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如墨走出房间,拉住还要再跟上前的于娘,扬声说道:“于娘,与一个根本不会把我们当人的女人有什么好客气的?”
刚准备下楼的上官婉愣了愣,转过头来,不明所以地望着不远处的二人钤。
“竹七,你说什么呢?”于娘生怕惹怒了上官婉,赶忙扯了一下南宫如墨的衣角洽。
虽然上官婉现在依然是镇宁王府的侧妃,可大多数的人都认为,她是最具有实力的下一任正妃。别说是正妃了,就算是侧妃,暖香苑也惹不起呀。
清了清嗓子,南宫如墨好像没有察觉到于娘的阻拦一般,当着众人的面,眼睛泛红地说道:“无非是镇宁王来了暖香苑几次,侧妃娘娘就已经嫉恨到我头上了,还让我离开暖香苑。于娘,您说,我该忍吗?”
“休得信口雌黄!”上官婉拍着扶梯的栏杆,厉声呵斥道。
“是真是假,侧妃心中自是清楚。若不是闹得不欢而散,侧妃为何要这般对待于娘?”南宫如墨抬手做抹眼泪状,喃喃道,“我们这些女子身份低微,侧妃何须在意?”
在人前上来温文尔雅的上官婉被逼急了,环顾四周,见暖香苑的客人都注视着她,一时半会儿竟不知如何是好。
荷瑾护着主子,当即就站了出来,用身子挡在上官婉前面,骂道:“无非就是一个歌女,你知道你是在和什么人说话吗?”
“什么样的奴婢就有什么样的主子,难怪看不起暖香苑的姑娘还要进暖香苑的门,不就是担心我们这些女子入了王爷的眼吗?”长叹了口气,南宫如墨故作哀戚道,“可怜紫怡姐姐就算是进了太子府邸也不能洗去这一身的污言秽语。”
话不多说,南宫如墨便转身进入房中。要是扮可怜扮过了头,会适得其反,要她和荷瑾一较高低,那她真是太高抬荷瑾了。
上官婉被人摆了一道,自然想要讨回一个公道,不过,比起公道而言,她如今更想息事宁人。所以,她在暖香苑中并未多做停留就带着下人赶忙离开了。
云心看着上官婉走出暖香苑的门才返回去敲了南宫如墨的房门,一边小声问道:“竹七,我能进来吗?”
南宫如墨刚刚那么演戏真是拼了老命了,眼睛疼得要命,颇有些烦躁地应了一声:“进来吧。”
云心小心翼翼推开门,先是半个身子进来,见房中的女子好像真的没什么大碍,才大着胆子进来,一边关门一边又道:“你怎么和那位杠上了?”
“是她先来招惹我的。”南宫如墨抗议道。
“那你……真的打算要见镇宁王吗?”云心紧张地问道。
“就算是要见又怎么了?她能拦得住我吗?”南宫如墨撇了撇嘴,不服气地回答道。
“不是因为这个,而是想到紫怡姐姐了。”云心说到这里,立马鼻头一酸,心里头泛起酸楚,“现在紫怡姐一个人在太子府孤零零的,被人欺负了,我们这些做姐妹的也没办法帮她出头。我知道主子您本事大,不像紫怡姐那般毫无建树,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是吗?”
原本还装得挺像那么回事的南宫如墨被云心弄得毫无心情,她假装气愤地斥道:“别再提起紫怡了,说起她,大家心里都不好受。”
云心一愣,赶忙收起情绪,小声应道:“知道了。”
“她不是等着被人欺负的主儿,你大可放心,就算有人要欺负她,也得过了我这一关才行。”
“主子的意思是……”
“我已经派人去照料她了。”南宫如墨极其不好意思地说着,一边摆了摆手,不耐烦地吩咐道,“出去的时候帮我把门带上。”
云心的脸上是破涕为笑,左一声谢右一声感激的,恨不得能够掏心掏肺来表达自己的欢喜。
烦扰的声音从耳旁消失,反倒是南宫如墨开始审视其自己来了。她总是在等着别人给与她好处,看着别人是怎么来讨好她的,但她一开始无心去做这些所谓的善事。只不过,暖香苑确实成了她可以休息的地方,也只有在这里,她的不安才不会被发现。
上官婉到暖香苑走访了一次,整个暖香苑一整天都没安生下来,来的人不是打听出了什么事就是问竹七为什么不出面,看似人群泱泱却没赚几个银子,让南宫如墨好不郁闷。打烊的时候,于娘千说万说才把那些捣乱的都给轰了出去,安抚了一下楼里的姑娘们才算是彻底完事。
南宫如墨心情欠佳,无所事事地坐在窗前数星星,在现代,上哪儿去找这么漂亮的夜空?沉寂的夜幕好似不会被任何尘埃沾染。
良辰美景奈何天,南宫如墨正打算关窗休息的时候,便眼尖地瞧见后院的墙上有一道影子闪了过去。
拉起警戒线,南宫如墨连忙后退了三两步,藏匿在帐子后面。她不确定刚才的黑影到底是什么人,但看情况不会是暖香苑的人,这个点,除了她估计不会有什么人没睡了。
等了一会儿,南宫如墨见外面没有动静,还在狐疑,却听见窗户那厢有异动,紧接着便是轻微的落地声。她眯起眼睛,窥视着从窗户外一跃而入的身影,竟隐隐觉得有些熟悉。
黑影在房内缓缓移动,像是在寻找什么,在他踱步到床前的时候,屋中突然明亮起来。
“是什么人?”南宫如墨举着烛火,慢条斯理地问道。
黑影转过身来,露出那熟悉的邪魅笑容,惹得南宫如墨胸口一紧。
把蜡烛放回桌上,南宫如墨扯了一下嘴角,满脸郁闷地问道:“王爷夜闯本姑娘闺房有何要事?”
