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将一听纷纷发出会心的笑容,大家虽然品级较高但一直不被文人正视,想不到今天竟然有一个副榜举人前来投军,这是何等有趣的事情?
杨昌面色肃穆,拱手回答道:“将军,若是在太平岁月也未尝不可,科举不第,再次考试就是,也没有必要像晚生这样投笔从戎。
将军乃探花出身,当然明白天下大势。如今我大明内有流寇之乱,外有满洲鞑子叩边,可以说内外交困。
大丈夫处世,当上报天子,下安黎民,保桑梓民众之平安。
现在我们四川内有土暴子作乱,外有李自成、张献忠俯视在侧,晚生不才,愿意投笔从戎,万望将军成全。”
看杨昌说得抑扬顿挫,说得斩钉截铁,众人不由得暗自心惊,杨展想了片刻后回答道:“先生虽然所说的是这个理,但你乃副榜举人,精贵得很,怎么能够干一个大头兵呢?
正好我身边缺一个帮忙筹备粮草,处理文书的师爷,我看先生青年才俊,也不是什么迂腐之人,先生可否进入我幕中先做一个师爷,将来先生若再有什么其他打算,在做计较,先生,你看如此怎么样?”
杨昌摇头道:“将军,当日项羽能够破釜沉舟,不给自己留下丝毫后路,如此方大败二十万秦军。
晚生不敢自比古贤,愿意从最基层做起,还望将军成全。”
杨展内心颇为不快,这个杨昌口口声声自己走投无路,希望应征入伍,自己给了他一个师爷差事,如此定可缓解其一时生活的窘境,谁知道竟然不领情。
想到这里,杨展面色微微一沉,随即笑道:“这当兵可不比书院读书,需要一生蛮力气,需要吃苦耐劳,先生虽然看起身体非常壮实,但毕竟是一个文弱书生,我看你是不能吃得当兵的苦啊。”
杨昌一听则不是这个意思,这好像前世应聘的时候说自己不行,若是这样不是被人耻笑,笑道这里直了直腰杆,拱手回答道:“将军相问,晚生只好照实回答,晚生也是苦寒出生,农忙时帮父母干过农活,农闲时也曾多次打猎,每次出去捕获还是蛮多。
将军,晚生不敢自夸,可能拳脚功夫晚生不如在座众人,但火器还是非常熟练,要不将军令人取一两支鸟铳,看在下打打靶子再做计较不迟。”
众人一听来了兴趣,虽然大明洪武年间、永乐年间都大量使用火器,在嘉靖年间更是从西洋引入鸟铳,但一般将作还是颇为喜欢弓箭,真正精于鸟铳训练的不是很多。
现在听眼前这个文弱书生自称善于使用鸟铳,杨展当即带领众将来到校场,令人立好靶子,看看这个副榜举人到底有什么能耐。
接过兵丁递过来的一把鸟铳,比起前世使用的老式猎枪还不如,现在是火绳点火,而自己当日则是燧石点火。
将长达一米六的鸟铳拿在手上看了看,先是简单瞄准校正,就像前世国民党军队一样大家根本不太爱惜手中武器,这个时代鸟铳不但打造质量非常之差,而且大家也不善于保养。
接过一个葫芦,看了看里面散装火药,用手摸了摸,鼻子闻了闻,感到微微有点潮湿,四川雾气重,再加上这个时代火药都是散装的,非常容易受潮,受潮的火药不但打得不远,而且还有很多残留在枪管里面,清理起来非常困难。
接过一个布包,俩面放着大小不一的钳子,杨昌微微摇了摇头,若是钳子与枪管不搭配,不但影响射击精度,而且影响射击射击距离。
在检查完鸟铳、火药、钳子之后,杨昌将鸟铳斜放在地上,由于这个时候鸟铳太长,竖直放不好装填火药、钳子。
先是用葫芦倒入一定量的散装火药后,微微皱了皱眉头,这样倒火药重量差别非常之大,很难保证射击距离。
然后再装入铅子,用槊杖夯实之后将鸟铳翻转过来,在药室里面倒入引火药,点燃火绳。
杨昌站在百步之外对着前面百余步的靶子瞄准,扣动扳机,点燃的火绳落在药室旁边点燃引火药,浓烟升起,在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之后铅子应声而出,落在靶子边缘地带。
虽然射中,但离靶心还是有一段距离,大家不以为然,百步之外射中靶子的兵丁不在少数,离真正善射还是颇有差距。
杨昌反而丝毫不受影响,用槊杖掏尽枪管里面残渣,由于使用**不能完全燃尽,枪管里面残留一些残渣,若是不及时清理让其黏在枪管里面,不但将来清理会非常困难,而且还有炸膛的可能。
因此在激烈战斗过程中兵丁为了掏尽残渣常常耽误射击的时间。
重新装上火药、钳子,对着靶子连放三枪,枪枪正中靶心,众人看到杨昌姿势正确,动作越来越娴熟,枪法越来越准确,至少达到军中善射水平。
一个个面露喜色,看到正准备射第5枪的时候,杨展从后面走了过来,拍着杨昌的肩膀道:“先生神射,令人叹为观止。
戚武毅在《练兵纪实》上说能够三发皆中,姿势正确的为上上等亦,先生连放三枪,枪枪正中靶心,如此看来先生可称为神射亦。”
杨昌内心一喜,单膝跪地询问道:“如此说来将军可以允在下所请,让晚生追随左右,在麾下干一个兵丁了?”
