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离别道惆怅。
早膳后,夷简和夷缨坐上了将军府的马车。除了驾车的马夫,边上还有两位单独骑马的护卫,是将军特意安排送她们回韩的廷侍。大姐夷姬站在门口,风里,她的长发被吹得飘扬开来,与半空中的残落树叶纠缠在一起,一种凉凉的味道。
马车行驶,夷简一声不吭地坐在车内,夷缨将头伸出帘外,不停向大姐挥手,夷姬远远地嘱咐着,“路上当心些,回去了好好孝顺父母,别惹他们生气……”
夷缨点头答应,又不忘扭头对夷简说道:“小东西,你呆坐着干吗,不和大姐道别吗?大姐可就嫁在赵国了,往后,咱们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不,”夷简将头撇向一边,“我最讨厌道别了。”
“你讨厌的东西还真多,”三姐夷缨有些不满,“大姐和你最亲,不然也轮不到你跟来送亲,二姐也想来呢。”
夷简不再说话,心里却有些难过,她当然不是不想跟大姐好好地道别,但是她又觉得不好意思,就怕自己一个忍不住,掉眼泪了,到时肯定要惹她们笑话。所以索性,她闭眼靠在枕头上假寐,不管三姐再说什么,她全当听不见,反正邯郸城离新郑,也实在不遥远。
雨横风狂三月暮,马车在官道上一直驶到傍晚,天又阴沉起来,不一会儿,大雨再次肆虐,车夫不禁加快车速。夷简掀开窗帘,边上的两名护卫都已经披上蓑衣,但是雨水还是顺着他们的头顶一直流到脸上。
好在大半个时辰之后,马车终于驶进驿站,天还没有黑透,但是因为大雨的缘故,驿站显得颇为冷清。车夫放慢速度,慢慢将马御入站内庭院,就在这时,马车拐弯的一刹那,谁也没有注意到,除了正掀帘看向车外的郑夷简。
官道的背面,驿站墙角,一道阴影完全浸湿在瓢泼大雨中,阴影不远处,一匹黑色鬃髭的高马,同样萧瑟地沉寂在雨里,低垂着本该斗志昂扬的脑袋……匆匆的一瞥,马车已经越过,驶进了驿站院门。
一切的风雨便被关在了门外,驿站庭院上头搭了雨棚,几匹驿客的马骑稀稀落落地拴在棚子里,很安静。马车停了,夷简立即从车上跳了下来,跳在院子里的石梯上,夷缨下意识白了她一眼,道:“稳重点儿,要摔着怎么办。”
“三姐,”夷简却将目光转向身后的大门,说,“我刚才看见外面有个人,就坐在墙角里,全身都湿了,外面这么大的雨。”
“赵国要战乱了,以后流浪的人还要多,你别管那么些闲事。”
“哦!”夷简应了一声。
这时站内的小厮从屋里迎了过来,招呼他们食膳住宿。一行人到里屋厅堂坐下,热气腾腾的饭菜也随即上了桌,正好是吃饭时间,几乎所有的驿客这会儿都聚集到了厅堂里,虽然人不算多,但一时倒也热闹起来。
小厮替男人们都烫了壶酒,大概是趁着酒兴吧,有人突然一拍桌子,大声道:“秦国真是太欺人,几次三番攻打我们赵国!瞧吧,现在秦军已经到了宜安城外,却还口口声声地说要施儒术,他凶残之国懂什么施儒?”
“说要尊儒的是吕不韦,可不是秦王。”
“是啊,吕不韦是真心想要尊儒,还特意去齐国请了大儒淳于越先生,做秦少王的课业师傅。”
“无用,狼子野心的人怎么改得了吃素?”
……
喝了酒,男人们激动起来,连马夫和两名护卫也一同加入了热烈的交谈,谈秦国,谈赵国,谈即将来到的开战,以及赵国的将军李牧。听到他们谈论自己的姐夫,夷缨也来了兴致,听他们说着姐夫攻打匈奴的战绩。
很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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