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间废弃的破庙,残垣断壁,杂草丛生,既没有牌匾显示,也不见笔刻墨迹,空荡荡冷寂寂,不见气宇轩昂的神像,更没有朱梁红柱的陪衬。惟一依存的灰墙壁上斑驳的壁画,早已分辨不出牛头马面的尊严。
歪斜的门窗,透气的屋顶,被暴雨压折的椽檩上,成了鸟雀的栖息地。底下鼠屎鸟粪成堆成片,到处透着一股寒气和冷漠。墙角处飘逸的蛛网上,虫皮禽羽七零八落,无声地表明这里布满了杀机,不由让人想起志怪中的一些片断。倒是它两旁的一副对联甚是引人注意,上联写着“德之不修,吾以汝为死矣”,下联却是“过而不改,子亦来见我乎?”
这样气势凛然的话语存在于一所破烂的不能再破烂的小庙里,实在叫人心生好奇。不过老妪等人根本没机会多打量墙壁上的对子,他们的心思都放在了先来一步的陌生人。
老妪冲着扎髯大汉等人使了个眼色,扎髯大汉会意,缓步上前笑道:“各位,外面大雨瓢泼,容我们行个方便!”他说完,眼神就瞄向破庙里右侧的空地。
比老妪等更早到一步的是五六团坐在一起的年轻人,正悄无声息的打量着老妪等人。他们中间的篝火上还烧着新鲜的野味儿,火苗将其燎的“兹兹”冒着油脂,陪着松木香味,不禁叫人食指大动。
可惜......此刻没有一个人会存吃的心思。两方人马你看我,我看你。再加上扎髯大汉面容凶猛,一看就是个匪类,而对面的年轻人不是锦衣就是绫罗,腰间别着精刚所致的宝剑。这么猛瞧过去,倒像是扎髯大汉等人要仗着人多势众劫道似的。
老妪瞧瞧被人背着的凝萱。又望望外面阴沉的天际,不断往下坠落的雨滴,老妪断然放弃了杀人灭口的念头。
“息事宁人,咱们稍后就走!”老妪站到大汉身后,用几不可察的声音在后者耳边送了一口凉气儿。扎髯大汉迟缓的点了点头,再看向年轻人的时候就更多了几分小心和殷勤。
锦服公子中有一人年纪最长,可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扎髯大汉话音一落,锦服公子便笑道:“看兄台这话说的。出门在外,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况且这破庙是个无主的。兄台还请自便!”
扎髯大汉面色凶悍。偏他还作出了一副笑容满面的模样,更显得那张脸狰狞不堪。大汉一抱拳笑道:“多谢这位公子,那我等就不客气了!”
小庙的顶部残破不堪。一个巨大的窟窿不断有雨水倾斜而下,正好在两方人马中间划分出一道不甚鲜明的分界线。锦服公子那里处处透着被火烘烤后的暖意,不大会儿,肉香就飘过了界限,惹得许多人翘首观望。
凝萱不知自己睡了多久,但能出城。想必时间也不算短。也不知道那架子上烤炙的兔子还是野鸡,反正味道冲的很。凝萱的肚子不自觉的就打了个“闷雷”,而且声音还不小。凝萱忙捂住自己的肚子,可怜巴巴的瞅着老妪。
你们逮住了姑奶奶不是为了献给什么皇子王爷吗?难道打算一路把我饿着直到北齐?
凝萱轻轻抬起了手,暗暗使了个劲儿,肚子果然听话的又连连叫了两三声,一声比一声响亮......
老妪“爱怜”的摸着凝萱的脑袋:“乖孙女儿,忍一忍,叫你叔叔们去打些猎物,先吃个馒头垫垫肚子。”老妪就像所有的亲祖母一样,从包裹里掏出一个馒头,自己舍不得吃却先递给了凝萱。
凝萱心绪复杂的看着和石头没什么分别的硬馒头,嘴巴抿的紧紧的。老妪的声音恰到好处,刚刚能够被对面的锦衣公子们听到,“好孩子听话,等到了下一个小镇,祖母一定给你买热糕。明儿还有很长的路要赶呢,可不能耍小脾气,惹得你几个叔叔们不个高兴!”
老妪背对着锦衣公子,适时地给扎髯大汉送过去一个眼色,扎髯大汉当即喝道:“你祖母给的还不接着?若再不懂事,当心老.....老叔把你扔在这儿,叫野狼把你叼走!”
锦衣公子闻言,不由得借着火光往这边打量,虽然老妪半个身躯将她的孙女挡住了,可少女妙曼的身形是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住的,只可惜......刚进寺庙时候的惊鸿一瞥,让锦衣公子不觉大倒胃口。那个丫头长得还真不是一般的丑!
锦衣公子看着架子上烧烤有些过头的野兔肉,不禁觉得索然无味。锦衣公子手肘一点身旁吃的正香甜的兄弟,“宗翰,去把架子上的兔肉送过去!”
