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雨落。
大离界内,竟然突然下起了一场大雨。大雨如注,漫天而下。可是,星际之间,怎么会有雨?
其实,那都是长公主的泪。
离北寒手执圣皇令,神色怅然,然后他恭恭敬敬地冲着长公主三次叩首。
无论怎样,这个女子值得尊敬。
苏墨、五儿看着在跪在虚空大哭不止的长公主,亦神色复杂。苏墨,面颊紧绷;五儿,则泪流满面。
虽然不知那一切过往,但是身为女子五儿更懂长公主的心。
男人,往往是女人的全部。
情之所系,一往而深。
长公主,乃是一个痴情的可怜女子。她的泪纵使化成了漫天的大雨,又能怎样?
苏墨叹息了一声,然后轻轻地搂五儿在怀。
“萧郎,你更爱哪一个我?”五儿轻声道。
“嗯?”苏墨不解。
“慕惊鸿、慕红尘,还有五儿?”五儿幽幽道,“你更爱哪一个?”
“都爱!”苏墨微笑道。
“为什么?当年,我也曾有如魔如妖的模样。我最怕你看见我那个样子。若我也坠入魔道,你又会怎么样?”
“不会怎样?”苏墨看着远处的长公主道,“我不也曾经是魔?现在,我还是魔君。你若成魔,我便陪你成魔;你,永远都是你,怎会改变?”
“嗯!”五儿靠着苏墨的肩,轻轻地点了点头,“那大离圣皇大概也是那样想的吧!所以他也没有杀长公主,而是选择离开。长公主纵使黑化了,但她还是圣皇心中的阿离!”
“或许吧!”苏墨长长地叹息。
那一刻,他想起了曾经鬼尊的话——宁要美人,不要江山。其实,那才是一种更大的豪情。
毕竟,放弃江山比得到江山可能更难。
可是,诸界之内又有几人能够做到。纵使放浪形骸,不拘礼法的鬼尊,最后不也是为三界而死了吗?
女人,往往只是男人世界的一部分。
“魔君,请移步圣皇星!”此时离北寒冲魔君一拱手,“家父正在圣皇星的洞府恭候!”
苏墨默默点了点头。
随即,离北寒前面带路。苏墨收起了赤子,然后心念一动。他带着五儿催动魔舟从长公主身边缓缓飞过。
那一刻,长公主没有任何阻拦。
她的心,空空如也。
漫天的大雨,竟然打湿了她的黑袍。她,便似一个凡人的女子,用泪水祭奠曾经的过往。
可是,泪水换不回一切。
那一日,整个古莲界内也没有几个人能明白,为什么整个大离界竟然会下一场突如其来,几乎又无止无休的雨。
星际间,空空荡荡。
长公主蜷曲着身子像一只被主人遗弃而有遍体鳞伤的猫。她无助地宣泄着自己的情绪,完全不能自控。
整个星际,没有任何一个人,更没有任何一支战舰。
大离界的所有人,都不敢靠近,也不能靠近她。大雨倾泻便似飞瀑挂天,然后再直落而下,冲刷所有。
长公主的哭声,让人不忍去听,让人无尽彷徨。
“唉!”
而就在那大雨之中,有一个人缓步而来。
大雨之中,那个人的身影有些朦胧。但是,依稀可见他上身穿着一件灰色的短衣,已经破烂不堪;下半身则是一条灰色裤子,同样邋遢。
脚上,趿拉着一双草鞋。
他弓着身,缓缓走着,便似顶风冒雨有些走不动。但是,他的那一声叹息却清晰地穿过密密的雨幕,传到了长公主的耳中。
那一声长叹,似乎有万千的魔力。长公主渐渐地停止了抽泣,然后缓缓抬起头,看向来人。
那是一个邋遢的老乞丐。
可惜,苏墨没有在这里。否则,他一眼便可以认出,那正是老玄头。
“你是谁?竟能近我身?”长公主看着那老玄头,嗤笑了一声,“我哭我的,你跟着我叹息什么?你爱的人,也不要你了?”
“痴儿,和我走吧!”老玄头道。
“和你走,呵呵?”长公主不由冷笑道,“你是谁我都不知道。我凭什么和你走?”
“古莲虽大,已无你容身之地。”老玄头悲悯地看着长公主。
“古莲,无我容身之地?咯咯咯——”长公主一听,不由发出了诡异地笑声,“老乞丐,只要我愿,整个古莲都可以是我的。你竟说古莲无我容身之地?真是笑话!”
“呵呵呵!我告诉你,我哥哥是大离圣皇。整个古莲星域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很疼我的。我想要那颗星,他便会给我那颗星。我能无容身之地?啊?咯咯咯!”
“诸界之内,恐怕唯有我能救你!”老玄头不听长公主说什么,而是继续道。
“咯咯咯!呵呵呵——”
长公主也不听老玄头说什么,直接站起了身子,双袖挥舞。
漫天的雨水,随着她的挥舞,形成了一处处的漩涡。长公主身姿曼妙,舞动虚空。那一刻星空如海,长公主便似一个在海上漂泊的疯癫的魂。
老玄头看着长公主,没有再说什么,摇了摇头,然后直接抬起了自己的手臂。
他探出了自己的左手,凌空抓向长公主。那是一只略显肮脏的手,干瘦但是很油腻,便似刚刚抓过鸡腿,然后又抹了抹鼻涕。
“嗯?”
如今长公主有些神魂错乱,但是她境界和本能都在。
眼见那老玄头抓向自己,她不由面色骤然一冷。同时,她眼中的黑光猛地一闪,长袖一甩,反而一探手抓向老玄头。
老玄头一皱眉。
因为,他看见长公主的手上已经缭绕着淡淡的黑气,甚至她的手都已经漆黑如墨。
“孽障!”老玄头不由冷喝了一声。
黑莲之意,早已遍布长公主的全身。如果不是他正巧赶到,那么这个大离长公主必成黑莲士。
呼——
长公主的手非常快,更主要的是老玄头根本没有躲。
她的手,直接抓住了老玄头的手腕。她手中的黑气,直接渡到了老玄头的手臂上。大雨之中,黑气升腾,如龙而起。
这一下,若是一般的修士之间便会被黑化。
可是,老玄头站在大雨之中,纹丝未动。
“痴儿,和我老夫走吧!”老玄头的手臂上散出淡淡的灰光。再看,长公主手臂上的黑气直接被其驱散。
“嗯?”同时,长公主眼中的黑光猛地一震,双眸渐渐变成了灰色。
随即,长公主没有任何的挣扎。她,便似被摄魂了一般,直接被老玄头牵着向遥远的星空走去。
老玄头缓步向前,拉着长公主,然后口中清唱道:“大离烟雨古莲潮,未至千般恨不消。到得还来别无事,大离烟雨古莲潮。不过如此,原来如此!哈哈哈!”
遥遥处,星天一色。
老玄头带着长公主的身影,消失在风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