“一回府就听竹七姑娘今天把上官婉气得差点七窍流血,所以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这么有能耐。”君长夜戏谑地笑着。
“呵,你是担心我被她气着,还是她被我折腾出个好歹来?”南宫如墨双手抱胸,一脸鄙夷,“办个事儿都办不好,到现在都没抓住她的把柄,你还好意思来?”
“你到底在生什么气?”君长夜不着调地斜睨了一眼,疑惑地问道。
“你不是之前来找过我吗?我说不见你就不会像现在一样偷偷地来?”南宫如墨轻哼了一声,漫不经心地问着。
“我以为你是因为我没有把事情处理完才没见我。”君长夜苦笑道,“这不是得尊重你嘛。”
自知理亏,南宫如墨也不好计较下去,她坐到桌边,一本正经道:“现在情况有变,我恐怕不能再继续等下去了。我相信你能把事情办好,但我需要的是短时间之内太子下台。”
“因为紫怡?”君长夜狐疑问道。
南宫如墨作为暖香苑的主子,对暖香苑里的人有所关照那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君长夜从她对小七丧事的看重程度上就知道,她不是像表面上那样只为了钱而生活。
避而不谈,南宫如墨清了清嗓子,轻描淡写地说道:“我有一个主意,能够让太子和上官婉路出马脚来。你假意附和三皇子,不需要太久,太子一定会给你安上罪名。”
“他要给我罪名,就得通过我身边的人来插手。”君长夜唇角微微勾起,接着说道。
“没错,只有上官婉和太子达成共识的时候,才是我们能够把握的时机。不管皇上知不知道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他们这点破事一旦曝光,太子一定倒台。”南宫如墨斩钉截铁地说道。
“你这是巴不得能够早日回到王府吗?”君长夜笑着,伸手过来就要将美人揽入怀中。
南宫如墨一个转身躲过君长夜的突袭,佯装怒意,骂了句:“你还真是没个正形。”
“这难道是我一个人的错?你还不是在上官婉心上插了把匕首吗?”君长夜笑道。
“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我只是不想让她过得太舒服了。之前要不是因为我本来就想离开王府,哪里会让她赢得那么漂……”
话还没有说完,南宫如墨就被君长夜抓住了手腕,君长夜的力道之大,疼得南宫如墨差点喊出声来。
“你做什么呢?”女子嗔道。
“你刚刚说,你想离开王府?”君长夜面色阴冷,声音沉重得无法形容,“为什么?”
“你这问的都是废话!不是你想让我离开吗?”南宫如墨转动着手腕,见无法抽出,索性放弃了。
“首饰失窃,不是我所为,是萍涓嫁祸。小绿受伤,不是我所为,是她要自残。上官婉小产,依然不是我所为,我只是推了那么一把,好歹知道点轻重,根本没想过要伤她。你倒好,事事都向着她,我能待下去吗?原本就想着,事不过三,你要真是把我逼急了,我就走人。只是没想到,是被你休了,不是自己走的罢了。”
说起这些往事,南宫如墨还心有余悸,她当时都心碎成渣渣了,谁来安慰过她?
君长夜转而揽住南宫如墨的腰,将她拥入怀中,轻声问道:“我什么时候把你休了?”
