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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故国往事 二(1 / 1)

上天没能让南奉这么安稳地死去。军营走了一个办事狠戾果决的顾九朝,还有一个温文尔雅沉如玉的墨子安,墨是梁国国姓,而子安则是如假包换的梁国太子。

至于梁国太子为何会出现在军营里,原因不得而知。我从南奉口里的讲诉中所能知道的,是那日那个太子挑开了帷帐,大抵还摇了把玉折扇,探进头来。“吵吵嚷嚷做什么?我逗鸟都没了兴致。”

梁国有二奇,一奇顾九朝,一奇墨子安。若说顾九朝在诸国间闻名是因他的残忍果决,日刃千人至全身几乎是泡在血里的程度而不皱一丝眉头。那这梁国太子墨子安闻名的原因则不光是因他生了一副风度翩翩的好面皮,更重要的是有一则关于他的传闻,那关乎一场梁国宫室的丑闻。大梁唯一的太子,唯一的传位者,竟大逆不道地恋慕上了自己的亲姐。此事轰动一时,民间还有说书人专门编了段子说,各种版本我都有听闻,但这些无关于我现下要记录的这些事,暂且搁置不谈。

营里的人皆跪下身行礼,里头一个看起来能说得上话的哆哆嗦嗦地答复着墨子安的话。“禀太子,属下们正忙着救治一位伤病的姑娘。”

“哦?这是谁?顾九朝私藏的小金娇?”墨子安摇着一扇,走到南奉跟前,垂着眼瞧她,瞧了半响,才合上扇子轻笑。“可如果是顾九朝藏的小金娇,怎么被你们弄成了这副模样?她现在这副模样,我在宫里见得多了,这是将死之人的模样。”

他一句话说得轻轻飘飘,跪着的众人却都颤着不敢说话,营帐里的空气似乎都停滞了。南奉这病,虽说能探出是突发了过敏症,但究其原因,谁也不知她是碰触了什么,吃了些什么过的敏。将军离开时只吩咐他们看顾好她,他们只管了饭就对其置之不理,连层薄被也不给她准备。阿奴对南奉的虐待,那些留守营里的人虽看在眼里,但也没打算去制止,梁国和南朝到底隔着国仇这一鸿沟,这是无法变更的事实。

没成想这战俘竟然病了,还一病,就病成了这副半脚踏入鬼门关的模样。

他们心里也深知,死了一个战俘倒不成问题,但若让将军知道,他们违抗了军令没有看顾好这人,这是时刻要掉脑袋的要紧事。

“大夫,这姑娘患的是什么病?”

“属下……属下看着像是过敏,可是是因为什么过的敏,现在还没能查出来。”

他的眼神转到大夫身后那一众身上。“平时是谁看顾着她的,又是怎么看顾的?”

“禀太子,平日里她由阿奴看顾,每日给她送些饭食,这些饭食都是由营里大锅煮的,大家都吃的是一样的东西。她的脚上有枷锁,也不可能是自己跑了出来碰到些其他东西,所以,所以属下……”

“行了,别说了。”墨子安压低了声,转头吩咐下人。“把她吃剩的碗给拿来。”

“那碗,阿奴已经拿去洗了。”

“拿来。”

没人敢驳太子的话,马上便有人跑去了厨房,因为大家都不愿意和南奉的碗摆在一处,所以她的碗并不难找。不稍片刻,被遣出去的人就捧了碗回来,颤颤巍巍地把碗交给墨子安。

“哦?”他轻轻一摸碗底,抽出一张细细的绿叶。“什么时候这营里的饭食竟夹了青草?”

“太子恕罪,奴婢今日在外头草地上晒了衣物,手上粘到了草叶,洗碗的时候不小心粘到碗底了。”阿奴反应得快,跪下去三句五句为自己开脱。

“哦?晒衣物的时候沾到了草叶吗?草场草是多,但我在草场遛鸟溜了那么多日,还没发现草场里有这种青汁草的。”墨子安抬起头,看阿奴的脸色有些泛白,顿了顿突地笑了。“我养的灰丫它最不喜欢这种草的气味,怎么还会在上头飞?”

