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治舟是真心想帮我,真的。
因为现在距离道将考核开始,只剩下两天的时间。这是到将考核开始的时间,并不是报名时间。实际上,报名时间在一个星期前,就已经截止了。
照理说,现在肯定是无法报名的,公治舟也给虎骑宗打了电话,得到的答复是不同地方情况不同,最好亲自去看看。于是公治舟给自己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西装,他拍拍我的肩膀,说陪我一起去插队报名。
我疑惑地问道:“我自己去不行吗?”
“半路加进道将考核,需要有师傅引导才行。每位道将,有推荐一个道兵参加考核的机会,大道将有两名,道君有……反正我还有名额。”公治舟说道,“而且道将考核,需要说出自己师从何人。因为参加考核的时候,也许会有些大道士看上参赛者,想要将其收为弟子,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万一跟自己的仇人收了同一个徒弟,岂不是……”
我恍然大悟,就感激地看了公治舟一眼。这名额用一个少一个,公治舟肯帮助我,我真的很感激。
毕竟错过了这次的到将考核,就要等一年时间。就算跑去偏远地区参加那里的到将考核,估计也要两三个月左右。而且毕竟是其他地区,谁说得准呢?
公治舟很认真地穿戴整齐,然后带我出了酒店。我问他知不知道温州这一块的报名地点,他说那当然知道。
他带着我去了一个酒吧,说实话,我真没想到道将考核的报名地点是在酒吧。这酒吧很安静,放的是轻音乐,只有少数几个人正在喝酒。公治舟领着我走到前台,那吧员问公治舟要什么,公治舟说道:“要一个公道。”
话刚说完,吧员愣了一下,然后说六号桌。我疑惑地向六号桌看去,发现那坐着一名中年男子,正在悠闲地品茶。
公治舟领着我坐在六号桌,他双手捧着一根烟递给这男人,客气地说道:“兄弟,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
那人接过烟,笑呵呵地说道:“什么事情,说说看。”
“我这徒弟,想参加道将考核,但是报名时间已经过了。你看……能不能让他进去?”公治舟诚恳地说道。
男人看了我一眼,随后说道:“这个你是知道的,一切都要按照规章制度办事。如果你有那本事,让你徒弟进去当然可以,根本不用求人办事。我跟你说下吧,这要推荐徒弟参加道将考核的话,道将一生能推荐一次,大道将一生两次,道君一生五次……”
“这个我知道。”公治舟连忙说道。
男人点头道:“好的,请出示一下你的身份令牌,如果可以的话,我自然会让你徒弟进去。”
只见公治舟在西装内袋摸了摸,摸出了一个布袋子。此时他脸色虔诚,小心翼翼地打开布袋,里面的令牌漏出了一个角,在酒吧昏暗的灯光下,竟然也是闪闪发亮!
“纯金!?”
男人惊呼一声,原本那不咸不淡的态度立即变得很亲切:“纯金令牌,至少也是大道将以上,先生怎么不早说?先生叫我池谢就好。”
公治舟尴尬地笑了笑,我倒不是很惊讶,因为我早就猜到他是大道将以上的身份。
然而下一刻,我和池谢却都愣住了。
公治舟的令牌已经被完全拿出布袋,那纯金竟然只是表面,而在令牌中间,是一个阴阳八卦模样的转盘。阴处是黑宝石,黑得发亮,上面竟然是用一颗颗闪亮的钻石镶成了龙飞凤舞的几个字!
如果是真钻,那这令牌的价格……
而让我俩痴呆的并不是钻石和黑宝石,而那镶嵌出来的字的内容!
三星……
大!
道!
尊!
“噗通!”
我感觉自己的心脏狠狠抽搐了一下,池谢也是傻傻地看着令牌。而阴阳八卦的阳处,采用了钻石来做底盘,上面的字是用黑宝石镶嵌,写着公治舟三个字。
这竟然……真是他的令牌!?
三星大道尊……
我才发现自己想错了,我原本以为公治舟是大道士,现在我才明白,他赫然……是站在道界巅峰的那个人物!
真正的巅峰,虽然上面有几个人,是我们这种菜鸟不知道的,但需要仰望公治舟的人数,只能用全国这个字来形容!
池谢说话都已经哆哆嗦嗦:“大……大道尊,给我发烟抽了……折煞我了!折煞我了!”
他连忙站起身,朝着公治舟连连鞠躬:“四星道将池谢,见过大道尊先生!”
公治舟客气地摆摆手,他依然诚恳地问道:“请问,我徒弟可以参加道将考核了吗?”
“可以,当然可以,我现在就打电话通知。”池谢连忙说道。
公治舟尴尬地笑了笑,然后用手搓着衣角,显得很拘束的样子。我看着觉得有些奇怪,怎么他身为三星大道尊,架子却摆得这么低?
莫非令牌是假的?
池谢此时正拿出手机跟虎骑宗通话,他开始的表情先是很兴奋,随后一下子变冷了,接着又变得很恐慌。等他挂掉电话后,他又连打了好几个电话。
怎么回事?
等池谢终于放下电话,他的表情已经变得很怪异:“先生……很抱歉,我想先声明一下,这件事情真的与我无关……”
我看见公治舟脸色很平静,就如同在等待死刑的宣判一般:“没事,你说吧。”
池谢小声说道:“原本温州分部说要好好接待大道尊先生,只是在听说了您的名字后,温州方面的老道牛说……拒绝公治舟的徒弟参加道将考核。”
拒绝?
