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身戾气的青年，忽然转过头看了一眼乔媛。乔媛只看到他可怕的表情，立刻呼吸一窒，停止了大哭。
温泉感觉自己脸上死死压着的枕头终于松开，可是她连把枕头从脸上弄下去的力气都没有了。陆焱抬手将几秒钟前还致命的东西丢到墙角。
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让她的脸对着自己：“你给我老实点，听到没有！不然我随时都能杀了你！”
温泉像被丢到岸边的鱼一样，睁着无神的眼睛，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她眼睛终于聚焦，虚弱地扯开嘴角：“你不会的。”
你是多不自信才这样怕我不老实。这样虚张声势，色厉内荏，陆焱，你的弱点究竟在哪里呢？
肺里的疼痛、窒息的恐惧还没有散去。她眼角带着绯色的水光，脸上皮肤因为缺氧而泛红，领口略微散开，露出同样绯红的脖颈。现在她连动一根手指头都费劲，在别人看来，却是一副秀色可餐的模样。
陆焱站起身，整理了在打斗中有些褶皱的衬衫，漫不经心似得：“哦？为什么不？”
“你绑我和乔媛，无非是为了牵制周猛跟黎澈，让他们剿东区的时候能投鼠忌器，做出某些让步和妥协。我说的对吗？”
“哼，你为什么不认为我是李宗宪派来找你报仇的呢？把你先奸后杀，挫骨扬灰，嗯？”
“刚开始我确实是这么以为的。你把我交给李宗宪或许会讨他欢心，让你在东区捞一个堂主做做也未尝不可。不过，你做惯了老大怎么能再放下身段伏低做小呢？整个c城，能干掉李宗宪的，黑的是周家，白的是戚家。恰巧你就绑了我和乔媛。绑女人虽然方便，但其实没什么用，无非是让那些男人丢个脸罢了。可为了这点脸子，他们稍微不那么气焰嚣张，或许就足够你趁乱夺回东区了吧。”
“哈哈！”陆焱笑了两声，伸手轻浮地拍了拍她还在泛红的脸：“脑子还算清醒嘛。”
温泉厌恶地侧脸躲开：“陆焱，我觉得你没必要吓我，我会尽量配合你的计划。这种关键的时候，在我们身上浪费任何精力绝对得不偿失。”
“温小姐，不知道有没有谁告诉过你，你一本正经地生气的样子，比假笑的时候可爱多了，嗯？”
“你给我少来。”温泉闭着眼睛：“我劝你最好不要让周猛对你起杀心。别一时冲动害了自己。”
“呦呵，你怕了？”陆焱终于开心起来似得，反而靠近她：“我以为你不会害怕呢！”
“我也是为你好。”温泉睁开眼睛，戏谑地笑了一下：“如果我没猜错，你左腰那里的伤口被我给踹裂了吧，啧，应该很痛才对。哦，如果痛得睡不着可以吃点止疼药，我手袋里就有。”
陆焱更加开心：“这点小伤，不会影响发挥。”
温泉啧了一声：“都渗血了，早点包扎了吧，别拖着。”
陆焱挑了挑眉，“你怎么这么多废话。”
温泉只问他：“这都快十点了，我药还没吃呢，我的药呢？我们一起吃。”
温泉满意地看到，陆焱神色有点复杂地看了她一会儿，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只是“唔。”了一声
黎澈拿着温泉的药进来，除了药还有一条铁链。温泉黑着脸看他把自己手上的麻绳松开，又直接给她捆上铁链，啪一声上了锁。
温泉很不满：“用得着吗？”
陆焱：“这是你自找的。”
面对全面升级的俘虏服务质量，温泉深刻地反省了自己当初的行为：她就应该一筷子把他戳死！
铁链很重，温泉只好坐在床上，把手放膝盖上。床上的被子脏兮兮的，似乎有点发霉，床板又硬又潮。铁链冰凉，她手臂都快要脱臼了。嘴还没有被堵住，这是唯一值得庆幸的事。
陆焱看她狼狈的样子显的甚是愉悦。还破天荒地给她端来水和药：手心的药送到她嘴边：“你不是要吃药吗？吃吧。”
温泉翻个白眼，感觉很无力。好汉不吃眼前亏，药她还是要吃的，自己这身体要是真出了什么三长两短，可不是闹着玩的。
低着头舔陆焱手里的药丸的温泉只觉得这个绑架犯真他妈太变态了。于是就着他的手把一小把药片含进嘴巴里，又喝了一大口刚从水龙头接来的冰凉的自来水。扬脖子咽下。
陆焱看到她随着吞咽的动作，略微滑动的脖颈，暧昧地笑道：“温小姐，你的舌头真是又湿又软。不知道身体是不是也一样呢？”