“太子……奴婢不知这是什么是青汁草……这看起来就是寻常的野草,确确实实是奴婢在晒洗衣物的时候沾上的。”

“这草看起来是寻常,若交由你们手去查证,十个有十个都会当寻常草叶处理了。偏偏不得巧,世间就有人吃了碰了这草要犯病。还偏偏巧的是,过去我的皇姐也是碰了这些草犯过一次病,我有些经验,倒是知道什么东西能救她。”青翠的绿草在墨子安的指尖转悠,他慢条斯理地道。“不过,顾九朝他快要回营了,你们还是先想想该怎么同你们的将军说情,好好解释解释你们如何把他交待看顾的人弄成了现在这副半鬼不人的模样,免得被他盛怒之下抄了家。他的脾气你们也晓得,这营里他是最大,他说的话我都要恭敬听着。”

“将……将军怎么会?”墨子安话一出口,直接把人给吓结巴了。“出征不过才七天……”

“那是你不了解你们将军。”说话之间,墨子安已经将手中绿叶碾碎。“那么一场小战值得他打这么久?如果我没料错,军队现在该是在回来的路上,最多,最多明日午时,就该到军营了。”

墨子安又重新摇起扇子,轻盈踏步出了营帐。

他说得没错,次日午时,长长的号角又响起,是胜利归营的信号。人未到,银枪先到,顾九朝执一把银枪挑开了帷帐,看也不看地直接伸手将木板床上病得奄奄一息的南奉捞起。

“他把我背上马,带我去了十里外的一处枯木林。那枯木林里有一种紫色的草药,可以解我身上的病症,我想,这些是墨子安告诉九朝的。至于顾九朝为什么没把我留在营里而是直接把我带去了那片树林,则是因为我那时看起来快要死了,等不到他回来的时候了。”南奉坐在烛光下静静回忆,我对有些事情颇为不理解,便轻轻出声打断她。“那墨子安与你素不相识,且你们中间又隔着国恨,他为何要救你?”

她抬眼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去轻轻摇了摇头。“其实我也不晓得,后来九朝寻到草药治好了我的过敏症,我在梁营中修养的那段时日里。月色朦胧的一日,我依旧虚弱,有人似乎挑开营帐到了我的床边,在我耳边说话,听声音像是墨子安的。”

“他说了什么?”

“他说,你晓得有一种叫蒲草的东西么?它坚韧如丝,它盘踞不散,不论风压,不论雨欺,我要你做这种草。”

我想此刻我的面上定是一片茫然,我不能理解墨子安话里的意思,而南奉也同样神情迷茫,显然她自身也是不能理解的。

再在这话题上纠结也纠结不出个所以然来,我轻轻拢起袖子,避免它沾到墨水,一面和南奉聊着些别的什么。

“你既然又被锁回了梁营里,又为何说,阿奴让你差点有了逃出梁营的机会呢?”

南奉无奈笑笑,手指轻轻搭上桌面,她有一双很好看的手,细细长长,晶润如珠。她说,她打小和别的女娃有些不同,别人家的女娃娃都在忙着扎花辫,绣小刺绣的时候,她就终日待在家门前的院子里,拿几枚石子掷着玩,那时在他们家门前有个支着摊子算命的半仙,没生意的时候,便坐在门前台阶和她说话。久了,那个半仙也发现这小姑娘与其他小姑娘不大相同,再来也是算命生意稀淡,半仙时间空下来,就开始有事没事与她谈一些话,关乎天命,关乎玄易。

也许是天分在,南奉十二岁时便可以卜出邻居家二虎有灾,还与狗有关。二虎自然不信这小丫头片子的话,但好歹也上了心,这一日见狗都有意避开,大半日下来相安无事。晚饭时二虎那做渔夫的爹爹回来了,他娘说是他爹在前几日的大风里得幸捡了条命,家里得供些东西拜拜祖宗。他不情不愿地当了那个跑腿的,去街角买了只烧蹄髈,快要到家的时候,不知从哪窜出来一只发了疯的黑狗,咬了二虎手上的蹄髈,还咬了二虎脚上的肉。

那时南奉十二,被虏到梁营时十八,已经是可以看天象推算天气的了。她喝下那些明知会过敏的青汁草时就想好了路,其实也没得选择,她面前也仅有那两条路可走。要么被过敏折磨得痛苦死去,要么被带去十里之外的枯木林,最近的地方只有那儿有与青汁草相克的药草。前者是死,后者说不定还有一丝生还的希望,无论如何,她都要拼上一拼。

即使要死,她也想再见哥哥一面。

枯木林里,有当时南朝军营的一个游击藏匿地,算是个分营。南奉猜顾九朝不会知道,顾九朝也的确不知道,到那儿将她安置好后,为她寻了救命的药草,喂她服下,又将她托上战马,一刻不停地带她回了梁营给大夫看。

那一段顾九朝将她放在大树旁独自去找草药的时间,已经够南奉用尖石将南朝话写成的讯息悄悄刻在身后树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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