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懿宸面色苍白的抿着唇，移开的目光再也不敢看向那张自己在熟悉不过却早已经不是他珍爱的那个灵魂的人。
尽管清楚眼前之人不是她，但那份愧疚和心疼却如影随形的一点点折磨着他。
他以为自己可以想出两全的办法。
他以为可以给她幸福又可以保护家人。
却不想在自己始料未及之下，她早已经离他而去，从此失去。
这是他一辈子无法掩埋的痛，也是他想挽救却挽救不了的伤。
所以，他以惩罚自己来赎罪。
“你以为你惩罚自己，琉璃就会原谅一切？”顾琉璃紧咬着唇，冷笑一声，“你这样只会让琉璃更加的恨你。”
“因果报应。是什么人犯下的错，就该什么人来承担。你以为顶替就可以抹杀掉一切，谭懿宸你这是在欺骗大家，还是在欺骗你自己？”
眼泪终究是不受控制的落下。
这是在为死去的琉璃心疼。
她到最后都还深爱着的男人，如果她九泉之下清明，看着他这样折磨自己，是不是也已经痛不欲生？
“谭懿宸，你早已经知道我不是琉璃，你也必定看到我混在那堆信里写给你的信件，知道一切。你就该知道琉璃有多希望那些人得到惩罚。你个拉斯特琼斯合作，为的就是引蛇出洞，诱他入局，掌握证据，替琉璃报仇。可你现在在做什么？”
抹掉那模糊了视线的泪珠，顾琉璃每一个字都说得无比清晰，“你这不是再替她报仇，你这样只会让她在下面都不得安宁。”
一句不得安宁犹如一剂闷雷，让谭懿宸整个人都颤了下。
怔怔的望着顾琉璃，谭懿宸紧抿的唇都没了血色，眼神空洞茫然，仿佛坚持的一切瞬间都变得可有可无。
一个人一下子没了支撑，那跟快死了没什么区别。
此刻的谭懿宸就是如此。
顾琉璃还想说什么，但此刻的谭懿宸让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眼角的泪痕已经干涸，静静的凝视他一眼，这才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出门前又停了下来，“谭懿宸，没有谁可以替谁偿还的。就像世界上不可能有后悔药一样。”
“从琉璃出事的那天开始，从我记得一切开始，我就在后悔，当初我为什么要到姻缘山去，如果不去琉璃是不是就不会出事？你从看到我写给你的那封信开始是不是就在想，当初如果没有离开是不是琉璃也不会出事？所以我们想的都是后悔和弥补……”
对于谭懿宸她无法接受，但也不想伤害琉璃到死都深爱的男人，所以当初在大家都以为她为了姬月珩对他狠绝的时候，避开大家的视线，写了一封告知一切真相的信混合在里面。
她相信以着他对琉璃的在乎，在她将所有信件归还的时候，这个男人唯一的寄托就是这些信件，就像当初这些信件是琉璃的寄托一样，他一定会打开看的。
果然不出她所料，他看了，也暗中配合自己，只是却不想……
“谭懿宸，知道琉璃为什么一直都没有看信吗？”低低的嗓音满是沧桑和心疼，对于那个总是微笑，似乎活得很张扬的女孩，她内心的敏感和脆弱又有几人知道。
谭懿宸只是看着她不说话。
六年的时间，她从不接自己的电话，也不回任何的信件，好像真的要跟自己断绝一切往来。
这也让大家都是同样的认为，都在劝他放弃。
可他一直不愿相信，他总想着用自己的方式守护她。
“琉璃曾说过，那些信件是她坚持下去的动力，就算那个时候她知道当年的事情谭家也有份，但她一直把你当做她坚持下去的毅力。她说，信件不看她就觉得自己有最重要的一件事没有做，所以她就会很小心很小心，因为她不想给自己留下一个遗憾。”
只是，最后她还是留下了这个遗憾。
晶莹的泪珠缓缓滑过眼角，谭懿宸静静的看着远方，泪滴瞬间棱角分明的轮廓满满滴落。
男人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对于顾琉璃，那是谭懿宸心口上愈合不了的伤。
“要怎么做，你自己在想想。”
沉默片刻，顾琉璃又道：“我不会再斗动谭家。”
谭懿宸看着她再没任何停留的离开。
不再动谭家，谭家要怎么样决策权全在他们自己的手上。
他知道，这是她最大底线的退让了。
一句谢谢淹没上唇齿间，谭懿宸让警察将他带回去。
不过与顾琉璃见面之后的第三天，谭懿宸终于愿意见家人了，这让谭家人总算是松了口气。
……
