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
一队西装革履的投诉科警员走进湾仔警署,来到重案组办公区,举起一张文件大声喊道:“请问哪位是陈家驹警官?”
“我是投诉科闻璋!有些事情要请陈sir去调查一下。”
办公区内。
一群重案组警员正在忙碌。
此刻,他们察觉到有人闯进办公区,本能的抬起头,忽然听到来人是投诉科警员,而且要还带走他们敬爱的陈sir,如今的重案组阿头?
他们全都放下手头的事情,于沉默中站起身,眼神不善的盯住投诉科警员。
你TM的哪根葱?投诉科?就那个接市民的破烂部门也敢来湾仔重案组放肆?你不知道湾仔警署是谁罩的吗?
“什么事?”陈家驹推开办公室的玻璃门,穿着一件白衬衫走到办公区大声询问。
他刚刚正在办公室里分析一个盗窃案的卷宗,突然看见有外人进来,于是就打算出面应对一下。
可他依稀听见有人要把他带走?这让陈家驹朴实的表情里多出一份嘲弄。
投诉科六人小队带头的督察再度举高文件出声讲道:“不好意思,陈sir,例行公事,希望你抽出点时间。”
陈家驹抬手摘下那张调查文件,发现上面是对他暴力执法、违规审讯、以及损坏市民、公共财物等的循例调查文件。
要求他今天下午前去投诉科接受初步调查,并且后续还会有聆讯会议,再决定他是否适合担任目前的职位。
以前陆明华秉承着低调做人的方针,在投诉科内部看见行动部门的违规投诉,一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是做的太过,都不回给双方找麻烦。
现在有靠山要做事了果然不一样,马上就开始翻旧账,拿行动部门开刀表现自己。
“操!”陈家驹爆出粗口,将调查文件揉成纸条,直接丢回到投诉科警员身上,再上前一步拿起投诉科警员的证件低头查看,看完便不屑的丢下证件讲道:“闻sir是吧?”
“以前我们重案组也有一个‘闻’sir,你知道他又来怎么样了吗?”此刻,陈家驹双手插袋,挺直腰杆问道。
旁边的重案组警员慢慢走出办公桌,团团把投诉科警员围起,其中一名警长大声喊道:“后来他扑街了啊!”
“扑街了啊!”陈家驹冲着投诉科督察脸颊重复大喊,口水直接喷在投诉科督察脸上,可投诉科督察却不温不火,用手擦干脸颊的唾沫讲道:“例行公事而已,陈sir,请不要让我们难做,大家都是为维持港岛法治,有投诉就要处理,保证警队纪律而已。”
投诉科本身就是“夹心饼干”,只要受理某个投诉,对某位警员展开调查,难免都会被人喷。
何况,这次还是陆sir特意嘱咐过的行动,针对性极为明显?
因此,投诉科的这位“闻sir”出发前就做好心理建设,被人喷一脸和洗头一样简单。丝毫没有一点恼怒的表情,反而变得更加斯文礼貌。
陈家驹则感觉自己是属于被“欺负”的老实人!
我为警队流血拼命砸点家具怎么了?撞点破车怎么了?庄sir都没说话,湾仔又有赔钱,你凭什么来查我?
对付某些罪犯,你表现太礼貌谁把你放眼里?不比罪犯恶怎么治罪犯?这些坐办公室的投诉科整天就是唧唧歪歪,没事找事,根本不懂办案。
陈家驹面色憋屈的骂道:“保证警队纪律?我看你是保护鬼佬才对!就查我们华人警员!”
“我现在投诉警务处长韩国理随手丢垃圾,你受不受理啊!陆明华那个狗仗人势的东西,以前不见他来查,现在找到靠山就敢来了喔!真替他丢人!”
陈sir也是耿直!不管中层高层,全港估计也只有他敢喊出投诉“一哥”的话,惹得投诉科警员们的眉头直跳,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就连重案组警员们都有些惊骇、心道陈sir不愧是陈sir,胆子真狂、路子真野。
不过陈家驹的话糙理不糙,该骂的地方全骂对了,投诉科闻sir马上喊道:“陈家驹警官!请注意你的言行!”
“我们保留控诉你侮辱行政长官的权利!”
