷漠地对待自己?
“带下去!”祁胤行的耐心越来越差了,他讨厌看见‘女’人哭哭啼啼的样子,尤其是李月纱。
“是!”太监听令,就直接上前抓住李月纱的双臂,将她拖走了。
可是李月纱被拖着走,一样还是很不安分,嘴里还是嚷着:“皇上!你会后悔的!云然!你个贱人!贱人!你水‘性’杨‘花’,你勾引皇上!你还给皇上生‘私’生子,你们的孩子也不会有好下场的!李显扬他一定活不到长大‘成’人!你该有的报应都会报在李显扬身上的!云然!你个贱‘妇’!”
云然看见李月纱挣扎的身影越变越小,她的头越发的晕了,‘胸’口越发闷了,李月纱的辱骂压根落不进她的耳朵里,因为刺眼的太阳光让她睁不开眼,她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她现在是用信念在勉强支撑着自己,她不能倒在宫里,否则她可能也会被就此幽禁在宫里,她一定要回到家去!她要回家等李暄回来!
处置完李月纱之后,祁胤行便也不再管云然了,因为他现在不担心云然会逃跑还是会做出别的什么事来,因为他手上有筹码——刚出生的李显扬,他再也不需要用幽禁的手段将她绑在自己身边了,因为孩子就像一根线,牵着云然那只一直想飞的风筝,而他就是那个握着线的人。不管云然飞到那里,他只要一拉手中的线,云然一定会乖乖飞回来。
云然一路撑回了家,在踏入房间的那一刻,终于忍不住,倒了下去。
“夫人!”红儿见云然倒了,立马就冲了上来,先是芽儿中毒然后被送了回来,现在夫人又突然晕倒了,该怎么是好?
红儿立刻去喊人去叫了大夫来,直到魏大夫来了,往云然嘴里塞了一枚小‘药’丸,云然只觉得嘴里冰冰爽爽的才慢慢睁开了眼。
“魏大夫,我怎么了?”云然的声音虚弱地就像飘出来似的,让人听不真切。
魏大夫将自己为云然把脉的手,收了回来,说道:“夫人,你才生产完三日,怎么可以出去呢?你也不是不知道你生小公子的时候大动了胎气,你这身子还虚着呢!”
“我……我也是没有办法,现在孩子不在我身边,我……”云然一想到孩子,心又痛了起来。
魏大夫也了解云然云然的处境,说道:“夫人,就算如此,你也不能不顾及自己的身体啊!今天出‘门’可是经历了很多辛苦?我看你脉象虚浮,身子疲乏得很啊!”
云然点点头,回答道:“又是罚跪,又是晒太阳,又是哭又是闹的,能不辛苦吗?”
“夫人,恕老父直言,你再不可糟践自己的身体了,你生产的时候本就胎位不正,受了大苦,身子还在复原当中,你今天又吃了这么多苦,月子里的‘女’人是不能吹风不能哭不能跪地的啊!你的身体本就虚弱,要是再不好好调理,落下病症的话,以后很难再孕了!”魏大夫苦口婆心地劝道。
竟有这么糟糕?云然忧愁一片,说道:“请大夫开个方子,好好为我调理身子。”
“这是必然的,只是夫人你,切不可再下‘床’走动了,应该卧‘床’静养才是!”魏大夫嘱咐道。
可是孩子……孩子不在自己身边,她如何能安心卧‘床’静养?想到孩子那哇哇大哭时皱在一起的小脸,她的心就跟被撕扯一样痛。
云然生孩子的时候,本来就有些难产,此刻她奔‘波’了一天,不仅是身子虚脱,就连下身生孩子时的伤口也开始痛了,接下来的几天,她虽然很想进宫去看孩子,可是压根就没有力气下‘床’,只能静卧调养。
在她卧‘床’的几天后,宜城公主来看望她了,这是在云然生完孩子后,宜城公主第一次来探望云然,她对于她那一推导致云然难产的现象,一直过意不去,所以一直不敢登‘门’。
宜城公主看云然还是一副病孱孱的样子,有些歉然地说道:“大嫂,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公主,你不必如此。”云然拉过宜城公主的手,说道:“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才对,我应该早点把事情告诉你,之前瞒着你也是怕你受到伤害,没有想到却让你有了误解,但是大嫂绝对没有对三弟有过不该有的情义,我的心里自始至终只有你大哥一个人。”
“我知道,晗哥哥跟我说过了,以后我不会误会了。”宜城公主忙说道。
“大嫂希望你跟三弟好好过,知道吗?”云然紧紧拉着她的手,希望她明白自己的心意。
“我知道,这几天晗哥哥跟我说了很多,我全部都想通了。”李晗是跟她说了很多,甚至是掏心掏肺地在跟她‘交’流,感到李晗的真心实意,她哪里还会计较李晗曾经有过的单相思?