那次见了谭懿宸之后，顾琉璃也将自己关在酒店一天的时间，而姬月珩除了去姬氏就是在酒店陪伴他们母子。
这天，姬月珩难得早早的就从姬氏回来，非子鱼和沈烨林也跟着一起进来。
看到两人，顾琉璃还有些惊讶。
这里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顾琉璃已经放了非子鱼的假，她一直想要环游世界，她以为她在地球的另一端，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
“子鱼？”
看着她那惊讶的神色，非子鱼笑笑，从她手上接过闹腾得小魔怪，在一边坐下。
只是她才坐下，沈烨林就紧挨着凑到她身边。
睨了眼已经跟着自己快一个月了的沈烨林，非子鱼不耐烦的道：“远点！”
沈烨林闻言，一脸的受伤，捧着自己的心口，委屈的道：“小鱼鱼，你真对我这么狠心？”
那恶心的称呼，差点没让非子鱼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受不了的剐了他一眼。
比肉麻，还真没人能够赢得过这个人。
懒得跟他争辩，非子鱼往一边靠了靠，沈烨林立刻移了过去，非子鱼又移了移，沈烨林也跟着靠，直到非子鱼再也移不动，沈烨林也跟着不再动。
看着这欢喜冤家，顾琉璃勾了勾唇。
看着离开的这几个月，沈大医生还没搞定子鱼，而且照着刚才的情形来看，这追妻之路还很漫长啊。
“你们怎么来呢？”淡笑着问道，顾琉璃拉着姬月珩在身边坐下。
非子鱼闻言，看了姬月珩一眼，眼底闪过暗光，随即淡声道：“想煜修了。”
孩子出生到现在，非子鱼对小魔怪的照顾不比她这个母亲少，感情更是深厚，她会想念也难怪。
至于沈烨林会出现在这里，就更不用说了。
恐怕以后都会是非子鱼在哪，沈烨林就会在哪。
“准备呆多久？”
这一次，非子鱼又是看了看姬月珩，见他神情如常，才道：“不知道。想离开的时候就会离开。”
现在她可以说是了无牵挂。
没有了非凡，她的责任算是彻底的卸下，现在算是一个完全自由的人了。
“那就住在这里吧。”
点了点头，抱着小魔怪的手紧了紧，“煜修我带过去了。”
“好。不过他越来越皮，你可能会比较累。”
提到小魔怪，所有人的神情瞬间都变得温柔起来。
眼底都有着心照不宣的了然。
非子鱼在这个时候回来，事情必定不是那么简单的。
而且两个问题她都看向了姬月珩，顾琉璃自然也注意到了。
只是，既然他们不说，她也不想去问了。
知道的越多痛苦和烦恼就越多，这句话一点也没错。
而最近她心烦的事情已经够多了。
非子鱼将小魔怪带到了楼下那层房间休息去了，沈烨林跟着过去，房间里瞬间只剩下姬月珩和顾琉璃。
靠在他的怀里，顾琉璃拉过他的手把玩着，眼神幽邃深沉，“爷爷，在那边怎么样？”
空出的一手紧紧的将她搂进怀里，姬月珩微眯着凤眸，蔷薇色的薄唇像是两片花瓣一样。
“这件事打击最大的应该是爷爷，他没事吗？”
原来，那晚姬月珩将所有的事情，包括他跟顾琉璃所知道的和所怀疑的一切都告诉了老爷子。
他们主动说明一切，他们不想最后老爷子还是从那些新闻报道里得知一切，那对他的打击远比他们亲口说出来得还要大。
只是，得知一切的老爷子受到了巨大的打击，身体一下子垮了下来。
如果再让他继续看着他们互相争斗，顾琉璃和姬月珩不敢确定老爷子会发生什么，所以第二天秘密的送走了他。
这些事情是他们跟姬启宗之间的斗争，如果让老爷子继续呆在这里，他一定会承受不住的。
“爷爷理解。不然最初也不会答应我们离开。”
知道她这是愧疚，姬月珩低声的安慰。
“那边有四神的人照顾，爷爷不会有事。”
而且还有夏老爷子和楚老爷子陪着，今天接到电话，说爷爷的精神比之前好了许多。
闻言，顾琉璃点了点头，要想让姬启宗付出应有的代价，老爷子那边势必是瞒不住的，早晚都会有这样的结果。
“……姬氏怎么样？”
半响，顾琉璃又问。
“姬氏基本上已经稳定了局面，姬慕白总裁的位置只在下个月的董事会就会被罢免，至于姬启宗，也有些呆不住了，这些日子一直在找拉斯特琼斯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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