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道得了秦皇帝陵宝藏,实力剧增,可是要翻天覆地,又岂是一朝一夕可成。既是有了基础,张角筹划布谋,明里仍然不惊动官府,与朝中权宦结交,依旧以播道救人麻痹朝廷,暗地里却在各州铸造兵器,搜集粮草,收买人心,只待时机成熟,便登高一呼,九州响应,杀朝廷一个措手不及,成就太平大业。
朝廷方面,十常侍先前向皇帝进献美人何氏,本是为了打击刘汉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虽达目的,却不料何氏却是个有野心的女人。进宫之后,何氏施尽手段,立得皇帝宠爱,而其一方面拉拢皇帝近侍以求独宠,另一方面又扶植自己的异母兄弟何进入朝为官弄权,继而有了内侍与外戚的合力,何氏在后宫再无对手,待得生下皇子刘辩,更使迄今无子的皇帝欣喜若狂,不久便封何氏为贵人,继而晋为皇后。一时间,屠夫之女身价千倍,又有兄弟何进在朝为助,十常侍再难象往日那般通过控制何氏左右皇帝的决定,而外戚何进得了妹妹提携,也成为朝廷新贵,广交重镇军阀,尤与名震陇西、官拜河东刺史的董卓私交甚深。
说起董卓,其天性勇武,不甘平淡,自得了刘汉指点提携,出任羽林郎,统率元郡羽林军,后跟随中郎将张奂征讨并州反叛的羌人,屡立战功,积功官至河东刺史,俨然已是成为手握重兵的一方豪雄,总算是不负刘汉当初所望。董卓得此成就,心中亦感念刘汉当年恩德,虽然有心报答,可是近五年来,却没有半点刘汉的消息。
其实岂独董卓不知刘汉去向,就连他身边最亲近的八柱之一公孙建,都不知刘汉现在身在何处。眼见五年自由之期届满,族内最有资质继承疾风速电枪法的后辈又已得了自己枪法的真传,公孙建再无遗憾牵挂,当下收拾好了行囊,离开辽西,向着长陵而来。
辽西离得长陵何止千里,公孙建虽然提前出发,可是五年未曾涉足世上,一路上所见所闻,比之五年前更是不堪,于是一路上打抱不平,又耽误了些日子,待得到了长陵,离五年前荒山归期就只剩下两天。不曾想除了早就来到,却是整日自己将自己关在房中,变得愈发苍老也愈发深沉的孟阔之外,其余的八柱中人公孙建居然一个都没见到。
过了一日,季诺来到,公孙建这才有些放心。看着依旧负剑独立、英姿飒爽的季诺,公孙建不觉有些惊叹:五年了,岁月的磨砺竟是在季诺面上未有留下沧桑的痕迹,而是添上了许多成熟的丰韵,不像自己与孟阔,只是五年,就已经物是人非、满面苍尘。
季诺来到长陵,见樊简与卫白都没来到,心中不免有些惆怅,可见到故僚公孙建,也是打心底里高兴,当下便与公孙建说往叙旧。一番畅谈,公孙建这才知道,荒山一别之后,季诺这五年来既未定所静修,也未收徒传技,而是一直独身浪迹天涯,北去大漠,南至苗疆,游走四方,直到归期日近,才折返中原。至于樊简与卫白的去向,季诺与公孙建彼此问过,俱不知晓,不觉有些担心。好在还有一天就是归期之日,说不定明天他们就会回来。
接下来的一天,公孙建本以为就算杜殇与封家兄弟这等江湖之人不到,樊简与卫白也该到了,可是一天下来,长陵风平浪静,竟是谁也未到。这一夜,公孙建与季诺睡得都不安稳。
归期之日清晨,天色微明,晨曦未散,公孙建便已醒转,独自一人走出房来,提了龙胆亮银枪,想到长陵北面的竹林中去练练枪法,舒解一下憋在心中两天或者已经二十年的烦闷。
没等走到竹林,远远望去,土丘上竟是隐隐绰绰站着一个人影,公孙建以为是季诺,叫了一声,却见那人没有答应,心中不觉有些疑问,疾步走去,想要看看此人是谁。想不到刚一抬脚,一阵风吹过,公孙建眼睛一痒,竟被沙子迷了眼睛,用手揉了一揉,再一抬头,土丘上的那个人影竟已不见。公孙建环顾四周,竟亦没有半个人影,不觉将手中银枪一紧,全身已是凝聚功力,立于原地,随时都准备发动攻势。
过了许久,晨曦渐渐散去,周围的一切都清楚起来,就算有人想要偷袭,也只能以弓弩远射,公孙建自忖以己功力,便是有人想以弓弩偷袭,也不畏惧,可是能在自己揉目之间就遁去身形的人,决非等闲。是三哥刘汉,还是那个曾经大闹长陵的公冶隐,公孙建也不清楚。
公孙建正在思虑那人影是谁,却听得身后有人叫自己,转头一看,季诺正朝这边走来,而与季诺一道而来的还有一个身着白衣、长身玉立的携剑男子,不是卫白,还能是谁。
公孙建见得卫白,顿时大喜,也顾不得再去想那人影究竟是谁,笑着就向卫白走来。待到见面,公孙建打量卫白,只见卫白虽然依旧好似玉树临风,可是面上却没了当年那种自信得甚至有些轻浮的微笑;虽然没有皱眉叹气,可是以往的潇洒风流却是已经被眼神间若有若无的忧郁夺去,站在季诺身旁,显得沉静而幽远,很难想象五年之前,其和樊简会为了季诺的一个笑容而针锋相对,甚至大打出手。
看着现在的卫白,公孙建不由好奇究竟是什么能令一个人的气质彻底转变,正要开口相问,却听得两个嚣张的笑声由远及近。当下公孙建打眼望去,一行来了四人,发出笑声的两人自己认识,正是封家兄弟,而跟在封家兄弟后面的两个少年却是素不相识。不过看这两个少年面貌相同、身材相等,应是双生同胞兄弟,想来当是封家兄弟的徒弟。
封家兄弟一行四人到了三人身旁,先向公孙建行了半礼,又对季诺半笑不笑地打了个招呼,惟独向着卫白却是一脸的轻蔑,趾高气扬地站在一旁。公孙建看在眼里,都觉不忿,可卫白面上既无笑容,亦无怒容,像是毫不在意似的,故而公孙建也不好就此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