“那紫桃?”云然生产前,曾告诉过李晗,紫桃不能留,她不知道紫桃是否已经被处理了。
宜城公主一想到紫桃,就气上心头,恶狠狠地回答道:“大嫂,你放心,我将那个贱婢打断了双‘腿’,丢出公主府了,像她那种卖主求荣,还一心想往上爬,得到不属于自己东西的人,不值得同情!”宜城公主不仅知道了紫桃那天说的话是在污蔑云然,还知道紫桃一直对李晗有爱慕之情,她怎么能容得下这样的丫鬟留在自己的府里?
“也是她咎由自取!”虽然紫桃现在变成了一个废人,但是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她自己的选择不是吗?所以云然也只能这么说。
“是啊!大嫂,你就不要想太多了,养好身子才是最要紧的!我给你带了很多补品来呢!”宜城公主巧笑着说道。
“谢谢公主。不过公主,这几天你进宫了吗?可发生了什么事了吗?”云然还是挂念孩子,一逮着机会就问宫里的情况。
“有啊!”宜城公主还没有反应过来云然是在打听孩子,点头道;“皇兄在与群臣商议明年的年号了,皇兄说要改年号为天云,明年就是天云元年了!”
“天云?”天子的云然?不知道为什么云然一念出这两个字,心里就有了这种可怕的想法。但是这只是她的胡思‘乱’想,还是祁胤行心底的想法?
“是啊!”宜城公主不知道云然心里的猜忌,点头回答道。
“你看到我的孩子没有?”云然见宜城公主不明白自己刚刚的问题,直接问出了最关心的所在。
“看到了。”宜城公主有些不敢应声,因为她去看了孩子一次,可是却见到祁胤行一脸‘阴’鸷的看着摇篮里的孩子,那种眼神像是要杀人一样,他一直看着孩子,孩子一直在哭,他就噙着笑看着孩子哭,可是他的眼里连一丝的怜惜都没有。
“孩子还好吗?”云然赶紧问道。
“好……‘挺’好的。”宜城公主应得有些结巴,因为孩子很瘦弱,一点都不结实,这么多天都没有长大一点,本来孩子出生时就有些难产,在皇宫里又受到了祁胤行的惊吓,怎么可能会好?
“我现在不方便出‘门’,你时常替我去看看孩子,可好?”现在宜城公主就是她的希望。
“好!”宜城公主一口答应,说道:“毕竟我也是他的婶婶啊!”
云然感‘激’地点了点头。
这时芽儿走了进来,说道:“夫人,公主,驸马爷来了!”
宜城公主顿时喜上眉梢地站起来,道:“晗哥哥来了!”
“让他进来吧!”云然吩咐道。
李晗被请了进来,宜城公主一见着他就拉着他的袖子道:“下朝了?累不累?”
相处了这么久,李晗也习惯了宜城公主的撒娇讨宠,他对宜城公主微微一笑,回答道:“不累。”但是想到他接下来要对云然说的话,他的心就被堵得难受,从下朝到景昌侯府这段时间,他的心里一直堵着棉絮,疼得他无法正常呼吸。
他走近‘床’边,见云然的脸‘色’还是不大好,不由地问道:“嫂嫂,好些了么?”
