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十四阿哥简直是走到了黄河边,前进?大浪滔天如何跨得过去?后退?悔恨惭愧折
他何尝不想就像在塞外那次一样,差塔娜给她送去治伤的药膏,可是如今一切都已物是人非:塔娜远在天边,穆哲又是个醋罐子,她怎么可能会像塔娜那样万事都对他言听计从?而且永和宫也不是塞外的行宫,特别是现在所有的奴才全是皇上派来的嫡系,稍有一点风吹草动都要禀报到乾清宫东庑那里,堂而皇之地送去他的关心而不被任何人发觉完全就是异想天开、白日做梦。
大年初一那天,直到回了十四贝子府,十四阿哥的脑海中仍然挥之不去的,是冰凝那带着红红掌印和血痕的脸庞,以及满含委屈的目光,不停地撕扯着他的心。饭吃不下去,茶喝不下去,觉睡不下去,书看不下去……
望着这一对一唱一和的婆媳两人,十四阿哥脸上的神情一会儿欢喜一会儿落寞,心情格外复杂,其中既有成功的喜悦,又有嫁祸冰凝的无奈,但是唯一没有的,就是后悔。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后悔,如果不是如此这般地对皇太后实施一场苦肉计,娘娘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将冰凝放出永和宫?
穆哲一语点醒梦中人,从前她们不是一直都认为冰凝是替皇上前来逼宫的吗?怎么把这个茬儿给忘记了?就对外散布这个皇上与冰凝欲行不轨、企图逼宫的风声,然后被皇太后识破了他们两人的奸计,一怒之下将冰凝赶走了!
“哎呀呀,十四媳妇,你说的对,就这么办!”
“额娘,媳妇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皇兄本就不是一个恪尽孝道之人,他为了逼宫,居然不顾您的……,这不是假道学、伪君子吗?”
穆哲再次因为自己的大嗓门而被及时制止禁了声,不过义愤填膺的她实在是气得不行,即使是没有再出声,那胸脯仍是气得鼓鼓的,一起一伏个不停。
“哎呦喂,我的小姑奶奶呦,额娘这里可不是你们十四府,是龙潭虎穴,可是快着给你的这张小嘴安个把门的吧,额娘这把老骨头还指望着你来孝敬呢!”
“哼,额娘真若是被那个狐狸精气出个好歹来,媳妇倒是想,真应该让全天下的人都瞧瞧,瞧瞧皇兄都做了什么孽!老天爷早早晚晚地收了那妖孽,一并连那龙椅宝座……”
穆哲一边说一边还就真的哭了起来,那泪珠子噼哩啪啦地一个劲儿地往下落。她这装模作样的一句“媳妇好想念皇阿玛”不要紧,当即是惹得皇太后情绪失控,也紧跟着泪流满面,婆媳两人竟是禁不住抱作一团,痛痛快快地哭了好一场。待两人的情绪都稍稍地稳定了一下之后,穆哲才满脸愤恨地复又开了口。
“哼!皇兄不是从来都自诩是天底下最守孝道的人吗?眼瞅着您被气成这个样子,竟然还无动于衷!要说这京城的天变了媳妇承认,可是居然连世道也会跟着变了?不守妇道、孝道之人反而倒有理了?真是世风日下!想想两个多月之前可还不是这个样子呢,媳妇好想念皇阿玛啊!”
“哎,谁说不是呢?你瞧瞧额娘现在这个样子,真真的是连小老百姓都不如!”
“媳妇是想,自从年四嫂来了您这宫里暂住,不说好好伺候您,尽一个媳妇的孝道,反而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三天两头地惹您生气,您这个当额娘的,不但不能颐养天年,相反还要被这个狐狸精气得整日里不是头痛就是心口痛,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再这样下去,您的身子可怎么受得了?您这个娘娘竟然还不如在普通老百姓家当额娘的人能享上清福呢,简直是让天下人笑话!”
“这就对了!你想说什么?”
“额娘,那媳妇就不跟您藏着掖着的了。”
“你什么时候跟额娘这么见外起来了?”
“额娘,媳妇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一进门没有见到冰凝候在这里,穆哲当然是一脸喜不自禁,后来见十四阿哥一番长篇大论下来把皇太后说动了心思,她就更是喜上眉梢,现在眼见着火候差不多了,一心急于要为自家爷驱妖避灾的她暗暗掐准了皇太后的脉,赶快一脸娇嗔地用手拉了拉娘娘的衣襟。
其实这两天的时间里,穆哲根本就没有闲着,睁眼想法子,闭眼想对策,几乎就没有睡个安稳觉。好不容易熬到了今天,临出府门之前她也是又高兴又担忧。高兴是因为可以借机会说动皇太后将冰凝赶出永和宫,担忧当然是害怕在皇太后房间里撞见冰凝,那可真是冤家路窄,他们简直是背运到家了。
急于“借刀杀人”的穆哲此刻见皇太后低头沉思不语,急得她恨不能替娘娘发话开口,不过她也知道,娘娘不是不同意十四阿哥的计谋,而是在苦苦思考,用个什么冠冕堂皇的法子将冰凝打发到皇上那里。
终于理解了十四阿哥的良苦用心,穆哲简直是激动万分,可是娘娘,娘娘怎么不高兴呢?让那个狐狸精去祸害皇上,不用费十四阿哥吹灰之力,这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吗?娘娘还犹豫什么呢?
直到现在穆哲才算是完完全全地知道了十四阿哥那个闷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原来是要“将计就计”,将那祸害人的狐狸精打回到皇上那里,祸害皇上去!哈哈哈,这么个一箭双雕的绝妙计谋也就只有她这个聪明绝顷、智勇双全的夫君才能想得出来,实在是太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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