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死我了!我去厨房拎点茶来,你们谁要?”
“全都拿一份吧!反正快结束了,就当是好好休息了!”这个是不懂得还要装懂的新人。
“早点回来哦!”这个是知道门道的老手,看!那家伙还在笑,头盔都遮不住他咧嘴露出的黄牙。
所谓去厨房拎茶水,其实一整套偷懒的程序,因为从班房到厨房可以说是走过了整个安保公司。一路上你可先去上个厕所来个小号,顺便观察一番有没有什么人正在检查。一旦发现今天这趟没什么人,那就可以大大咧咧地回到宿舍抽会儿烟,甚至抿几口酒。当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拎着热水瓶来到厨房,在和厨子聊聊天的时候,顺便摸几块零嘴,最后晃晃悠悠地回到岗哨。
一趟下来差不多能有一个钟头,要是岗哨里的人来个三四遍,看着他们来来回回,差不多一班岗就结束了。当然这种偷懒的行为他们也只敢在夜班,白天公司里的人可不少。
就这么想着,他就迈开了步子准备好好享受这偷懒的一个小时。可是刚上了个厕所,摸了摸裤袋,却发现自己没带寝室的钥匙。中年人拍脑袋想了想,这才记起自己是把它放在了班房的桌上。
没了钥匙自己就没法会角落里抽烟,没了钥匙自己就不能躺回到床上休息。难得自己跑出去休息一下,怎么能就因为一个钥匙半途而废。
不行!我得回去拿!
就算是被那些人笑话,我还是要去找个地方好生歇一歇!有了这个年头之后,中年人于是快步走回班房。可就在距离班房还有几步路的时候,那人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虽然不好说自己是感受到了什么异常,但就是有冥冥之中的感觉驱使他赶紧离开这里。
但既然这种感应都出来,长期当班的经验还是告诉自己无论如何都应该先把事情弄明白!
于是中年人迈开了停下的脚步,先把脖子上银色的口哨衔在嘴里,再用静步走到门前,在门口稍微拉开一个缝隙。中年人借着门缝,开始偷窥岗哨里的情况。
双眼迅速朝着光亮的里屋开始对焦,只是里面的场景根本不用细看,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地狼藉,断臂残肢和头颅在一滩血河之上。
下意识脸部肌肉就准备用力,可在视野中却突然从下到上出现了一道银色闪光。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除了利器入肉的“噗嗤”声,夜晚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
“所有的守卫都已经解决了!”原本热闹和谐的哨位里,现在早已经血流成河,而在这其中还有一个人正站在门口,拔出刚刚自己刺出的短矛。那人头戴一个写着麻将里二筒的面罩,因此说话声变得有点沉默,只不过还是能从中听出其中的恭敬。
而他说话的对象则正坐在原本那位出去的看守所坐的位置上,也是整个哨位里唯一完好无损的椅子上擦拭着自己的宝刀,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手下已经完成了任务。而那人的脸上套着的则是一张一筒的面具。
直到那位一筒擦完了手里的宝刀,还刀入鞘之后才开口说道。
“你去忙吧!任务已经提前说明,你们放心去做好了!只是不要像这里一样搞得那么血腥就行。”
“是!”
