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蔓离开后,芷璇呆坐在床边,她从来没想到,不,应该是从来没想过吴昊安当年与她分手是有隐情的,还是一段血淋林的隐情。她一直只知道眼见如实,却不知原来看见的不一定是真的,听见的也不一定是对的。
可即使吴昊安有苦衷,她又能怎么样呢?都说对的时间要遇到对的人才叫缘分,可她当年在错的时间遇到了对的吴昊安,又在对的时间遇到了错的于朗恒。
或许她现在应该后悔,后悔自己当初没有好好向吴昊安一探缘由。可当时决绝如吴昊安,又怎么会给芷璇得知真相的机会。正如郑蔓所说,如果不是她今天把这一切告知,芷璇这一辈子都不会得知真相,一辈子都对吴昊安心有怨念。
或许她现在应该惭愧,惭愧自己一直以来都误会吴昊安是个“渣男”。是啊,吴昊安也是个有血有肉有感情有思想的人,他不是圣人。他的一切事后反应都是人之常情,也让芷璇的这份怨恨与责怪,再也没有办法继续了。
她身上的那三刀,只是替他的家族还了一条人命债——严毅枫欠下的人命债。为什么吴昊安会这么傻呢?可就算她当年知道了真相,又会不会为了吴昊安与她的家族决裂呢?芷璇知道自己不会,最终这段感情还是会沦落到同样分手的下场。
她和吴昊安已经回不到当初。如果当时的她能和现在的吴昊安在一起,想必是有好结果的。可她段芷璇永远回不去了。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芷璇的思路,打开门见到的是永远活力充沛的小沈。
“嫂子,一会儿,A城的医生要与我们尼日尔的无国界医生打篮球赛,一起去凑个热闹吧,好多人都去了……”
“篮球赛?”
芷璇正在想吴昊安会不会参加的时候,已经被小沈拉着,一路小跑到院子一头简陋的篮球架边。篮球架周围已经围满了观战者,其中很大一群是尼日尔的小朋友。由于他们的父母在医疗中心里,他们总是会成群结队来院子里玩耍。
芷璇冲着小沈道:“小沈,你这么年轻力壮,你不参加吗?”
“你别看我人高马大,我从小到大对这球形的任何东西都毫无操控能力。”
芷璇在人群中扫了一圈,看到郑蔓,王画丹,很多熟悉的人,就是不见吴昊安。“有没有这么夸张?吴医生他,参加吗?”
“应该参加吧……”小沈也同样四处张望了一番。
听到一阵热闹的起哄声,两边的队员零零散散的走向场中。
吴昊安不知何时换了一件便服。白色的印花T恤,灰色运动裤,看上去很精神,同样也褪去了那份斯文,变成了大学时代的阳光少年。
比赛很快开始,几番你来我往,在篮球的上串下跳间,篮球架上的篮筐发出古老的机械响声。
芷璇的眼从未离开过那个挥汗如雨的吴昊安,他帅气传球,潇洒投篮,总是引得场上尖叫连连……
那个时候在医大的篮球场,芷璇与张敏敏坐在距离篮球场最近的看台上。医大的篮球队因为一个主力的缺场,吴昊安在比赛开始前,由观众变成了队员。芷璇当时觉得吴昊安实在可怜,总是被人“赶鸭子上架”。听敏敏说,医大的篮球队出了名的水平臭,这次对战商大,输是正常的,医大观众与球员追求的是如何输得好看。芷璇还一脸不相信的样子。结果,因为吴昊安的颜值担当,医大确实输得不怎么难看。
此时,吴昊安已经从左边跑到右边,拉出空挡,尼日尔队员的球马上传了过去,吴昊安向里面就突,防守他的A城医生想向后跟过去,却不够及时。这一下吴昊安面前空旷一片,他直接杀到篮下,面对封堵上来的A城医生,向他身上一蹭,同时手腕轻巧一挑,球进哨响!全场欢声雷动。
这个场面和当时吴昊安大学的进球一样,全场鼓掌欢呼。
裁判吹响了哨声,最后尼日尔医生队险胜了A城医生队。
吴昊安一下场,就冲着芷璇的方向走去。正如当年芷璇在医大比赛结束后,体贴的像吴昊安递上水,更会用手上的毛巾帮他擦汗。望着吴昊安走来的步伐,一如当初,芷璇竟有些莫名的感动。
此时,半路却杀出个“陈咬金”。王画丹一脸喜悦状,拿着水瓶与毛巾拦在了芷璇的正前方。
可戏剧性的一幕也同时发生了。
郑蔓一个箭步夺走了王画丹手上的毛巾与水瓶,嬉皮笑脸道:“王护士是吧。这些事当然不用劳烦你了,还是我来吧。毕竟我这个做人前妻的,和吴医生总算是‘亲戚’一场。”
