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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她最近的中年美妇,也就是一开始顾陌城猜测是儿媳妇,后来证明是闺女的林薇第一个反应过来,并且主动叫服务员,“再给顾大师添一碗饭!”
让几个年纪比自己不知大了多少的人喊自己大师,顾陌城一开始是很抗拒的,但是后来又想起师父说过,该装的逼一个都不能少,也就按捺下来,听了几遍之后,竟然越来越顺耳了。
她隐晦的打个嗝,冲对方笑笑,“有劳有劳。”
林薇笑笑,一派大家闺秀的气质,“哪里,顾大师医者仁心,我们感激还来不及呢。”
顾陌城跟着笑了几声,心道这话听起来可不像什么好兆头,毕竟师父说了,谈感情难免伤钱。仁心归仁心,等会儿你们可别拿着一顿饭就顶了诊金啊!
“对了顾大师,”林武帮忙盛了一碗热汤端过来,小心翼翼的问,“不知您稍后有什么打算没有?”
顾陌城一听,来了!
她微微叹了口气,仰天做忧国忧民状,“我此次下山,主要是想发扬诸位先辈们的风格,济世救人的,至于这个去哪里嘛,随缘吧。”
钱啊钱,无钱寸步难行!
话音刚落,林老爷子就呵呵一笑,“这话说得好,世上这么多人,大师你偏遇见了我们,还救了我老头子一命,还能有比这个更深厚的缘分了么?如果不嫌弃的话,大师不如去寒舍小住几日,等什么时候住烦了,再走也不迟啊。”
这话的意思就是,我们家您尽管住,只要自己不觉得烦,一辈子在那儿扎根都成!
于是顾陌城立刻就觉得这位老爷子年轻时一定是一位风云人物,听听这话说的,多敞亮多气派!
不过她自然不是那么厚颜无耻的人,如果对方能爽快的给一份厚厚的诊金的话,想来她马上就会走的。
这顿饭吃的真是宾主尽欢,皆大欢喜,洋溢着一片和谐的氛围,会议结束时更是……
通过谈话,顾陌城也大致了解了老爷子的情况。
今年六十六岁的林老爷子年轻时那真是一方枭雄,白手起家,九死一生之后创下了老大一片家业,不过也因此坏了身体。
五年前他旧伤复发,紧接着被检查出一系列疾病,遍请专家动了几次手术,光是吃药打针花的钱都够养活一方人了,可也还是只能止一时之痒。
前年,他的病情再次反复,又一次入院之后被医生告知再也不能动手术了,不然病没治好,他就得先死在手术台上。
虽说尽人事听天命,可但凡能活着,谁愿意去死呢?
人在极度绝望的时候,哪怕从天上垂下来一根蛛丝,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死死抓住。
差不多也就是从那会儿开始,一家人见寻常方法都没什么用,就开始将视线转移到各种偏方上来。
老爷子也是胆儿肥,左右是死马当活马医,旁人不敢试的方法他敢试,旁人不敢吃的东西他敢吃,几年折腾下来,没提前死倒也是个奇迹。
而今天,他们就是刚从外省的一座传说很灵的寺庙回来。
林武花了十万块钱,费尽周折的从庙里请了两**什么所谓的神水,结果老爷子喝了之后不仅没看到效果,反而是上吐下泻,气的他转头就雇人把那间寺庙给砸了……
所以说,这也就是一个略显奇葩的家庭。
这会儿顾陌城横空出世,一下子把老爷子被医生断言最多只剩两年的寿命延长到了五年之多,一家人顿时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不要说她没地方去,就算是已经定好了目的地,估计也能想方设法把人留下来。
林家距离这里还有大半天的路程,这会儿时候也不早了,老爷子的身体刚有好转,也不适合连夜赶路,林武就在这里开了几间房,先让大家休息一晚,明早再上路。
司机也把替大师买的新行头拿回来了,衣服鞋帽每种都有两件,方便换洗,满满当当一大箱。
顾大师美美的泡了个热水澡,又换上柔软的毛衫,踩了拉风的短靴,抱着洁白的真皮小斗篷,用力的噌啊蹭。
啊啊啊这毛毛,这触感,这厚度,真是绝了!