随着一声应允,二筒已经离开了哨位。而坐在椅子上的一筒,则缓缓起身走过那一片片尸体,推开了大门。
虽然纸上写了任务地点还有任务目标,但上面可没有固定说到底需要什么方式。那么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自然就需要隐蔽行动。
黯淡的月光,足够优秀的变装,精锐的己方以及没有丝毫防备的敌人。这些才是这次袭击如此成功的关键。只不过叫这些正在训练中的新人去杀死一个个正在睡梦中的敌人,这个心理阴影应该不会小。果然这次任务之后是该让他们放松一下。
虽说对于他来说这次任务到算是顺利,但作为这次任务的总指挥,武士先生伊藤勇可不希望现在会出现什么差错。于是伊藤辅佐就开始像是贵族巡游自己的领地一般,在这无声的杀戮场上巡游。
因为已经是深夜,所以除了门口的哨位以外,整个公司里并没有其他光源。自己的手下动作非常麻利,那些住在宿舍里的其他守卫基本都还处在睡眠之中就已经被他们处决了。而现在他们正在把那些尸体搬运到公司的大门后。
而这个地方虽然是安保公司,其实更像是返乡会在这里的通讯基站。现场除了那些没什么威胁的守卫以外,并没有藏匿大规模的烽烟卫。如果那些家伙在,自己这边可是会出现大规模伤亡的。
而其他入侵了主楼的队士们,正在一点点往外搬他们返乡会的各种信息和藏起来的资金。看着这沉甸甸的样子,应该是收获不小。
至反省会的那些优质铠甲和兵器,他们也么没有放过,伊藤勇绕到一个仓库就发现里面原本摆地密密麻麻的武器架,现在一根毛都没剩下。
“这还真是雁过拔毛,树过留皮啊!”轻轻感叹一下,这才发现自己已经逛完了整个战场。于是武士先生踏着轻松的步伐,慢慢回到了大门口附近。
现在的大门口附近已经乱七八糟的堆满了几十具尸体。如果这些人都活着并且组织起了完备的抵抗,那么自己这帮人能不能活着儿回去,真的不好说。
至于他的手下,现在也已经全部集合完毕,站在了这些尸体旁边等待自家首领的训示。虽然这些年轻人脸上虽然都还带着用麻将中各种牌面上的标志做出来的面具,看不出表情,但他们略显颤抖的身躯做不得假。
看来这次行动还真是让他们不太好受啊!
而伊藤勇则慢慢走到了众人的身前,摘下了自己的面罩。虽然这次行动之前,自己睡的很香,可眼角还是出现了淡淡的黑眼圈。幸好他现在正是出于一个背光的装态,让那些人看不清自己的脸。要不然自己接下来说话所要达到的效果就会大打折扣。
在半夜两三点钟,除了烟花巷之外,根本不会有什么普通人会选择出门。这就可以让伊藤勇彻底敞开嗓子说话。
“咳咳!这次任务大家表现得很好!默契的配合,精准的打击等等!这些都证明前段时间的集训是达到了我预期的目标,甚至可以说许多人的表现超出了我的预料!”说着伊藤勇还开始鼓起掌来。只不过只是轻声地鼓了几下,伊藤勇便停了下来,随即语气同样一转。
“但我感觉你们好像不太高兴唉!明明已经赢了!我本来担心的是你们这些人会因为太过兴奋,而忘记了我们的隐蔽原则。但看你们现在的样子应该是我担心过头了!”
“我现在倒是很好奇你们心里在想些什么!是因为胜利得来的太快而感觉不真实,还是什么因为屠杀正在睡梦中的敌人而觉得有违自己的武道。”被说中心思的几乎是在场所有人,一下子就全部抬起了头,期待着这位他们憧憬的大哥能为他们解惑,或者说点安慰的话。
“只是你们想的这些,我压根就不在乎啊!”只是得来的并不是什么安慰,而筹在每个人脸上一记响亮的耳光。
“对于我而言,你们只要是活着完成特训任务就是对我最好的褒奖。至于其他的都跟我没关系。”
“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选择加入义选组。是不是什么小时候被人欺压,然后有义选组的人给你报仇;还是什么只要加入义选组,就没有人敢欺负我;或者是什么因为崇拜那些说书人所讲的任侠精神而穿上了羽织!”
“只不过你们所有的想法都只是你们的一厢情愿而已。在你们刚进入义选组的时候肯定会听过一句话。”
“义选组最恨的就是无意义的牺牲!”
“这句话可并不是什么因为你死了别人还要为你的死买单!这种简单的解释!”
“你们知道义选组的前身是什么!新选组那种为了侠义可以奋不顾身的组织!为什么到了天空城就像是个乌龟一样憋屈!”
“我知道你们肯定没想过,那我就来解释给你们听!”
“答案很简单!为了生存!”
“天空城可是个很现实的地方!如果不放下点什么,活着必定会很艰难。当然如果你们要去追求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我是不会管你们的,但你们最好不要在我任教期间被我发现这种苗头。”
“至于现在你们反感这种杀人方式,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他们就是该死!战场之下无冤魂!无论是因为意外卷进去的普通人,还是什么命苦的小孩!我告诉你们,只要是阻拦你们完成目标的敌人,都是应该解决的对象!不存在什么无辜不无辜!那只要是敌人!就不要介意用什么阴狠肮脏的手段!只有活着,只有胜利才是真的!”
“如果有什么不爽!憋着!”