王画丹呆滞状,后又看到郑蔓把毛巾和水瓶递到段芷璇面前说:“我以前总见你和吴昊安在学校里各种腻歪,端茶递水这种事,我郑蔓可不会做。我想吴昊安也不想这活换人代替,所以还是要劳烦你了。”
芷璇沉凝片刻,接过了水杯与毛巾,走到吴昊安面前。王画丹脸上的恼怒与尴尬,让一边的小沈没笑趴下。
芷璇把水递给吴昊安,吴昊安脸上有着惊讶的欣喜。她拿起毛巾想像之前一样为他擦去额头的汗珠,可僵硬的手悬在半空中却怎么也无法完成擦汗的行为。重复当年的动作也无法让她变成当年天真单纯的段芷璇了。
吴昊安犹疑片刻,拿下她悬在半空中不知何去何从的毛巾。
芷璇回过神,望着他深邃的双眼道:“我晚上会在医疗中心的后门,就是上次你带我看萤火虫的地方等你,我有话和你说……”
吴昊安有些忐忑。芷璇离开的时候,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郑蔓,若有所思。
……
尼日尔的夜,依然宁静而璀璨。
芷璇看着树林里一闪一闪的萤火虫,吹着温热的晚风,呼吸着空气中的干燥。
吴昊安来的时候轻声叫了她一声:“小璇……”
芷璇回眸间带着些许的魅惑。吴昊安眼中的芷璇总是可以迷离他的思绪,刺激他的感官。
“昊安……”她转身来到他面前:“我今晚只想听实话。”
吴昊安眼中的疑惑转瞬即逝:“你想听什么?”
“当年,为什么要和我分手?”
吴昊安皱着眉,沉着半响后问:“你知道了?”
“为什么……”芷璇执着的又问了一遍。
“不为什么……”
清冷的语气像是从空旷的地方传来,回荡在芷璇脑海,也虐痛芷璇的心。
芷璇反问:“不为什么?”她随即苦笑道:“我今天问了自己无数次,如果我当年知道严毅枫的强拆决定害死了你的父亲,我还能不能和你在一起,原来答案是,不会。无论如何,我们都是一样的结局。我曾经有一段时间那么恨你,也许只是不甘心你抛弃了我。”
吴昊安的脸色并不好看:“我当时只是单纯的觉得,与其让你知道这些后,在亲情与爱情中痛苦抉择,还不如什么都不告诉你。我没想到你会来伦敦找我,既然你已经误会了我和郑蔓,那索性我来做这个坏人罢了。况且之后,我确实和郑蔓……小璇,我怎么也不会想到,你竟然在伦敦会受那样的苦……这都是我自作聪明,一手造成的……”
吴昊安握起芷璇的手,看着她手上愈合良好的疤痕,轻轻抚摸。
芷璇的手因为情绪的变化,略略发抖:“你和郑蔓的事我都知道了。这几道疤,也不应该算在你头上。也许我是为你父亲受的。”
“都怪我……我总是醒悟的太晚。我以为放弃你,时间长了也就这样了。可原来,我没有办法再爱上别的女人了。我过去也许真的很自私,最爱的人永远是自己。可等我想通了,你也离开我了。小璇,你现在能不能回到我身边……”
吴昊安过去想挽回却在见到芷璇的伤疤后软弱,想说清楚却在看到她的痛苦后沉默,如今他不会再放弃任何一个争取的机会。
芷璇伸手抚在吴昊安的脸颊:“可是昊安,我不能了……于朗恒毁了我,我回不去了。”
吴昊安一把搂芷璇于怀中。“我知道,你爱过他,可是你也爱过我。难道这段日子,你敢说你对我一点感觉也没有了吗?小璇,我们耽误了太多时间,我不能再让你受到伤害了……”
芷璇颤抖的手,慢慢推开昊安。她往后退了退,身后的树林透出一丝凉气。
她强忍眼中的泪水道:“我……我在台湾的精神病院,被人……我被人□□了……”
吴昊安的表情由震惊到心痛再到愤怒,沉默片刻后问:“是谁?!”
“是院长的儿子,林涛。他是个疯子……”
吴昊安双手握拳,转身就走。
芷璇眼见不妥,从身后抱住了他:“你要去哪里?”
“我现在就买机票去台湾,去杀了他……”
“不要……求你,不要。昊安,我……”芷璇突然怔住,说不出一句话。有什么东西重重的顶在她的背部,顶得她发疼。
此时,只听到芷璇身后有一把阴冷的声音问:“你们两个都是医生?转过来!”
吴昊安与芷璇转身后,惊恐的见到一个穿着迷彩服,蒙着面的人,用一支□□的枪杆指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