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开匣
“啾，啾啾”
明媚的阳光透过淡蓝色的天空，带来了一天的晴朗，偶闻几声鸟鸣，说不清是翠鸟，麻雀还是别的什么山鸟，但声音是很轻快很细嫩，。绝灵谷的早晨，让人一醒来就有身心都愉悦的感觉。
“吱呀。”
丁沐瑶一手端着药碗，一手推开厢房门，正好看见呆呆坐在那里的莫言惜，不禁惊异的挑挑眉：“你醒了呀？”
莫言惜看了她一眼，似乎要说什么，摇了摇头，又颓然的低下头去。
“你可真是福大命大，正好‘死’在绝灵谷口，还是璃哥哥说要出去看看，你才活了下来。”丁沐瑶啧啧两声，“不过说回来，康复的蛮快嘛，这么重的伤才三天就醒了，可比慕容逸那个不顶用的强多了。”
“小晓，我怎么一过来就听到你在说我的坏话？”
丁沐瑶话音刚落，就听身后一个人无奈的接过话来，赶忙回头，却见慕容逸一袭黑衣，靠在门口，无奈的摇了摇头。很显然伤已经差不多好全了，只是脖颈上还是缠着雪白的绷带，有一点刺眼。
刚清醒时，他也被丁沐瑶突然变成女子吓了一跳，不过回忆种种迹象，倒是合乎情理，所以也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只是这个“小晓”的称呼却怎么也不肯改，弄得丁沐瑶很是无奈。
“莫兄又没有伤到心脏，我可是差点把命都赔进去了。”慕容逸换上一副幽怨的眼神看向丁沐瑶，“为了谁啊？”
丁沐瑶脸上一红，白了他一眼，走到桌子前放下药碗不再说话。
莫言惜反倒抬头看了慕容逸一眼，那眼神好似是说，这就是天下闻名的盗侠啊，然后又低下头去。
其后，却见李檬夏也跟着走了进来。
一见李檬夏，莫言惜却不沉默了，声音有一点激动也有一点懊恼的道：“为什么救我？”
“一醒来就好大的火气啊？医者父母心么。”李檬夏瞄了他一眼，用她惯有的淡然语调道。
丁沐瑶的嘴角抽了两下，你还好意思说医者父母心，你救人完全看心情的吧？
“还不如让我死了。”莫言惜道。
“你年纪轻轻的，为何要求死？”丁沐瑶不禁道。
莫言惜摇摇头：“并不是求死，只是我若是活着，会有太多困扰，还不如死掉，就不用想这么多了。”
“照你这么说天下人都死光算了。”李檬夏忽然开口，玛瑙色的瞳孔里显然有怒色。
三人都是一愣，李檬夏的性子很淡，很少见有发脾气，这可是头一回。
李檬夏顿了一下，如蹦豆子一般道：“天下人哪个没有烦心事？都像你一样处理不了就死死死，我们这些医生还不得忙死？我大半夜的吹着冷风把你给救活了，你不感激本来就是忘恩负义，居然还想死！你想死也就罢了吧，还没事儿人一样鄙视我的工作，你这个人欠抽吧？”
丁沐瑶嘴角又是抽了抽，见莫言惜已经愣住了，心里觉得李檬夏是不是说得太过分了，想要阻止，却见慕容逸看了她一眼，轻轻摇了摇头，嘴边的话便又咽了回去。
李檬夏嘴边的话可没咽回去，又是竹筒蹦豆子：“不就是你跟林少玉那点破事儿吗？离了他你活不了啊？我从小跟医圣老头一起长大他死了我不照样活得好好的？人心是会变的你知不知道啊，你个死脑筋就不能变通一点？再说，你死了他就能变回来？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我告诉你，人死后就剩一撮灰，什么都改变不了，你要是想改变，第一重要的便是活着！”
“可是医仙，那不都是海底捞月……”莫言惜迟疑道。
“你笨啊！海底的月亮怎么可能捞得上来？天上的月亮怎么可能摘得下来？你个好好的人犯什么病非要去琢磨月亮！”李檬夏道，“江湖人要洒脱，相见是缘，不见亦是缘，人有七情，若只为其一而执着，那其余六情，还如何体会？你的人生中除了林少玉就没有其他重要的人吗？”
莫言惜愣在那里，半响，忽然恍然大悟，拱手道：“多谢医仙指点。”
李檬夏没好气的道：“想明白了？”
“嗯，想明白了。”莫言惜露出一抹笑容，显然是已经想通了。
初见莫言惜的时候，李檬夏便觉得这个人的眼神清澈，笑起来一定是很好看的，只是从来没有见他笑过。此时的一笑，带着清澈明亮的气息，可以说，莫言惜没笑的时候是好看的，但是绝对比不上慕容逸水君璃这类人，但他一笑起来，就好似是把人带入了一幅画，大片的阳光如播种一样，在土地上缓缓地生长开来，让人不禁想起“呦呦鹿鸣，食野之苹”的画面。
李檬夏恍惚了一下，心里暗道这个人这么不爱笑真浪费这么好看的笑容。殊不知莫言惜是十分爱笑的，只是自从林少玉出事，就很少笑了。
“那么莫兄，可否给我们讲一讲林帮主的事情？”慕容逸发话道。自从他醒来之后从李檬夏嘴里听到“芍药小姐”这个词之后，就感觉到蹊跷，心里着急得很。
“这位是盗侠吗？闻名不如见面，竟然这样年轻。”莫言惜拱手道。