我心里一惊,陈子寅怎么会拒绝公治舟的请求?
公治舟听到后没觉得任何意外,他说道:“没事,温州分部不行的话,你帮我问问宁波分部,台州分部,杭州分部……”
池谢的脸色愈发难看:“先生,陈子寅先生已经下令,拒绝公治舟的弟子在浙江参加道将考核……还希望你能理解,我只是一个传话的。”
“嘶……”
我倒吸一口凉气,万万没想到,陈子寅与公治舟竟然有这么大的仇恨!
我心里顿时很不服气:“他是温州的老道牛,为什么能管得了宁波和杭州?”
“他本人也是浙江省的老道牛。”公治舟平静地解释道。
浙江的老道牛……那陈子寅,其实也是个道尊!?
我对此不敢置信,想不到他竟然隐藏地这么深。但问题是,公治舟和陈子寅到底有什么仇怨?莫非他现在生活得如此落魄,与陈子寅有关么?
但公治舟的脸色还是很平静,他问道:“我记得江苏与浙江是同时进行道将考核的吧?毕竟都是邻居。”
“是的。”池谢点头道。
公治舟叹了口气,说道:“请帮我联系一下江苏那边,我想让弟子去那边参赛。”
“请稍等,我问问看。”池谢说道。
他拿起电话拨了号码,才刚开口没多久,脸色就变得更加难看,最后几乎是害怕地挂掉了手机,尴尬道:“先生,江苏那边的扛把子说……说……”
公治舟温柔道:“只管说就是。”
“我这可绝对是原话啊,江苏的扛把子,也就是李河先生说……公治舟?你告诉他,等那老狗死了,我会考虑让他徒弟参加道将考核。还有,叫他死了这条心,我会通知全国的老道牛朋友,统一拒绝公老狗的弟子参赛。”
昏暗的环境中,我看见公治舟脸色变得煞白。他身体微微颤抖,拳头握紧,很是苦涩地看向我。
“感觉……是师傅牵累了你。”
我看着公治舟的眼睛,心里很不舒坦。
为什么?
为什么有权之后,可以如此霸道?不管公治舟曾经做过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他们为何要这般对待一个老人?
而且我与他们,有什么过错?不管是陈子寅,还是那个被人们奉为大善人的李河,都是连我的名字都不问一句,直接就拒绝了我参赛的请求。
凭什么有权的人,就能嚣张到这个地步!
“他们不想让我们参加,那我们也不稀罕……”我咬牙道,“师傅,走。我们是来参加比赛的,不是来忍受屈辱的。池先生,若是你又有机会与那两个大人物联系,麻烦你帮我转告一声……”
池谢疑惑道:“转告什么?”
我冷声道:“告诉他俩,今日对家师之辱,李东会刻在心头,永世不忘。”
我抱住公治舟的肩膀,要将他扶起来。但公治舟却是苍白着脸色,就是不肯站起来。
“师傅,怎么还不走!?”我低吼道,“非要他们将你彻底侮辱一遍么?”
公治舟颤抖地朝我伸出手,抓住了我的手掌,他吞了口唾沫,喃喃道:“坐下,每个人都有往上爬的机会,不能由于为师的缘故,让你断送了前途。你今天的话,我……很感激。真的很感激,为师也记不得有多久,没人对我这般在意了。”
我沉默了,心里只觉得有千万种不甘。
公治舟扭头看向池谢,他轻声道:“先生,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的徒儿参加道将考核么?”
“这……除非是某个地级市的老道牛一定要推荐您的徒儿,估计才能加入比赛……”池谢苦笑道,“但按照那些大人物对您仇视的程度,我估计不会有人同意,因为怕得罪自己的上司。”
公治舟摸摸索索地拿出一根烟点燃,他猛烈地抽了几口,被呛得剧烈咳嗽。我连忙轻轻拍着他的背,而公治舟虚弱地说道:“麻烦你,给苏州那边打个电话……你就说,老朽公治舟,有个待师如父的徒儿,本领已经足够,希望能让他去苏州参加道将考核。”
我愣了一下。
苏州?那不是赵良的地盘么?
池谢为难地打出了这第三个电话,为了表示公平,他还将电话免提给我们听。等那边接通后,他将公治舟的原话说了一遍。
那头沉默了一会儿,随后传出了赵良的声音:“告诉他,苏州这边,正好还有一个空缺的名额。”
说罢,他挂了电话,池谢耸耸肩,表示我们已经听见了。
我心里顿时很欣喜,连忙看向公治舟,却发现他已经眼睛湿润,呆呆地看着池谢的电话。
“师傅……你怎么了?”我关心地问道。
他摇摇头,站起身来,我连忙扶着他。等我们走出去后,天色已经是接近黄昏了。夕阳将公治舟的影子拉长,他叹了口气,轻声道:“机会既然有了,记得好好把握。”
“嗯……”
我从背包里抽出愿无忧,如同行云流水一般,在酒吧的门上刻下一句话:
“二零一五,乙未年,家师在此受辱。今日吾如牛马待宰,待他日成就龙象,吾定当奉还全浙江!”
结尾,我刻上十二笔画——李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