云然点头,回答道:“大夫说要卧‘床’静养,我便也只能这样养着。”
“那……那你好好休息吧。”李晗犹豫了半天,终只是能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你来的正好,我有事要问你呢,我已经好些日子没有收到你大哥的家书了,你可有他的消息?”云然之前因为难产,又因为孩子被抱走,正是心力‘交’瘁的时候,一时忽略了李暄,待她静下心来,却恍然大悟,她已经好些日子没有收到过李暄的家书,以前至少五天就会收到一次的,现在算算都有大半个月了。
李晗要说的就是这个,被云然这么一问,他更加不知道要怎么说了,他皱着眉头,张着嘴,就是什么也没有办法说出来。
“三弟,到底怎么了?你倒是快说啊!”云然看他吞吞吐吐的模样,就更是着急了。
“大哥他……”李晗还是没有办法往下说。
“你大哥受伤了?”云然心急地问道。
李晗沉着脸,摇了摇头。
“你要急死我啊?你大哥到底怎么了?”云然急的额上都有了汗。
李晗深吸了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巨大的勇气一般,终于说道:“刚刚在朝堂上,前线传来急报,说是边溪国被打退,大军也班师回朝了,不过,大哥他……”
“大哥他?”云然顺着李晗的话问下去,她的心猛烈地跳动着,只希望不是她想的那样。
李晗看着云然眼里的担心与着急,顿了一瞬,只能回答道:“大哥他战死沙场,为国捐躯了!”
云然瞬间愣住了,只以为自己听错了,待她回过神来后,立刻握住了李晗的双臂,问道:“怎么可能?你骗我!你大哥不会死!你干嘛要跟我开这种玩笑?”
李晗却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没有骗你!他们已经班师回朝了,大哥是副帅,他的尸首会被一起带回来的,再过半个月应该就会回到京都的。”
“不!”云然尖叫出来,还是不能相信,不是这样的,她的暄怎么会死?李暄答应过她会平安回来的!她要是没有了暄,也没有了孩子,她还活着做什么?她一起去死好了!
“大嫂!”宜城公主惊慌地叫着,只见云然突然两眼翻白,向后晕了过去。
“快去叫大夫!”李晗也手足无措起来,他就知道会这样,云然这么在乎大哥,他就知道她会‘挺’不住!
待云然醒的时候,祁胤行的圣旨又到了,祁胤行说李暄保家卫国,战死沙场,劳苦功高,现在特将李暄的遗孀封为护国夫人,可以自由出入皇宫。
一时间,京都的流言应声而起,都说祁胤行特地派从未出过战的李暄去边关打仗,就是为了等着李暄战死,可以冠冕堂皇地将李暄的夫人占为己有,还说指不定云然也一直在盼着这一天,所以她的孩子一出生就被接到皇宫里面去了,她就是在等着飞上枝头做凤凰,那个孩子根本就是祁胤行的‘私’生子。
云然什么都没有说,她每天只是笑,痴痴地笑,傻傻地笑,她不许李家上下为李暄准备丧事,她连一点带白‘色’的东西都不愿意见到。因为她相信,李暄没有死,她一定要等到亲自看过李暄的尸体之后,她才能相信。
“夫人,你吃点东西吧?你现在还在做月子,身子也没有好,不要再糟蹋自己了。”芽儿递上了一碗人参‘鸡’汤,希望云然多少能吃一点。
可是云然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只是将头移开了。
芽儿看着云然就这么茶不思饭不想,本来产后还算丰腴的身材,现在迅速地消瘦了下来,她心疼极了,说道:“夫人,你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啊!要不我们进宫去看看小公子吧?你心里不是一直挂念着小公子么?你现在是护国夫人的身份,可以自由出入皇宫的。”
“我不进宫!”她就在这等着李暄回来,不管是人是鬼是尸体是魂魄,她就在这里等着李暄回来,她心里有感觉,是祁胤行一点一点将她推到这一步,她就算再挂念孩子,她也不会踏进宫‘门’半步,不要再见到那个邪魅的男人一眼!有本事他就真的掐死孩子,让他们一家三口到地底下去团圆!
半个月后,李暄的尸体被抬回来了,云然到了城‘门’口去迎接,不仅如此,祁胤行也亲自率领文武百官出城‘门’迎接凯旋的将士。
“听说你最近身子不适,可好了么?”祁胤行看见云然苍白的面容,忍不住向她问了一句。
“臣‘妇’一切安好,不牢皇上费心。”云然低着头回答,没有正眼看祁胤行。
“李爱卿在天有灵,肯定不想看到你这般憔悴的模样,你要节哀顺变才是!”祁胤行虽然嘴上这么安慰着云然,但是他只要一想到李暄的死讯,就觉得心情舒爽。
“不牢皇上费心!”云然依然是低着头将这句话说出来。
祁胤行看着这样憔悴又无力的云然,有些欣慰,又有些心烦,半晌,他还是问道:“你别忘了你还有一个儿子!怎么?你半点不关心显扬么?朕下旨让你自由出入皇宫,你竟然也不来看看他!他可是会伤心的哦!”