“如果要是憋不住了!就去找个地方喝喝酒,玩一玩。想找我谈心的,我也乐意!”
“该说的也就是这些,听明白的话,就各自去忙吧!明天晚上我请大家喝酒!”
“来!喝喝喝!大家喝啊!难得我们拿了一场大胜利!而且大家都还全须全尾的活着!别冷场了!一起喝!”烟花巷中一栋花楼的雅间里围坐着一圈披着义选组羽织的武士。只是不像其他那些老油条一般,一进来就开始左拥右抱、胡吃海塞。
甚至整间屋子里连一个异性都没有。而房间里的气氛更是诡异。原本应该一众人都应该是跑来感受快乐的,现在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是化不开的凝重。
只是沉默了许久之后,一个脸上有几道疤痕的壮硕男子坐不住了。给自己斟满了酒之后就拿着酒杯开始朝着在坐的所有人虚敬起来。只是当他说完那些暖场的话,却发现座位上的那些同僚们并没有一个回应他的呼唤。
虽然有人已经拿起了酒杯,但还是被一道无形的枷锁给压制,让他们站不起来。
看着他们扭捏的样子,已经起身的五郎本就是个火爆脾气,酒杯高举正想给这些坐在位置上的武士们来个醍醐灌顶。
“你们这些……”话音未落,五郎就发现自己的手被人拉住,扭头一看却是坐在自己身边的野口真。原本怎么想都不应该是这个戴眼镜的文化人该站起来的场合,现在却突然打破了整间屋子的寂静。
“五郎哥!这么好的酒,我们可是沾了勇哥的光才喝到的。就不要浪费嘛!我敬你!”看着已经有人站了起来,五郎的怒气就渐渐下去了,但人还没反应过来。而这位眼镜武士倒是很自觉得和他碰了碰杯,随即一口干了杯中的好酒。直到他拿着空杯在五郎的眼前晃了晃,五郎这才回过神。
“五郎!干!”
“五郎哥!和我走一个呗!”
既然有人愿意出头配合,原先在位置上踌躇的人也就站了起来,整个雅间里的气氛顿时热闹了起来。只是没人再去注意刚刚第一个人。
带着眼镜的年轻武士此时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吃着属于自己的食物。昂贵的刺身以及制作精巧的熟食,他吃的很认真。虽然这些在平日里确实很少见,但以他还算富裕的家境可以说桌上的东西并不是这辈子只能吃到这一次的情况。
但按照他现在表现出的认真状态只能说明眼前的阿真有点反常。
……
勇哥说得确实是对的,我,无法反驳。
一点一点吃着美食,喝着小酒,确实会让心情舒畅很多。只是那一夜的噩梦还是挥之不去。
昨天晚上的行动我也参加了,本来在走之前自己就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比如什么会死在敌人的刀下,亦或者自己顶不住压力临阵脱逃被自己敬爱的若头辅佐给当场斩首。
只是没想到真正到了现场让自己觉得难受的事情,却是要自己杀掉一个正在睡觉的人。
我的目标睡的很香,他有着和那些八年前的外来者一样的面部特征。淡金色的头发和浓密的络腮胡。当时我们在场的那些人,有的觉得无所谓很轻松的下了手。
而大多数人都和我一样,根本下不了手。看着这个即将死于自己刀下的人,我不知为何突然对他所背负的一切都起了兴趣。
于是我像个小贼一样开始翻看他的柜子。里面的私人物品并不多,但这些男人用的东西我都不感兴趣,而引起我注意的是两张画。
一张稍微模糊一点,看上去应该已经有了些年头,只是这东西的主人保护的很好,以至于还能看清楚画上两人的面容。背景并不是那种天空城能看到的景色,那一片碧绿色的草地应该就是学社里的先生所说的草原。年轻的两人虽然长得非常普通,但他们脸上的笑容却是能让人感受到这是他们发自内心的快乐。而看他们打扮的样子,应该是正在举行婚礼。
而另一张则应该是在天空城的庙会上,因为只有在庙会上那些画师才会被学社要求降低自己出售技艺的价格,来让那些平民有获得幸福的机会。
而在第二张画上同样也是两个人,只是原本那个年轻女人已经变成了一个小孩子,而男主人此时已经没了年轻时的自信和轻松,脸上尽是被世道雕琢的痕迹,但他的眉宇间还是表现出了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