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片刻,太子依然在沉睡,史氏忽然感觉到了不对劲,睡的这么久是从来没有的事,可是又没人近身。
究竟什么时候的事呢?
史氏喊了声智鱼,待他转过头来,轻声道:“殿下一直在昏睡。大夫来看了没有?”
智鱼让出几步,狠狠的皱眉,“还没有,离不开身,唯恐擅自离身,更糟糕。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一直在殿下身边的,早知道不要上船。娘娘可否来看看,实在查不出来就停岸。”
“好。”史氏蹲下来轻抚他的眼皮,睡得红扑扑的,气色反倒很好,轻声呼唤,“殿下?殿下?”
一边唤,一边轻推,按照以往如此肯定醒了。
只是太子怎么都没反应。
“来是一起来的,为何偏偏殿下有事呢?”史氏疑惑。
“不清楚,暂时怀疑是那个花蕊儿有嫌疑,我听白衾说,她武功不弱于傅笑涯的,傅笑涯本就足以以一打十,那么强,那之前的作态都是假的,要么那几个黑衣人更厉害。”
智鱼在地上盘腿坐着,神色里全是阴郁。
“可是你也和花蕊儿接触了,没道理只下给殿下。”史氏冷静的分析。
她当下从薄薄的毯子里找到太子的手腕,拿出来捋直,两指搭在手腕上,感应片刻。
她看了眼智鱼,为难的道,“心里着急,感不真切。”
这一瞧,女人的面上满是雨水,混杂着汗水,格外狼狈。
智鱼当然是相信史氏对太子的衷心,“要不属下在外边守着。”他当即就要站起来。
“不用,还是在一块吧。”史氏摇头,“我闭上眼睛就是了。”
她头埋在毯子上,迅速的爬出红斑,丝丝缕缕新增的仙力,柔和的顺利的从薄薄皮肤探入,再是鲜红的血肉,经脉流动。
仙力伴随经脉的流动在太子的全身流转,不知道殿下是何感觉,她自身暖洋洋的,很是舒适。
可能是小龙的缘故,稍有龙气沐浴,反哺自身。
智鱼迟疑的看着史氏的动作,这就有点不拘小节了,不愧是太子殿下的女人,他咧咧嘴。
找到了!
肉体凡胎不能看见的口、鼻、心脏处,最是密集,浓郁的黑色颗粒缓慢的飘荡,更是有不少漫溢到头颅深处。
史氏驱使这所有的仙力想办法将这些颗粒往手指汇聚。
只见仙力如如虎如狼,扑进黑流中扫荡干净,迅速的往预计的地方流动。
史氏的两鬓不禁留下更多的汗水,这次新增的仙力差不多都用在这里了,许久后,控制脸上的红斑尽数褪下。
史氏抬起头来,手握着太子的手掌,作样子的往他身上各个地方点穴道,实际上偏离很多,力道也不足。
再是低头狠狠咬破太子的指尖,汩汩的黑水从指尖奔涌,突破皮肤,滴滴落下。
不一会儿地上一滩黑水,血腥味加上恶臭的味道不断飘在房间内,呼吸都困难了。
两人看着此景,智鱼咽了口口水,“还是娘娘厉害,这下的毒这么厉害,防不胜防,怕是将药下在饭菜里了。”
“是,待殿下醒了,去质问昌邑王,我先运会儿功,你守护。”
“是,娘娘。”智鱼真心实意的道。
史氏轻盈爬到太子的边上,盘腿而做,沉住气开始运功,此地果然比往常更利于运功仙力,经脉里甚是活跃。
宛如翩翩起舞的小蝴蝶,又宛如兴奋的孩童,在身体各处奔腾。
半柱香过后,史氏睁开眼,一抹精光转瞬即逝,长长呼出一口气。
总的来说,仙力的量暂时的变少了,但更加精纯,真正的变化还需用上一用才能知道。
边上的人侧过脸来,这小小的变化让智鱼立即站起来:
“殿下您醒了!太好了,您昏睡已久,是娘娘救了您,属下想问,是否彻查此事?”