云然只觉得祁胤行的这个问题可笑至极,她轻笑了一下,反问道:“他在宫里吃的好住的好!尽管我想要关心,皇上你可会给我这个机会?”
云然已经尽量避免不去想孩子了,因为李暄的死讯已经大过一切,她只想确定李暄是不是真的死了,其他的一切都可以暂时抛在脑后!
祁胤行冷哼了一声,这样的云然倒让他喜欢的紧,就是那副又高傲又藐视一切的感觉。也快了,李暄战死沙场,李显扬又握在他的手里,那么这个‘女’人总该彻头彻尾地属于他了。
不出半个时辰,大军就出现了,只见整个军队都是白茫茫的颜‘色’,他们都在腰间系着白缎子,额间也绑着白条子。前头还有将士为李暄举着白幡,白幡后面有一口棺木被缓缓地拉近。
云然看到这样的场面,‘腿’就软了下来,不自觉地就要倾倒,还好身后的芽儿将她紧紧扶住,她才没有当场倒地。
祁胤行斜眼看着云然要倒下的这一幕,他想,这个‘女’人再也不会逃出他的禁锢了。
棺木徐徐被拉近城‘门’口,林钰下马给祁胤行汇报情况,云然已经等不及了,直接跑到棺木边上,用力拍打着棺木,说道:“来人!开棺!我要开棺验尸!”
祁胤行本正心情和悦地听着林钰的汇报,看见云然终于发狂的样子,有些不耐烦,说道:“护国夫人,李爱卿已经故去了,你又何必让他的在天之灵不安呢?”
云然却不理会祁胤行的话,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李晗,说道:“三弟!你帮我!”
李晗看了一眼神情有些不悦的祁胤行,但还是决定帮云然开馆验尸,于是他便上前去,吩咐了人将棺木打开。
棺木本来已经被钉死,在四个士兵的合力之下,棺盖才被打开,棺盖被打开的那一霎,云然就忍不住将头探进了棺木里。可是她还没有看清楚棺木里面的情形,就闻到了一股腐尸味,她捂住了口鼻,往棺木里看去,只见眼前的尸体早已经就腐烂了,根本就看不清楚面容,虽然已经换上了干净的军服,但是因为天热,又因为长途奔‘波’,尸体保存不善,尸体腐烂的地方甚至已经爬上了蛆虫。
虽然这个尸体的身形跟李暄差不了多少,可是云然压根就无法分辨不出他是不是真的李暄,本来李暄的左臂有一道狰狞的伤疤,可是尸体已经腐烂,云然根本就无法去辨别他的体征。
那么就只有最后一个办法来辨认了,李暄说会将她送的那个银戒指带在脖子上,不会摘下来的,想到这,云然急忙将手伸进尸体的前襟之内,可是不过是刚刚将手伸进去,她就‘摸’到了那根红绳,她心漏跳了一拍,立刻将整条红绳扯出来,只见真的是她给李暄的银戒指。
“不!不是这样的!李暄!你怎么可以丢下我?”云然疯了一样,开始推搡棺木中的尸体,也不在乎那到处爬的蛆虫。
祁胤行一直看着云然的举动,现在云然的这一疯狂的吼叫,却让他心中的喜悦又添了一层--李暄,终于从他的生命里彻底的消失了。
“夫人,你不要这样!”看见所有人都往云然这边看,芽儿立马拉住了云然,希望云然能停止下来。
“李暄!你起来!起来!你怎么可以丢下我们母子?你起来!”云然根本不理会任何人的眼光,不停地往尸体上拍打,她的丈夫都死了,她的天都塌了,她还在乎别人的眼光做什么?
“大嫂!你不要‘激’动了!我们先回府吧!”宜城公主见状,也上前来拉云然,现在所有人都在看着这位青年丧夫的‘女’子。
祁胤行突然又开口了:“景昌侯李暄战死沙场,为国捐躯,劳苦功高,风光葬之,其嫡长子李显扬继承爵位,朕会将他收为义子,带在身边养大。”
本来还在捶打尸体的云然,听到在这句话,突然停了下来,她转过身去,怒瞪着祁胤行,只见祁胤行的红眸子里还带着狂傲的笑意。
“大嫂,你还不谢恩!”宜城公主看见云然脸上突然出现了吃人的表情,急忙提醒她道,毕竟现在是在人前,有这么多文武百官在场,她怎么能这样瞪着皇上看?