慕容逸笑着回礼：“在下慕容逸，惭愧。”
莫言惜也就点点头，没有再深究下去，正好水君璃和阿墨都从外面走了进来，一番简单介绍之后，他便开了口：
“我原本是个弃儿，沿街乞讨的小乞丐，有一次，我在乞讨的时候发现前面有个人身上掉下了个盒子，摔成了几块，我当时孩子心性，便手痒将那盒子拼了回去。不想前面那人忽然扭头大呼天才，并且把我带回了雪帮收为弟子，那就是我的师父，我也是那时认识师兄的，师兄是师父的儿子，也是正统的接班人。”
“之后的日子，我和师兄一起和师父一起学习武艺，还有机关术，你们是知道的，机关术是雪帮的绝技。就在几年前，师父病重去世，师兄接手雪帮，一切无事。”莫言惜遥遥头，轻声道，“一年前，一个女子带着一群陌生人，忽然来到了雪帮。她自称‘芍药’，师兄叫她芍药小姐。”
慕容逸一震，神色有些变幻，丁沐瑶拍拍他的肩，示意听下去。
莫言惜道：“后来，芍药小姐就在雪帮住了下来，师兄与他们经常来往，就是在那个时候，师兄慢慢的变了，一开始，我还没有察觉到，而那个时候，我离开雪城到别的地方办事，回来之时，便听说雪城的其他两个土著帮派，都被灭帮了。他们说的极惨，说其中一个帮派帮主的小儿子，才三岁，长的和个雪娃娃似的，特别讨人喜欢，而我师兄愣是眼睛没有眨一下，就杀了那孩子。”
莫言惜叹了一口气：“我回到帮里质问师兄，他却笑着对我说：‘少平，雪帮要出头了，和我一起干吧。’我不相信这个人是我的师兄，残忍，无情，城府极深……后来的事，你们都知道了，我遍访天下名医，无果。而昨晚，他和芍药小姐一起，来，杀了我。”
说罢，他的情绪有时有点低落，轻轻地低下了头。
饶是李檬夏刚刚说的大义凛然，此刻心底里也是震动不小，想来，一个和自己共同长大，如此亲密的人，突然变成魔一样人，无论是谁，都不能坦然对之吧？这么说起来，莫言惜能想通，已经是豁达了？
慕容逸翡翠色的眸子里闪着不知意味的光芒：“莫兄，那芍药小姐，可是黑发黑瞳，一身白衣，白纱蒙面，身边跟着一个粉丝衣装的丫鬟？”
“正是这样的装束。”莫言惜一口咬定道，“只是那丫鬟似乎只来过一次，我也没注意。”
慕容逸锁紧眉头，用一根手指轻轻敲着桌子。
这么说来，芍药小姐在雪城早有布置，那那些害他差点丧命的机关，莫非都是芍药小姐布的？现在想来，一开始的偶遇，要偷的东西，都诡异得很。不过，那机关虽然厉害，他这样聪明的人却是不会中招的，而且，每次都是小晓不小心碰到，才让他为了救她受伤，难道说……
慕容逸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丁沐瑶，不觉之间，手下的力道却是重了许多，心中浮起一个念头，无论是谁，想动小晓，就先杀了我！
丁沐瑶见慕容逸看他，以为他是问那两个解了锁的盒子，连忙从怀中掏出那两个匣子，放到慕容逸眼前。
“咦？”慕容逸这才想到还有匣子的事儿，这三天他光顾着想芍药小姐的事，把这茬儿给忘了，当下便随手拿了一个，放在眼前一看，是云华派的那个，也幸好水君璃不认识，他才能光明正大的打开了，只见里边是个白色云锦的字条，折的整整齐齐。
“这布很贵啊，居然拿来写字？”丁沐瑶凑过去看了一眼，大呼奢侈。
慕容逸淡笑一下，打开锦布，却见上面很潦草的几个字：“云华山九曲洞，九曲轮回”
这字写的很草，显然是不想让人看出写字人是谁。而水君璃却忽然“咦”了一声，道：“九曲洞已经列为禁地，这是何意？”
丁沐瑶好歹在云华派呆过一段时间，也知道九曲洞是云华山脚下的一个山洞，据说里边不深，但是路很绕，一般人进去了都会迷路，饿死在里面。就算是武艺高强，或是地理通，也难逃厄运。因而被列为禁地，转念一想，这条子可是云华派偷出来的，魏清风十分看重的，难道说，这所谓的吃人的禁地，有，猫，腻？
“对了，小瑶，之前忘了和你说，你还记得当时我要回云华派问为何要取消三岳剑令吗？”水君璃忽然道，“当时，我回去了之后，师父不肯告诉我原因，并且不让我再出云华派。我只得借口说和一名空泰派好友有约定，要去游山玩水，他才同意。但出来之前，他专门嘱咐我说若是碰见了你，一定要杀了你，并且若是听说有人要进禁地九曲洞，格杀勿论。”
“这么紧张？”丁沐瑶瞪了瞪眼睛，却见水君璃忽然温煦的一笑，“不过，小瑶，若是你和慕容兄真的想去，倒也不是不可以，只要慕容兄不在云华派顺手牵羊，拿走什么东西就行了。”
丁沐瑶更是惊讶，慕容逸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眼神却有些怪异。
李檬夏和阿墨对视一眼，为了情人卖师父什么的，魏清风你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