太子一只手捂着头,颇为头疼欲裂,他睁不开眼的注视史氏:
“多谢二娘,好像是吃了客栈里的酒才会这样,世上想要我的命的人,多的数不回来,只要不是船上的人做的,都不必追究了。”
折腾动静小,都以为是简单的毒,不算大事,智鱼也不劝诫,回过以往刺杀都是寻常事,但唯独避开昌邑王就不对劲了。
智鱼道,“属下去瞧瞧昌邑王怎么样了,大抵能推出来到底是谁做的。”
“好,去吧。”
史氏到处张望,“白衾去哪了?”
智鱼的脚下一顿,一丝不安划过心脏,他的心一下大力的鼓动,耳朵里满是心跳声,外面是密集的滑落地面的雨声。
“白衾没去找娘娘吗?”
史氏一下意识到不对劲,“没有,也有可能见了我后又先走了,快去找找。”
“是。”智鱼随手拽起旁边的斗笠,如风一般跑出门,用力过猛合上的门,半开的耷拉着,风雨从门飘进来,凉意阵阵。
史氏起身去关上门,她皱着眉头,“殿下,这次去寻殿主恐怕有人在阻挠。”
有人阻挠,她心里是庆幸的,但是伤及太子的安危就不那么赞同了,以人品来说,理应昌邑王更受到波及才是。
“真正的难事是如何掩饰你才是那……”太子闭了口,他揉揉眉宇间,“还有更多的事要处理,多处要周旋,若能寻到殿主,倒是能顺利些。”
史氏目光游离,这个恐怕是不能了,两者都是她,这世上哪来的那么多的神仙。
算是你父子三人直觉惊人,找对了真神仙,但遗憾的是她只是个半仙,还不能透露自己是神仙的事。
师傅说透露的后果很严重,基于当时她欲睡非睡,严重的不认真,现在也只能苦恼到底是什么了。
史氏想起花蕊儿,行事说话便疏远了些,“让殿下多费心了,妾身一定护在殿下左右,保护殿下的安危。”
说话依然都为太子好,太子也没留意她细微的差别,“白衾得去救,这段时日缺人的话,花蕊儿可应应急,左右是个婢子。”
史氏深深的看他,“殿下,花蕊儿的武功不亚于傅笑涯,妾身可不敢驱使她。”
“好,那便罢了,书取来,我要看会儿。”太子低垂着脸吩咐道。
“好,殿下。”史氏应了声,从包裹底下拿出一册太子平日里经常看的书卷。
她走出门外,人站在门口望着外面。
不久后,智鱼匆匆而来,他的脸色难看,急急的道,“娘娘,事情不太好,您看这张纸上写的。”
史氏取过来看,“夫人在我手里,三日内到余江东岸的索兰集市上,东面第三家店铺雅思家馆,提着万两白银来见。”
她略微迟疑,“夫人?此人怎会知道白衾是殿下的妾室?应当没有人见过她的真貌才是,且不久前妾身坐在外面,理应先对妾身下手。”
“昌邑王一伙人估计也是不知道白衾有妾室的名分,更重要的是,都知道殿下不拿白衾当妾室看的,还提到万两银子,摆明了就是作无用功。”
智鱼分析的头头是道,嘴里这般说,掩盖不住他焦急的心情。
可是身为太子的贴身侍卫,更有皇后作主子,上次想来受到了惩罚,更是不能弃太子于不顾了,这般为了个侍女偏离路线,太子不一定会同意,而他自己是不可离开。
那要是让娘娘单独离开……智鱼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岂不是要娘娘直接打道回府?否则如何在茫茫人海中再次相遇。
史氏敛了神色,忽然想到了办法,“这样,你去和傅笑涯交易,想办法让他去办这件事,他身上有蛊虫,想要与我们汇合,很简单的。”
智鱼双目一下明亮,重重点头,对娘娘的崇拜更胜于太子殿下,他抱拳道:
“娘娘说的是,属下这就去。”
史氏将纸张递给了智鱼,看着他离去,复又关上门。
“怎么了?”