谢恩?云然冷哼了一声,带着满手的尸臭味走到了祁胤行的面前,可是她却没有停下,一直走到离祁胤行一尺远的地方,她才停下脚步。
祁胤行的鼻子很灵敏,他已经能闻到云然身上的尸臭味了,他的眉头皱了一下,第一次有了面对云然却也想退步的念头。
“多谢皇上恩典!”云然并没有遵守礼节,她没有跪下身来谢恩,不过是轻轻作了个揖,她只想将身上那股让人绝望的味道也带给祁胤行,想将自己此刻悲愤的心情一并带给他,祁胤行,你不是很想看到我这样吗?现在我们一起来分享这种尸臭的味道!看看你是不是会觉得喜上心头?
文武百官看到云然的这个举动,都渐渐起了微词,这个护国夫人竟然敢不跪下谢恩,还敢离皇上这么近的距离,难道这个护国夫人真的是皇上的情‘妇’?难道他们都在等着李暄死去,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云然听见人群里有了声音,猛然地回转头,将目光在那些人身上一一流转过,那些人看见云然像幽潭般的冷漠眼神,都觉得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立马将头低下。
“她已经很久没有‘露’出这样的眼神了,在大哥身边,他总是那样开心,那样愉悦。”李晗在心里默默地念着,当初那个有些冷漠,幽然的‘女’子,又要重新出现了吗?她应该已经万念俱灰了吧?
回府之后,仆人们立刻就给李暄搭起了灵堂。
灵堂里,管家和仆人们都在嘤嘤痛苦,为李暄烧着纸钱,云然不肯穿孝服,发了疯似的冲了进来,将火盆纸钱等东西统统踢翻,说道:“出去!都给我出去!”
“夫人,你要节哀顺变啊!别忘了,还有小侯爷需要你的照顾啊!”管家李全老泪地规劝道。
“出去!”云然脸‘色’铁青,再次将这两个字丢出来。
仆人们看云然面如死灰的样子,只好也先退了出来,将这个空间留给云然一个人。
云然一个人坐在灵堂里,天已经很晚了,她想一个人陪陪李暄,虽然她还是不相信李暄会死,可是看到了尸体边上的银戒指,她又不得不去相信。
听说子时过后,人的游魂就会回到故乡,云然也想等一等,看看能不能等到李暄的魂魄归来。
可是突然间就狂风大作,一阵‘阴’风吹进来,灵堂里的白幡都飘飘摇摇的,本来一直心不在焉的云然,也突然站起起来,看着漆黑一片的‘门’外,带着一丝希望,问道:“暄,是你回来了吗?”
‘门’外的夜‘色’太浓,浓到云然根本看不清楚外面的景象,可是渐渐地,她就发现夜‘色’中有一个人影隐出。
“暄?真的是你?”云然苍白的脸上突然有了笑颜,不管他是人是鬼,是她的暄就足够了!
可是‘门’外出现的人,虽然身形跟李暄差不多,可是面容却是陌生的。
“你是谁?”云然发现来者是个陌生人之后,立马警惕地退了两步。
“别怕!是我!”他的声温润如‘玉’。
“暄?”这个声音明明就是李暄的,云然有些不敢相信,可是这个模样却又完全是陌生人啊!
来者赶紧将灵堂的‘门’关上,然后从下巴处揭起了一块东西,慢慢地揭起了一块面皮,那张陌生的容颜之下,隐藏的却是李暄俊朗不凡的面孔。
“暄!真的是你?”云然忙惊喜地奔跑上去。
“是我!”李暄将奔上来的云然紧紧拥在怀里,说道:“我回来了!”
“可是……”云然回过头,看了一眼还摆在灵堂中的棺木,李暄没有死的话,棺木里的是谁?