挣脱不开对方的禁锢,南宫如墨伸出拳头重重地锤了那人的胸膛两下,闷着声音说道:“王爷的记性就这么差吗?在一个月之前,你那爱妃小产的时候你就把我给休了。”
“证据呢?”君长夜轻声问道。
“证据不就是……就是……”南宫如墨的脑子突然卡壳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好像有什么事情被她给忽略了。
君长夜故作可惜道:“唉,我还特地写了休书,可还没给呢,我那正妃就跑得没影了。”
南宫如墨冷哼一声,反驳道:“还要什么证据,大家都听到了看到了。”
“拿不出休书,你就还是我的王妃,别那么多废话。”君长夜笑着说道,唇角里都挂着满足。
南宫如墨感觉到自己的脑袋被轻轻拍了两下,顿时心里冒出一种不知名的小悸动。不过,这样的举动太像是把她当成小狗了,她哪里能忍,猛地就抬起手。
南宫如墨原本只是想挣开君长夜的怀抱,却没料到,她用的力气挺大,拳头正好砸在君长夜温柔朝下的脸蛋上,还不偏不倚落在了鼻梁处。
君长夜吃痛,闷哼了一声,急忙想要阻止鼻孔里将要淌出的热流,但为时已晚,鲜血已经滑了出来。
君长夜血流不止,两手捂着鼻子,还不能因为鼻子痛就叫出声。
南宫如墨急得团团转,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脑子短路到只是跟着君长夜屁股后面转,一直不停嘀咕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君长夜倒是想发火,但他一看到南宫如墨咬着嘴唇的苦恼状,就不忍心念叨了,只能独自默默忍受。
莫寒是跟着君长夜一起来的,屋内的轻声细语他刻意不去听,可后来声音不对劲,他怕出事,便破窗而入,结果目瞪口呆。
“莫寒,怎么办?”南宫如墨手足无措地问道。
“先让王爷止血。”莫寒赶忙上前,按着君长夜坐在椅子上,将他的脑袋微微抬起。
莫寒的出现让南宫如墨从懵的状态中醒悟过来,她立刻从怀里掏出手帕让莫寒帮忙按住,又惶急慌忙地去外面打冷水进来给君长夜拍额头和后脑勺。
君长夜仰着头,难受的要命,冷水碰到皮肤让他下意识地想躲开,偏偏莫寒和南宫如墨两个都在按着他,弄得他只能接受洗礼。
“冷……”
“别乱动,这偏方是一个朋友告诉我的,据说很灵。先把血止住了,然后你再回去找大夫给你看吧。”南宫如墨惊慌失措地说着,但手上的动作却无比熟练,没有半点马虎。
感觉到女人的不安,君长夜瞬间安静了下来,此刻他脑中没有了疼痛带给他的精神不振,只有一道身影在为他忙碌。
莫寒抬头望房梁上看,屋内的气氛太诡异了,他要是不进来,君长夜可能要流更多的血,可他现在进来了,却要当一个三千瓦的大灯泡,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好好的气氛弄得一塌糊涂,让人哭笑不得。
帮君长夜做了紧急处理以后,南宫如墨拍了拍莫寒的肩膀,郑重其事地嘱咐道:“送王爷回府,还有,如果有人问起来的话,就说是你和王爷切磋的时候不小心伤着他了。”
“这怎么使得?”莫寒惊呼道。
“其他说法也有啊,撞门上了或者摔地上了,随你选。”南宫如墨轻笑一声,凑过去又道,“不过,你得想好了,这么说有损王爷的颜面哦。”
莫寒总算知道叫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他这是倒了什么霉竟然遇上这样的主子,最让他心寒的不是南宫如墨要他帮忙遮掩,而是君长夜居然同意这样的做法。
重重地叹了口气,莫寒点头示意他会照办,头已经低得不能再低了。
来的时候怎么来,走的时候当然就要怎么走,莫寒扶着君长夜走到窗户口准备跳下去的时候,君长夜突然转过身,无奈道:“晚上把窗户关严了,要不然采花贼进来怎么办?”
君长夜说得很正经,内容也很正常,就是他那张脸有些太惨不忍睹了,以至于南宫如墨频频跳戏。
好不容易憋住笑意,南宫如墨摆摆手,压低声音说道:“快走吧,路上小心,别摔着了。”
“还好意思说,我这样到底是因为谁?”君长夜摸摸鼻梁打痛的地方,想到要怎么面对王府上下就不禁头疼起来。
“知道了,都是因为我,所以我不是给你赔不是了吗?”南宫如墨听到走廊上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心中一惊,连忙说道,“好像有人来了,快走。”
君长夜和莫寒当然不想被人发现,二话不说溜之大吉。
眼看着二人顺利落地往院子外走,南宫如墨匆匆忙忙地关上窗户,轻手轻脚地往床边走去。
“这地上怎么有水?”
“姐姐也是因为有动静才醒的?”
“你也听到了?吓死我了。”
“别说这些了,挺瘆的慌的,姐姐过来的时候就没看到什么人?”
“没有呀,你那边也没有?”
“真是奇了怪了。罢了,还是先回去歇息吧,等明日起了再议。”
两头的脚步声都渐行渐远,憋着一股气的南宫如墨终于松懈了神经,她今天才知道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她早早关上窗门不就没这么多事儿了吗?
横躺在床上,南宫如墨想起刚才君长夜的惨状,面色不由难看起来。虽然他的模样有些说不出的搞笑,但南宫如墨担忧更多。
南宫如墨隔天起来的时候才知道,君长夜流鼻血算什么?她要收拾才是最郁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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