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自柔伸了伸懒腰：“嘿呀……”
画完啦。
她看了看桌子上的东西，待会再收拾，她打开门，想先看看天上镰刀形状的弯月。却没想到，一打开门，就看见了她刚刚才画的主人公。
“画好了？”裴盏就站在她门口，低下头看着她，轻声问道。
周自柔呐呐地点了下头：“好……好了。”
裴盏黑眼珠里泛出一点柔和的光。
他该不会一直站在这，等着她画完吧？
目光上移，对上他的视线。
“我拿给你看？”周自柔指指身后。看见他点头，便飞速地跑进去，将那张人物卡通漫画拿出来。
“给。”递出去的时候，周自柔大拇指不自觉地摁紧了。
裴盏拿过来。
“怎么样？”周自柔眨眨眼。
看了一会，裴盏低沉的嗓音传来。
“画风很奇特，人物似像非像，整体，呈现出一股可爱轻暖的基调。”裴盏大拇指摩挲着，直勾勾看她，“我……很喜欢。”
周自柔定定地看他一眼，抿唇：“嗯。你喜欢就好。”
小变态前段日子一直自称孤，今天却又开始改成我了。周自柔抓着衣裙，心想，是不是小变态不生气她出宫的事了？
“我会收好的，”他看着画说，“柔柔。”
这声称呼似乎都是好久之前的了，自从上次以后，周自柔从来没听见人这么叫她。
因为只有裴盏会这么叫。
家里人叫她柔儿，二位公主唤她阿柔。
周自柔心里一咯噔，心跳渐渐加快，血流缓缓加速，整个人从心肺暖到脚尖。
她还低着头。
不知道裴盏什么意思。
他明明前两天还在生气的。
裴盏唇线拉直，他尝试去碰她的手，一点一点地靠近。
周自柔看见那只手。
他在离她两厘米处停下。
似乎是在犹豫。
周自柔抿抿唇，指尖微动，反手握住小变态的那只手，十指交叉，掌心相贴。
温度从此刻开始传递在两个人之间。
裴盏的汗毛战栗了下，瞳孔微张：“柔柔？”
凉风阵阵，吹散所有的犹豫与踌躇，他的声音似乎要滴出水来，柔和又绵腻。
她说：“我在。”
“柔柔，”裴盏心中激动，亢奋却不知如何表现，“你还爱我。”
周自柔皱起小脸：“我们进屋吧，这里好冷。”
裴盏道好，青年被风吹了一夜，都不知道自己的手已经冷成冰块了，全身上下，满是料峭的寒。
屋内放置炭火，渐渐将寒气抖落了些。
一进屋，裴盏便从后面抱住她，整张脸埋在她肩膀。
周自柔脚步一停：“怎么了？”
他半晌不说话。
“你原谅我。”
睫毛轻颤，她听见他恳求：“你原谅我，柔柔。”
以为是最近闹的那些别扭，周自柔抓着他的手，带有安抚性地道：“我们都有错。”
“不，是我的错。”裴盏瓦声瓦气，鼻音重得像是被一层油纸糊住，“我不该那样。”
周自柔：“我也有不应该的，关于出宫这件事，我们以后可以好好商量、交流一下。你别一味自责了。”
她能感受到裴盏越抱她越紧，还在摇头。
他说：“柔柔，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
我不该杀他的。
要是你知道了，会怎么做？
裴盏想了一想，任何可能料想到的后果都是不好的。
周自柔那么爱她的弟弟。
他在她心里地位很重。
裴盏眸色很深，像是忽然盖上一层遮天蔽日的浓雾，连他自己也看不清远处方向。
周自柔挣了挣，裴盏却依旧执着地抱住她。
可他还要找寻归处呢。
和柔柔一起的最终归出。
怎么突然间，模糊了起来呢？
裴盏说：“柔柔，我当皇上好不好？”
～
关于裴盏以后会成为皇上这件事，周自柔知道是毋庸置疑的，这是最后的结局，是裴盏的结局。
就像她一直都清楚周天霸的结局，是最终走向死亡一样。
不止周天霸，周自柔甚至知道这本书里每一个人物的最终下场，可就算是这样，她站在周府时，也没有阻止周天霸去世，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如此迅速。
礼堂内挂满白巾，一朵朵白色的花盛大繁茂，又假又丑。
周自柔喉头苦涩，有血腥的臭味，原来她死咬住唇，已经咬出了口子。
“柔儿……”
周自柔看见她母亲，年过四十的她，鬓角已有几根银丝了。
阮娴跪在圆形的垫子上。
她哭得很伤心，嘴里叫着周天霸的名字，号啕大哭，似乎变成了一个孩子，要靠人搀扶。
“柔儿。”阮娴看见她，便不叫周天霸了，老妇踉跄地跑到女儿面前，哭得嗓子沙哑：“柔儿，快去，看看你弟弟……”
周自柔被她抓着，扯着，裙子往下，她蹲下，从来没见过母亲这副样子。
“他一直到临死！都一直想去找你！”这一点似乎是刺激到了阮娴，一贯还算得上温柔的周夫人，冒出来的话变得粗漓又难听。
周自柔说不出话来，尤其当她听到这句，她的眼泪不由自主地从眼眶里冒出来，争先恐后，你争我抢。
“我……我……”
尤其是一开口，她便开始抽噎，连连地哭，让她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话。
“我……我……”她看向阮娴，再也忍不了了，“娘……”
“娘。”周自柔根本止不住，她控制不了自己，她一直哭。
阮娴也哭，她们抱头，一起跪坐在礼堂的正厅内，哭得不像是自己，不像是母女。
“对，对不起，”周自柔边哭边说道，“对不起对不起，都，都怪我。”
“殿下，您后悔吗？”高墙之上，钟缇突兀地问出一句。
杀了周天霸，现在在他们下面正是沉浸在巨大悲痛重的周府。
裴盏只一直看着人群里那一道身影，下颚紧绷，并不说话。
“父皇怎么样？”他问了个与此毫不相干的问题。
安静一秒，钟缇回：“并不乐观，太医院最近的情形很严峻。”
裴盏又问：“二皇子那边，他们最近在干什么？”
“拉拢党内势力，计划曝光您与周小姐之间的事，还在东宫安插了内线。”
“内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