想想之前的落魄,再想想现在,简直恍如隔世。
过了会儿,林薇亲自来请她,一打照面就笑了,“哎呀,大师平时也忒朴素了,济世救人当然要紧,不过咱们女人呐,还得对自己好点。”
顾陌城长得很好看,高高瘦瘦的,皮肤白,虽然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白的有点过分;略有些狭长的眼睛颇大,估计跟总是吃不太饱有很大关系;下巴尖,原因同上……
她呵呵笑了几声,突然就想起来小时候师父念得几句诗了: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对于他们这些连菜都买不起而只能自己种的人,哪有闲情逸致打扮、保养?
给老爷子把完脉之后,顾陌城沉默许久,琢磨到底怎么说才相对好听一点。还是急性子的林武等不及,问,“大师,我爸的病能彻底治愈的吧?”
老爷子虽然没明摆着问,可眼底的一丝丝期盼和紧张还是泄露了他的想法。
也是,功成名就的人,有几个舍得死呢?
顾陌城面露难色,选择了比较委婉的说法,“我只能说尽力吧。”
话要说一半藏一半,自然不能直接告诉他最多三五年之后就没救了,也不能睁眼说瞎话的表示自己有办法。
她倒是能制一种洗髓丹,如果二十年前给林老爷子吃的话,他没准儿能活到九十岁。
可现在他已经快要油尽灯枯,各方面的身体机能都明显衰竭,且不论连手术都不能动的他能不能挺过洗髓丹带来的巨大痛苦,就算是成功了,也不会有什么明显作用。
林武一听,先是失望,随即又问,“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对吧?”
顾陌城微微叹了口气,一脸凝重的看向林老爷子,还是说,“医者仁心,哪怕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自然也会尽力。”
老爷子迅速掩去细微的失落,换上一副看破红尘的洒脱表情,“我这一辈子也算是风光过了,古往今来皇帝老儿都没能长生,我不敢强求!有大师这句话就知足了,阿武!”
虽然眼下这小姑娘这么说,可之前她露的一手已经足够惊人,只要把人牢牢拴住,以后说不定就会有什么转机呢?
“哎,”林武应了声,摸出一个信封来,双手递给顾陌城,“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望大师千万不要推辞。”
什么事都可以推辞,就是钱,不能推!
师父曾经说过,有的时候你一分钱不拿反而不美,对方一来会心生不安,二来也会猜测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本事,三么,你收了钱,他们就会以为你是能用钱收买的,好控制,对你的警戒心自然而然就降低了……
于是顾陌城非常从善如流的拿过信封,脸上还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既然是大家的一番心意,我也不好推辞,这次就收下了,以后还是不要了。”
“那是那是。”
见她拿了信封,林家人果然松了口气,口上答应的同时心里又在盘算,如果以后确定她有大本事,自然还是要再下血本拉拢的!
顾陌城隐晦的捏了捏信封,发现里面是张薄薄的银行卡,就是不知道究竟有多少钱。为了维持住自己高风亮节的世外高人形象,她也不太方便三更半夜跑到取款机那里查询,所以也只好勉强抑制住心痒,决定以后再看。
林家人连买衣服吃饭都这么大方,给诊金自然也不会太抠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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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再说一遍?”
庞冲觉得自己可能是刚下飞机,耳鸣还没好,加上最近太过劳累,以至于出现了幻听。
坐在他对面的崇义被一身高定西装完美的勾勒出宽肩细腰,以及坐着也遮掩不住的一双长腿。他眼皮都不抬一下,如庞冲所愿的重复了一遍:
“我可能有个女儿,已经十八岁了。”
庞大的信息量扑面而来,汹涌的势头直接将庞冲击的连退三步,不过短短几秒钟,就已经有无数种可能在他脑海中来了又去,如同外面夜幕下海面上雪白的浪花,来不及站稳就消失了。
隐婚?未婚生子?
不,不可能,自己这个经纪人与崇义相识于微末,在共富贵之前曾同患难,两人之间几乎毫无秘密,对方不可能瞒过自己的!
那是……酒后乱性或是强/暴?潜规/则?
更不可能!崇义没这么没有底线!
“确定么?”
以如今崇义在国内说一不二的地位,想给他当老婆、女儿的人简直能绕地球一周!