“那是别人的尸体,是我毁了他的脸,换了衣服,冒充我的。”李暄看出云然的疑‘惑’,忙回答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云然抚‘摸’上他消瘦的脸庞,这种失而复得的喜悦感,谁才能明白?她空虚的灵魂好像在这一瞬就被填满了。
李暄将她拉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拉住她的手,对她缓缓道来:“当时我们打胜了最后一场战,边溪国的军队落荒而逃,当时我们正要鸣金收兵的时候,趁着‘混’‘乱’,竟然有人放暗箭‘射’我,还好箭只刺穿了我的肩膀。我当时以为是敌军,还想返回军营,可是没有想到,接连着有更多的暗箭放出,可是边溪国的军队以及被打得落荒而逃了,根本不可能在那时候放出这么多暗箭来伤我,我一面抵挡着暗箭,一面向林钰求救,可是林钰充耳不闻。我心里就明白了,此事一定与林钰有关,立马负伤逃走,可是我身后还是有人追杀我,甚至连林钰也跟着来了,我被他们追到悬崖边上,退无可退,我问林钰,他为什么要杀我,他只说了一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云然在听到这句话之时就明白了,失声叫道:“不说林钰要杀你,是祁胤行要杀你!”
李暄点头,继续说道:“林钰没有理由要杀我,这次出战我虽然战功累累,但是我并没有抢他的风头,如果是他自己要杀我,哪里敢堂而皇之地带这么些人追杀我?从祁胤行下第一道圣旨为你改名的时候,他就越来越古怪,他一直都在报复我们,让我上战场,一定也是他设下的一个局。”
“那后来呢,你跳下悬崖了?”云然着急地问下去。
“我无路可退,只能跳下悬崖,还好我命大,因为是战场,崖底本来就掉落了许多尸体,我摔在尸体之上,虽然受了伤,但却保全了‘性’命。悬崖下有很多死尸,我找了一具身形与我相像的尸体,与他换了衣服,将我身上中的箭也‘插’在他的肩上,将我的剑也放在他的手中。因为在军中,很多人都曾见过我将脖上的银戒指掏出来思念你,所以为了不让人怀疑,我将银戒指也套在了他的脖子上。我又用石头刮‘花’了他的脸,将他的身子趴着放,让别人误以为他是脸着地的。”李暄答道。
“还好,还好你制造出了这样的假象,不然该怎么办?”云然想到当时惊心动魄的场景,心就跳到了嗓子眼。
“不过,这张人皮面具是怎么回事?”云然指着李暄手中的面铺,疑‘惑’地问道。
“这是我师父留给我的,只得这一张,因为我也不会做这巧妙的玩意,我这一路上就是带着这张人皮面具,在暗处跟着大军一起返回京都的。”李暄手里握着那张人皮面具,这一路要不是有这张人皮面具,他还不一定能顺利回来。
“那你掉落悬崖时受的伤,可好了么?”云然最关心的还是他的身体。
“你放心,我用‘药’草包扎过了,已经无碍了!”李暄答道,又说:“现在还没有人知道我假死的事情,我现在已经是个不存在的人了,赶紧带上孩子,我们连夜逃走!”
可是一提到孩子,云然的脸上又忧愁了起来,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怎么了?孩子不好么?”李暄看见云然面‘露’愁‘色’,也忧愁起来。
云然无奈地摇头,说道:“他被祁胤行抱进宫了,从他生下来道现在,我也不过见过他两眼。”
“什么?”李暄怒得握紧了拳头,祁胤行竟然敢将他的孩子强行抱走,他这是想‘逼’死云然吗?
云然脸上挂上了泪,说道:“我生他的时候胎位不正,他本来就体弱,可是在皇宫里,祁胤行也不是真心实意地善待他,孩子可能经常受到惊吓,个头很小。”
李暄为云然抹去了泪,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将孩子带回来,我们一家三口一起离开!”
“可是,谈何容易啊?他现在在皇宫里,祁胤行日夜派人看守着他,连看一面都不容易,何况还要带走?”云然想到被幽禁的孩子,一颗心就开始七上八下。
“就算上刀山下火海,我也要将孩子带出来!”李暄的眼里‘露’出了如鹰般的神采,他的孩子,他一定会要回来!
这时,‘门’外突然有了脚步声,李暄立马让云然噤声。
只听房‘门’被“咚咚咚”敲响,管家李全的声音响起,道:“夫人,驸马爷来了!”
这个点李晗来做什么?云然和李暄诧异地对视一眼,云然让李暄道棺木后面躲好了,才说道:“让他进来吧!”
------题外话------
还记得楔子里出现过的天云元年吗?现在也要出现了!
明天大结局奉上,为你们揭开剩下的谜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