那位正大快朵颐的宗翰老兄一听,忙拨浪鼓似的摇头,腮帮子里堵着肉块,含糊不清的碎碎念道:“要发善心你去,我怕过去扎眼睛!”余下几位锦衣少年闷声嘿嘿偷笑,还刻意的瞧瞧面容尽毁的凝萱,眼神中所包含的意思不言而喻。
锦衣公子面色尴尬,正想发火,谁知对面却有一绿衣少年缓缓站起身:“我去吧!”
锦衣公子大喜,“还是天佑老弟爽快。”旁边的宗翰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然后将手中的野鸡腿子狠狠的咬掉一大截,嘀嘀咕咕的吐着什么字。
公子天佑抓起火架子上烧的滴着香油的整只野兔,大踏步往凝萱这里走。扎髯大汉肌肉紧绷,身后几个彪形大汉也暗暗将手放到腰间的兵器上。老妪瞪了他们一眼,忙换上笑脸。谁知公子天佑根本没有理会老妪,只低沉着声音对凝萱说道:“吃吧!”手一递,热气腾腾的兔肉险些没戳到凝萱的鼻尖。
老妪担心凝萱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又怕面前此人察觉出不妥,便不好拿出利器顶着凝萱的腰际,而是像个恨铁不成钢的长辈一般,狠狠往凝萱腰牙儿上的软肉一掐,转而讨好的看向公子天佑:“公子别见怪,乡野丫头没见过什么世面,公子一番好意竟然不知道接着。老婆子替......”
老妪一边赔笑着,一面伸手要去拿公子天佑手里的东西,身子往前一探,却扑了个空!
公子天佑连瞅都没瞅老妪半眼,仍旧沉郁的看着低眉顺眼的凝萱:“吃吧!”
凝萱胆怯的看着老妪,然后在对方无奈的首肯下,伸手去接兔肉。公子天佑的眼睛在凝萱白皙光滑的小手上停留了半晌,火光下,那双眸子异常犀利。老妪似乎有所察觉,正要呵斥凝萱,却突然动也不动,侧着耳朵往远处听。
“老六,你听......是不是有什么动静?”
被唤作老六的扎髯大汉一怔,慢慢放下手边的酒囊,肃然起身在篝火附近转悠,眼睛不时地扫向房顶,“是,风声吧?”扎髯大汉的功夫不及老妪,加上连续的奔逃,饥渴交加之下,他的体力已然不及巅峰时刻。
老妪缓缓摇头,“许是我听错了。”老妪叹着气看向凝萱,凝萱不知什么时候撕掉了野兔的一条肥嫩大腿,正盘腿坐在地上吃的欢快。余下的肉扔在了地上。
老妪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可就是说不上来,加上他现在也有些疲惫,便没再多理会,然而觉得这个君山县主倒也识趣,没在陌生人面前做掉脑袋的事儿。
老妪没留心,可有人却把凝萱的举动悉数收尽了眼底。
公子天佑刚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锦衣公子便轻声道:“你们发现没有,那个丫头是被绑架的!”众人不解的看着锦衣公子,唯独天佑一副爱搭理不搭理的模样,锦衣公子淡淡一笑,兄弟的冷情并不影响自己的判断,“这帮人甚是粗鲁,那个老妪摆明了是个乡下婆子......可你们瞧。”
锦衣公子的嘴角一努,头也没回的继续道:“那个丫头的动作......像个乡野村姑吃东西的模样吗?”众人恍然,然后偷偷的向凝萱投去一个怜悯的眼神,就是没人打算惹麻烦。
公子天佑却破天荒的开了口:“那位姑娘应该是被易容了,浑身散发着药味。”
锦衣公子身边的宗翰不怀好意的笑道:“怪不得,我就说你这家伙一贯冷酷无情,今儿怎么大发善心了,原来是碰见易容高手,想一较高低啊!不过......照这么看来,那丫头的本尊似乎应该不错!老大,咱们救还是不救?”
锦衣公子缓缓收起笑意,冷哼一声:“天底下要冒充英雄的人多的是,这会儿还轮不到我们动手!”后面这句话的声音可不算小,对面的老妪等人听的一清二楚,纷纷戒备的看着锦衣公子等人。
说时迟,那时快,从破败的屋顶上“嗖嗖嗖”,陡然跃下六七个黑衣人,手中或是长剑,或是大刀,翻滚着雪白色的银浪,直奔扎髯大汉而来。凝萱嗓子不好使,然眼力不差,那帮黑蝙蝠似的东西一跃下来的时候,凝萱就机警的躲在了老妪身后,手里的兔子腿根本没舍得扔,她心里暗道:就算要死,怎么着也得做个饱死鬼,黄泉路上也不遭罪!
老妪将凝萱严严实实护在身后,眼瞧着大战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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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俺要写战争场面了,⊙﹏⊙b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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