“……”温泉千辛万苦把那一堆乱七八糟的药丸吞肚子里，听着他的调戏，嫌弃道：“…你多久没洗手了，那么咸。”
“……”
他的手当然不咸，还很干净漂亮。这双手长得是修长匀称，骨节分明，因为是混血的原因，皮肤简直白到没有天理。配了这人，真是可惜了这么一双好手。
黎澈将车开到车库，而后坐在书房里对着电脑处理文件，眼睛盯着屏幕，可是脑海里却空空如也。他有些烦躁地合上电脑，点了一根烟，去阳台。
这间书房，温泉呆过三天，黎净送给他的红酒，在这里珍藏了三年。他还记得那个傍晚，整个房间的地板上散落着乱七八糟的书籍，摊开的、合上的……她就枕着一本书醉倒在地板上。空空的红酒瓶子倒在她脑袋边——他竟一点也不生气，反而担心她会不会着凉。
她曾跟他说，一辈子很长，他还年轻，还有很大变数。
现在，他信了。
将手头的烟掐灭，正准备回房，小赵忽然打来电话，他皱了皱眉。小赵是他暗中放在温泉那边的保镖，这种时候打电话，不是温泉在酒吧里醉酒，就是她去某个宾馆过夜没有回家。他有些胸闷。
“老板，不好了。”
“说。”
“我们在青螺巷被黑帮袭击，他们有枪。现在找不到温小姐，她大概是出事了。”
“她在哪里？”
“我们不知道，兄弟们有的受伤去医院了。我去温小姐的公寓，没找到人，但车在那里，看样子是被绑走了。”
“什么人干的，给我查！”他定了定气：“现在联系刘警官，还有，告诉他，我马上去警局！”
从门口捞起外套，边往外走，边给张佑庭打电话。
张佑庭那边一派慵懒：“黎澈，你大半夜的还叫不叫人睡觉了啊？”
黎澈语调不变：“你现在马上去你三叔那，给张野弄张调令，调给他一支武装部队，就说……清剿毒品还有黑帮头目。”
“格老子的！黎澈你脑子有病吗？你说调就调？那特·种部·队是随便调的吗？我三叔的东西你敢用，他不给你刮下来一层血皮！你他妈怎么这么异想天开！”张佑庭在电话那头快骂起娘了。
“张佑庭。”黎澈声音严肃，却难掩慌乱：“是温泉，温泉失踪了，温泉被绑走了。”
“是谁绑的！”张佑庭忽然换了口气：“是谁绑的，为什么绑。你知道吗？就这么兴师动众。你要一支武-装去剿毒品，队伍去了，真有毒品吗？别他妈两手空空回来，你叫我三叔脸往哪儿搁！”
黎澈说：“有，有毒品。”
“你别他妈找我，我又不是我三叔，他一长辈凭什么听我的。”
“他当然听你的，你扶他坐稳位置，手里还有他把柄。张佑庭，这次救出温泉，你我之间一笔勾销。我立刻就把东西送到你那里去，这世上再也没有谁能制得了你了。”
张佑庭：“好，你他妈行。就你行！我倒要看你怎么收场！”
黎澈深吸一口气挂了电话，到警局时刘sir已经来了。
黎澈刚走进办公室：“怎么样？”
刘sir锁上门：“我看了你说的那个公寓周围路段的摄像，现在已经都被破坏，查不出什么线索。”
黎澈松了松领带，有点烦躁：“李宗宪那里呢？看了吗？”
正在烦躁之时，忽然接到电话：号码显示0000
黎澈按下接听和免提。里面传来一段被处理过的录音，只简单指示他，让他看短信。
短信是条视频和几句话。让他不要插手东区的事，三天后就把人放了。
打开视屏，里面画面有点模糊，拍摄的并不是温泉，是乔媛在哭哭啼啼地叫他救她。他烦躁地想把手机给砸了，却忽然一眼瞥到乔媛的裙子边有一粒白色的小药丸。——他记得很清楚，那药丸上的字母，是温泉撒了一地的那种特效药。
旁边的警官看着一身寒气坐在椅子上的人：“…这个也要救吗？还是说…”听这个绑匪的，等三天？
“先联系周猛。”
周猛那边果然也收到了视屏。发给黎澈看的时候，黎澈打开，只看到温泉双手被铁链锁住，似乎太沉重，于是动了动肩膀把手放置在膝盖上，双肩下榻显出没精神的样子。她抬起眼睛，听了谁的指示，然后点了下头，开口说了一句话：“周猛，我在这里喝茶，你来带我回家。”
黎澈咬着牙看着视屏结束，短短十几秒，她的脸有点可笑地带着严肃的表情定格在手机屏幕上。
黎澈觉得自己心里情绪乱哄哄的快要爆炸了。转头看了身后的刘sir：“我已经知道是谁了，现在开始通过路线排查绑匪所在的位置。尽快。”
“谁？”
那声音平静地可怕：“李宗宪手下的杂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