“家驹!收声!”这时标叔穿着白色制服,脸色略微显得阴沉,端着一个茶杯走进办公区。
陈家驹看见标叔出场话事,马上便闭嘴不再说话。“闻璋”等投诉科警员看见有白制服警司出场,则齐齐礼貌打着招呼:“周sir,周sir……”
他们知道能不能带走“陈家驹”就看周sir怎么说了。
反正陆sir交代如果湾仔不放人就退回来,他们也不会强求。
当然,这样做是什么后续影响,就不是一个小督察能想到的了。
不过周华标明显是得到大佬指示,对局势看的很透,上场拍拍陈家驹肩膀道:“家驹,先配合投诉科做事吧。”
“有什么问题警署会支持你的。”
“是,标叔。”陈家驹听话的点点头,对他而言有“警署支持”四个字就够了,随后他便抬起头看向投诉科喊道:“要不要带走我办公室里的文件啊?”
“要拿尽管拿!下次就没机会了!”只见陈家驹也不是很服气,随手撕下一张白纸揉成一团,直接就丢到闻督察身上。
“哗啦啦。”忽然重案组警员们全部撕下纸张,揉成几十个纸团丢到投诉科身上。
投诉科警员们惊乍的略退两步,还有人抬手阻挡,脸色都很难看,闻督察则是讲道:“不用了。”
“这只是一次例寻问话,请陈警官不要误会。”
“走!带陈警官去投诉科喝杯热茶,礼貌点!”闻督察回头吩咐一声,两名投诉科警员马上抬手请道。
“哼!”陈家驹冷哼一声,旋即跟着投诉科警员离开,而那名投诉科督察则在向标叔立正敬礼,肃声告辞后才转身离开。
“大家安心做事,不要想太多,陈sir马上就会回来。“
”好好做事,好好做事。”周华标站在办公区里,端着茶杯朗声安抚重案组的伙计们。
重案组伙计自然是相信标叔的话,全部都收起表情,重新坐回办公桌处理文件。周华标则是拿着茶杯摇头晃脑,走上楼梯,来到庄sir办公室门口。
这回他不用敲门问候,径直走进办公区朝着庄sir直接讲道:“长官,陆明华派人把家驹带走了。”
“嗯。”庄世楷站在落地窗前,注视着投诉科车队驶离,此刻松开压着百叶帘的手指,转身朝向标叔讲道:“放心吧。”
“他不会拿家驹怎么样的。”
“投诉科还没有刑事调查权,只是行政投诉能拿我们怎样?”
至于刑事调查权自然是掌握在“内部调查科”手里、投诉科想要做刑事调查科,也要转交给内部调查科…可现在内部调查科是他的地盘!陆明华凭什么操作他?
起码在陆明华搞定曾向荣之前,他做不到对行动警队的“一条龙小黑屋”。
而陆明华不是不知道他点,他这波只是做给上面看而已。让上层势力知道他已经打破和庄sir的默契,彻底与庄系划分界限,随时能开始做事,刑事上则不具有太多意义,陈家驹充其量就是被问一堆废话,傍晚就会被放回来。
这也是庄sir答应家驹被带走的原因,要是陈家驹真有什么政治危险的话,庄sir反而没这么容易放人,起码要让对方吃记社会主义铁拳。
现在最危险的反而是曾sir。
“您说的对。”
“那我们就假装不知道?”周华标撅起嘴巴,出声询问。
其实他非常理解庄sir的决策。
因为投诉聆讯压根没伤害,所以不用怕调查。
更没必直接产生冲突,让庄系先做坏规矩的人。
这反而会符合陆系利益。
陆明华怕不是要笑死?
可他也不喜欢装鸵鸟的感觉,而且他也知道庄sir一定不喜欢这种感觉,于是才会用反话询问,隐约带着刺将的意味。
庄世楷却眼眸明亮的抬头看向他,表情平静,语气镇定的答道:“谁说我们要假装不知道?”
“我已经打电话给交通警了,把投诉科的全部警车拉走,好好敲打下他们,让他们晚上返家都没车开。”
虽说现在还没道路监控记录,可以调取每一辆车的违法纪律,但是这样其实跟缺乏监管,流出操作空间。
而警车在八十年代本就日常违停、天天超速、投诉科警车照样不例外!扣你车根本不算捏造证据、故意报复好吧?交通警实打实的办案、只是和你一样、以前不办这类案而已。
你恶心我,我也恶心你!
那就看看谁更懂恶心人!
周华标听见庄世楷的回答后,马上瞪大眼睛,张大嘴巴道:“不是吧?阿sir!”
“上下班时间中环小巴可是挤到爆啊,你也太狠了吧?”
“不过我喜欢!嘿嘿嘿…”标叔露出笑容,庄世楷则抽出一件根烟给他。
这时投诉科刚刚开车回到警署停车场,带着陈家驹一起走下车,马上就看见一幅惊掉下巴的场景。
一排交通警的拖车…
跑到总署来拖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