“白衾遭人劫走了,智鱼去和傅笑涯交涉,请傅笑涯去救。”史氏淡淡的道。
“二娘,你为何有些冷淡?”太子终于是察觉了不对劲,他放下手里的书册,认真望着她。
“殿下在妾身和我智鱼的眼皮子底下,竟然还会中毒,若不察觉,殿下真的会这么慢慢的永远的沉睡,这必得是亲近之人,才能够找到机会下药,花蕊儿,殿下不该带着她。”
史氏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花蕊儿最可疑,有心等智鱼回来,再出去探探花蕊儿的底细。
“花蕊儿。”太子指尖,轻声默念,他看了看破皮的指尖,“莫非吃醋?”
史氏一愣怔,她侧过脸来,“没有。”
“带已经带了,她一个如花似女的女子,武功不强早就被人欺负,强点也是好事,中毒我会问她的,并且不靠近她,如何?”太子认真的询问,“还生气么?”
“没有生气。”史氏整个转过身来。
背后某个坏人得意的笑声。
白衾的事,智鱼成功与傅笑涯交易,至于达成了什么条件,智鱼并未严明,只是忧心忡忡。
一晃二十多天过去,悠闲到养出无数懒肉。
众人上了岸后,正忙着收拾,智鱼急匆匆请示太子殿下,一路往岸上奔跑,那另一头是傅笑涯和白衾。
瞧见此,史氏不由得放下心来。
“夫君,白衾回来了。”
太子往那边望望,点点头,“幸好没事。”
收拾好后,正好正式汇合。
傅笑涯举着新贴上图案的一柄扇子,不断扇风,朗声道:“诸位都在这里,正好有一事需要明!”
“什么事?”昌邑王望过来,他正要往准备好的马车上走,闻言,不耐烦的转过头来。
赵戬戬和稀泥,“王爷,定是重要的事,姑且一听。”
“嗯。”昌邑王拉长一张脸,好歹是同意了。
傅笑涯用扇子挡住脸,不留痕迹的翻了个鄙夷的眼神,清清嗓子:
“是这样的,前几日有人掳走了良娣娘娘的侍女,不知是何方人马,他们不希望我们继续寻找殿主,这是一次警告,第二次就直接下手,可能是太子殿下可能昌邑王殿下,对他们而言,掳走人很简单。”
昌邑王不善的看着他,“除了我们几个人,谁知道我们是要去寻殿主?还不是你说了算。”
“我为何要这么说呢?”傅笑涯无奈的道。
昌邑王更是不善,“那谁知道了,说到底,父…亲并未直接传下人告诉我们你的存在,你说你是父亲的人,有何证据?”
“证据?证据就是在下打得过二十个你的人,而不拿你怎么样,要是我,肯定掳走王爷,那肯定二十个人都听话。”傅笑涯亦是猖狂。
昌邑王眼神狠厉,“连面容都没看见的,我不相信那人说的话,继续找,有人阻止,那说明找的方向是对的,更不能退缩了,但到了这里,少说也得征集上千个人来探路。”
傅笑涯无所谓极了,对史氏等人说话时明显柔和些,“太子殿下觉得该怎么做?”
“往后出行,智鱼白衾为一组,我和二娘为一组,无论何事都不分离,想来是无事的。”太子沉吟的道。
傅笑涯点点头,“正何我意,在下也是这样想的,那便出发,早日前去在下也想看看殿主究竟是何样貌。”
一旁光明正大偷听的真殿主——史氏有些头疼,天天看天天看的,还不腻歪?非要剥掉她的另一个身份作甚。
赵戬戬兴奋起来,“好,这就赶紧走,这翻越座山,再越过一片死水湖就能到了!公子,小的先去征人。”
“慢着!”智鱼走出一步来,“属下有一法,不用一钱一里,自有人前仆后继的去寻殿主。”
“哦?”昌邑王回过头来,他道,“原本准备了万两白银去征收人,你若是有办法,给你万两白银又有何妨?”
智鱼双眼一亮。
小小的荒凉的巫山镇,在半个月内忽然人流迅速涌来,人人都在说翻山越岭后的宝藏,是如何如何的珍贵,南山遍地都是财宝。
但听说宝藏的钥匙在一个年纪仅十七左右,身子孱弱纤细,面相尊贵的少年手里,还是个王爷,身边侍卫足有二十多个,各个本事滔天。
客栈内,掌柜的亲自侍立在侧,殷勤的招待太子等人入内,“大人们,最上层的整层都包给您了,银子一天一两就成,茶水全免,您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