杨展练练拍了三次肩膀,笑道:“当然,枪法达到绍穆兄这种水平的,在我军中也可以说屈指可数。
各位,杨昌虽然口口声声愿意从最低等的士兵做起,但老夫若真的让其做一个普通士兵,恐怕大家将会嘲讽老夫无知人之明亦。
既然如此,老夫决定成立一个火器局,作为老夫亲兵,归杨昌杨绍穆统领。
绍穆兄,你就先屈就火器局百总职位,未来若立下什么战功再行升迁。”
明朝武官品级非常之高,在卫所制度之下,百总相当于正六品武官,当然其职务不仅仅管理军事事务,更多的牵涉到地方行政事务。
杨展所部将士多从地方招募而来,百总的品级也仅仅正八品,与正八品县丞相仿,比正九品主薄高一个等级。
想不到自己刚刚应征入伍在品级上就与正八品县丞相仿,虽然在大明武官常常受到文官节制、非难,但这还是让杨昌显得颇为高兴。
高兴虽然高兴,但考虑再三杨昌还是提出四个条件,声言若无这四个条件,自己断难训练出一支令人生畏的虎狼之师。
第一条,那就是自总旗以下军官,都有自己挑选,上面不得干涉。
第二条,所有武器需要尽可能做到精良,所有武器需要保证制式化。
第三条,训练方法完全自己做主,上面若有什么指令可以直接告诉自己,再由自己传达。
第四条,火器在这个时代属于高精度,高科技产品,需要配备5名工匠,以便随时对火器进行改良。
杨展一一听着,笑着问道:“杨百总,你过去常年埋首苦读圣贤之书,两耳不闻窗外之事,你说说,你
有什么好的训练方法?”
杨昌拱了拱手,解释道:“将军,各位同僚,将训练军队纪律,大家都知道作战必须做到令行禁止,对火器部队作战更是如此,火器部队常常通过密集射击来吓住对方,击中运动的目标。
其次,要让大家了解人体基本结构,若是不了解人体结构,不知道人体软肋之所在,即便射中对方也难以对方致命杀伤。
再次,俗话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卑职首先将告诉大家射击原理,虽然不能保证大家能够完全掌握,但起码将使得大家了解简单的射击原理。
再再次,就是让大家逐渐掌握射击技巧,不可讳言因为枪炮常常炸膛,很多人射击方法完全不对,在平时训练的时候大家方法不对,如此到了战场上再要射中对方,那可以说难上加难啊。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通过围猎,逢一率部赶到周围深山老林之中围猎,围猎不但可以锻炼将士,更能检验训练效果,让大家实地体验战场环境,如此免得上了战场一个个胆战心惊的,不但动作变形,往往还会一击即溃。”
杨展摸着颌下长须沉思片刻,笑道:“你的观点非常新颖,但你要知道围猎可能扰民,断不可在民众居住地周围围猎,如此免得惊扰民众,惹得地方官署抱怨啊。”
分明感到杨展说得非常勉强,杨昌还是连连拱手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