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张 一糖之恩(1 / 1)

苏娓抓紧了他的牛仔褂,像是跟什么叫着劲。

此时此刻,她真恨自己太年轻,太小。

可是,凭什么呢?

六岁的年龄差,就想将她推开,凭什么呢?

她不甘心!她不要!

曲洋蛟拧着眉头,略微犹豫之后,到底是将手贴在了苏娓的后背上。

但他也只是轻轻拍了她一下,就像是长辈拍孩子。

他沉着声,说:“苏娓,你在我眼里,是美玉。”

而他,天生就是个烂糟的垃圾,顶多一臭石头。

臭石头,怎么能配得上美玉呢?

更何况,她还是个孩子呢。

十七岁,情窦初开的年纪,又是苏娓这么个性子。

她父母都没个踪影,以至于出现个人对她好,她就觉得需要涌泉相报。

甚至以身相许!

不,不用的,他真的没有那么善良。

因为他,真的就是为那……一糖之恩啊!

那是十五年前。

桂花飘香的九月份,曲洋蛟穿梭在那条还算热闹的巷子里。

身上弄得灰头土脸,明显是刚从泥里滚过。

他推开了理发店的门,门虚掩着,里面没人。

他照着理发店大镜子瞅了自己一眼,简直没法看,然后他上楼,准备去尽快换身衣服,免得他爸见到了又揍他一顿。

但他楼梯刚走到一半,就听见“嗯嗯啊啊”的女子浪叫声,除此之外,还有男人的喘息。

他没有再上去,他不知道那女人是谁,但却知道,那男人是他爸。

那一年,曲洋蛟八岁。

他下了楼,也没离开,就坐在理发店的门口,像是等着什么,可是等着什么呢?他并不知道。

隔壁穿着花色旗袍有着一双杏眼的美丽女人,指尖夹着一只女士香烟看着他。

天黑了,她的表情其实看不清晰,但曲洋蛟却觉得那个时候的她,真美。

“怎么不进门啊,在那傻坐着干嘛呢?”女人吐出一个烟圈,对他挑眉一笑。

曲洋蛟看了女人一眼,却没说话。

女人又说:“很晚了啊,晚饭吃了么?还有你这一身都怎么回事?跟个小乞丐似得。”

曲洋蛟瞅了一眼自己,心想,可不是,自己现在就是个小乞丐。

“不介意的话,来我这儿洗个澡,换身衣服?”

曲洋蛟不想去,可是肚子叽里咕噜的叫唤,到底是去了。

进门时,房间里有个小女孩,正在一边吃糖一边堆积木,看着也就两岁左右,很小。

一双跟女人很相似的眉眼,长得非常漂亮,她看着曲洋蛟,怯生生的,没说话。

女人带他去了浴室,又找了一间他自己的紧身t恤和长裤给他。

他舒舒服服洗了澡,穿上那衣服,还是大了,但好歹不是衣不蔽体。

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碗粥,两个包子,还有一些小菜,都很精致。

他饿了,狼吞虎咽就开始吃。

女人说:“吃完了别急着走,帮我看会儿孩子,我要出趟门,最迟两个小时回来,那边柜子上有零食,你随便拿了吃,还有,门窗关好,我不回来,谁敲门也别开。”

然后,女人走了,杂货店的空间里,只剩下他跟那个两岁的小女孩。

他看着小女孩,小女孩也看着他,两个人都不说话。

他想走近小女孩,但他刚走一步,小女孩吓得后退,他又止住脚步。

就这么僵持了半个小时,他问小女孩:“你要吃那边架子上的零食吗?”

小女孩只是一双乌色的杏眼看着他,不说话。

他舔了舔嘴唇:“你想吃的话,我可以给你拿。”

小女孩依旧不说话。

他于是没辙了,就坐了下来,远远的看着她。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你渴不渴?要不要我给你弄点水喝?”

小女孩这下总算有了点反应,她点点头,指着自己的儿童饮水杯。

曲洋蛟走过去,将杯子拿过来,发现里面还有水,就直接递给了小女孩。

小女孩伸手接过,抱着杯子一边喝水,一边看着他。

他没有离开,一直看着小女孩喝完水,然后问她:“我陪你玩积木好不好?”

曲洋蛟觉得,他在这儿又是吃饭又是洗澡,总该做点什么作为回报。

小女孩似乎想了下,然后点点头,答应了。

就这样,两个人开始玩积木,期间小女孩说话不多,毕竟才两岁。

而且说两句,他也听不大懂,不过他们玩的很开心,小女孩对他也不拘谨了。

甚至开始喊人,她喊他:嘚嘚(哥哥)~

女人很快回来了,身上沾染了一些酒气,其他倒是没什么,她看着这两孩子玩的挺好,心情也好了起来。

她带回了两个小蛋糕给他们吃。

吃完了蛋糕,曲洋蛟也得走了,他得回家了。

曲洋蛟跟女人告别,说明天会将衣服送回来。

女人只淡淡“恩”了一声没有说别的。

“小妹妹,再见~”曲洋蛟跟小女孩告别。

小女孩还啥都不懂,很开心的挥手跟曲洋蛟再见。

曲洋蛟准备走时,小女孩又喊了她一声:“嘚嘚~”

曲洋蛟转过头,就见小萝卜头似的小女孩跑了过来,然后抓住他的手,小心的从自己衣服里的小肚兜里,拿了两颗糖递给他。

“嘚嘚,七(吃)糖~~”

曲洋蛟看着那两颗软糖,没有拒绝,说了声:“谢谢妹妹”,还亲了一下小女孩的脸蛋儿,这才离开。

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那个小女孩,叫苏娓。

那天,曲洋蛟将苏娓领到理发店时,对她说“一糖之恩当涌泉相报”,但真正给他糖的人,其实是苏娓。

父亲生性风流,有过很多女人,在他十七岁那一年,母亲终于不堪其辱,选择跟父亲离了婚。

然后,母亲离开了,没有带他一起走。

也是那一年,他辍学了,去了南城打拳。

之后,开网吧,开快递店,他的生活,像是终于有了起色,因为他有了钱。

他想过,自己恨父亲吗?好似是不恨的。

是的,不恨,自从知道父亲当初是被逼着跟母亲离婚,而他深爱的女人因为他跳了望月河。

他就没有所谓恨,只有同情。

他的父亲风流又深情,可是他只遗传了那股子风流,没有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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