崇义点点头:“确定。”
他已经拿到了那边的出生证明和当年的dna证明,都对的上。虽然在意料之外,可这确实是不争的事实,无从抵赖。
说完,他的表情突然变得十分复杂,盯着庞冲老半天,神色古怪,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还有什么事儿,都一口气说出来吧,我撑得住。”庞冲没好气道。
有自家单身贵族突然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十八岁姑娘的爹这种核弹级别消息在前,他觉得现在已经没什么能打击到他了。
崇义指了指他的屁股,“你坐到玫瑰花上了,屁股不扎的疼吗?”
他正在某摄影棚拍摄剃须刀广告,那法国导演也不知从哪儿得到的奇葩灵感,空运了无数进口玫瑰来,都是那种刚摘下来未经过处理,还带着刺儿的。现在整个摄影棚内外都涌动着玫瑰的醉人香气。
庞冲:“……”
庞冲气急败坏的将几支被坐烂了的玫瑰从屁股底下抽出来,狠狠摔到地上,然后用力捏着眉心,痛苦的道:“崇义,我正在替你谈广告,这个关键档口,你可不能给我捅娄子!”
现在他正在积极接洽的是著名的高奢腕表品牌balance,绝对的一线国际大牌,对代言人的要求是出了名的苛刻,哪怕崇义是华国现在活着的唯一一位两次荣获国际金花电影节最佳男配奖杯和一次最佳男主提名的艺人,也未必一定挣得上!
可若是成功了,崇义的身份地位立即就能有一次质的飞跃,将其他一众竞争对手甩的后脑勺都瞧不见。
当然,若是他们的要求低一些,比如说华国区代言和亚洲区代言,那么必然是十拿九稳的。可庞冲打从一开始就剑指全球区总代言,希望将崇义再往国际影坛推一把,这就直接将难度拔到最高。
本来这项由他亲自出马的谈判推进的就不是特别顺利,眼看着好容易瞧见点曙光,谁知崇义一通电话直接将他轰的魂飞魄散,当即连夜赶来。
见鬼的,崇义是圈内外著名性冷淡钻石王老五,单身贵族中的贵族,怎么可能凭空冒出来一个十八岁的女儿!
庞冲狠狠吐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语重心长道:“你才三十八,这个年纪几乎是男明星最好的年华,我告诉你,你可不要自掘坟墓。”
若是打从一开始就成家立业也就算了,生儿育女情理之中;可你前面十几年都清清白白的,谁都认定了你是单身,这会儿冷不丁跳出这么老大一闺女,竞争对手和黑子不趁机整死你才怪。
见崇义闭口不语,庞冲非但没有丝毫说服的成就感,心下反而越加不安起来。
因为他太了解崇义了,这个男人话不多,可一旦说出口的,那就是九头牛拉不回。
庞冲用力抹了把脸,突然空前清醒的认识到:
华国,不,整个亚洲,甚至是小半个国际影坛都将迎来一场惊涛骇浪。
有什么新闻能比向来洁身自好的影帝突然爆出有个十八岁的女儿更加劲爆?
不过话说回来,十八岁?
庞冲眨了眨眼,旋即本能的瞪圆了眼睛。他忽的站起身来,直勾勾的看向崇义:
“该不会是,江敏?”
崇义在他的注视下缓缓点头,然后庞冲就一屁股蹲回沙发,满脸凝重的喃喃道:
“麻烦大了。”
曾经红极一时的华国清纯玉女偶像江敏,刚于月初在美国的公寓内割腕自杀了。
话音刚落,就听店内由远及近传来一道声音,“惭愧惭愧。”
三个人扭头去看,就见里头走出来一个人。
来人先对井溶拱拱手,又冲沈霁笑,“这不是沈先生么,怎么,来拿货?”
他约莫四十岁上下的年纪,浓眉大眼,鼻梁上夹着一只单片眼镜,穿着一身跟店铺风格极其相配的古衫,文绉绉的,往前一凑,倒是跟井溶和顾陌城像是一国的。
下山以来,除了自家师兄之外,顾陌城还是头一次见人这么穿,不由的多看了两眼。
她看对方,对方也在溜她,四目相对,两人都笑了笑。
此人眼神温正平和,十分清澈,没有一般生意人的精细和油滑,很容易就叫人心生好感。
沈霁点点头,“对,正主来了,除了我定的,再把你们店的宝贝拿出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