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可怕的夜晚。【\/本\/文\/来\/自\/八\/戒\/中\/文\/网\/】
亚龙,称作亚龙的变种更为合适,突然的出现在我们的帆船内。由于在卵的状态下被贯注了代森的魔法力,它的身躯已经完全腐烂,成为臃肿的、扭曲的一大团,谁也说不清那是什么东西。它不断的**,又从身体中不断生长出新的枝干来。这些分叉的细枝使它看起来像一团紫色的珊瑚礁。亲身观赏这“珊瑚礁”的成长过程并非一件有趣的事,不是因为过程漫长,而是恰好相反。那些尖锐的枝杈从一个个鼓动着的脓包里激射出来,强大的冲击力足以破坏数层甲板。它向四面八方伸展着触手,轻易的就把整个大船撕得四分五裂,像抖落灰尘似的,把我们投入湍急的水流中。
时断时续的雨,滚滚的雷声,木板碎裂的声音,它巨大的身躯拍打着水面的声音,惊惶失措四处逃窜的人群,被酸液溶化掉的与木板粘在一起的残缺的人体。那是一个漫长的狂乱之夜,让人疑心永远见不到明天的黎明。
不过,也正是在那个夜晚,我结识了那位绝顶聪明的小姐,结识了许多一旦错过,便会令我的一生了无光彩的人。
——普雷特在他的回忆录中这样写道。
***
一阵悠扬宛转的琴声飘扬在安勒克斯的梦中。
这是一个安静而祥和的梦。在梦中,他变成了一个衣衫褴褛的孩子,而她,米亚梅公主,依旧是十九岁的少女。周围是无边无际的淡金色的沙漠。他的身旁有一棵深红色的水晶树。公主坐在树的横枝上,戴着顶大大的遮阳帽,两只小脚在空中荡个不停。安勒克斯则赤脚踩在温热的沙上。树的影子轻柔的摇摆,有时短有时长。
这时,不知从何处传来音乐声。
那琴声凄美,纯净,像一阵突如其来的黄昏细雨。不必抱着什么期望,也不必躲藏。就那样自自然然的停留在雨里,任雨点在白衣上留下浅红的斑点。
但那却是世界上最忧伤的旋律,缓缓的把他的心拖进冰冷的湖底。沙漠,水晶树和公主全都不见了。只有隔着湖水,仰望破碎的月亮。
“琴声是一种诅咒。所有人都不会有快乐的结局。”
一个甜腻的充满诱惑力的男声说。
安勒克斯一下子从睡梦中惊醒,坐了起来。汗水浸透了的衣衫紧贴在后背上,潮湿而冰冷。他听着自己急促的心跳声,花费了很长时间才使眼睛和耳朵恢复正常,能够感知到现实的东西。午夜给房间里的一切都抹上蓝底。一阵沉闷的雷声滚过,外面又响起了哗啦啦的雨声。
这是真实的。安勒克斯告诉自己。但片刻之后,梦里听到的那种琴声再次响起来了。琴声夹杂在雨里,时断时续的,听不明晰,总让人怀疑它只是幻觉。
安勒克斯记起,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过这琴声。在龙翼王国的某个以黄色与红色为主色调的厅堂里。富丽堂皇的大厅,铺着厚厚的长绒地毯,几乎要把双脚都吸进去。那似乎……是一场决斗!
安勒克斯警觉起来,悄悄的穿好了衣服。他把枕边的剑拿了起来,轻轻的抖落剑鞘。那是一把非常华丽的剑,剑面上刻着奥德神的徽记,发出幽幽的蓝光。它名叫“冰焰”,是龙翼王国大铁匠肯特的作品,一件魔神器。【高品质更新】它的剑刃有意的做成柱面,非常钝,几乎不能用来伤人。
诡异的琴声依旧没有停。
安勒克斯动作迅捷的冲出了房间。外面一个人也没有。琴声从更远的地方传来。
他开始寻着琴声的来向前进。
船长、大副的房间与其它船舱是分隔开的,想要到船的其它部分,必须先上甲板。安勒克斯走上阶梯。外面正下着雨。琴声在黑暗中向他招手。安勒克斯毫不犹豫推开舱门。雨水立刻像早就守候在门口似的浇到他身上。他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正打算出去,借着从舱门透过来的光,安勒克斯偶然间发现了一件更令他震惊的事:公主房间的门开着,正微微的摇晃。
安勒克斯飞快的冲进公主的房间。房间里空无一人。他点着了灯,看到桌子上有一张字条。
字条上写着:到船尾来,安勒克斯。
安勒克斯疯了似的转身就跑,爬上楼梯,冲到了甲板上。雨还在下,立刻就打透了安勒克斯的单衣。骑士早已什么都顾不上了。
在这艘船上,知道安勒克斯这个名字的人没有几个。
公主已经被安德列公派出的杀手劫走了吗?他们会立刻杀了她!何必多此一举呢。
而且那琴声……
安勒克斯疯狂的跑着。已经是午夜,乘客们都已经睡了。再加之下雨,甲板上只有安勒克斯一个人。他心急如焚,一切外物都不能扰动他的心思。
湿滑的甲板,瓢泼的大雨,滚滚的雷声。一切的一切,他都感觉不到。唯有那奇异的琴声还是不断钻进他的脑海中。
所有人都不会有快乐的结局。所有人都不会有快乐的结局……
他很快来到了船尾。
艾索米亚的帆船结构设计上有一个定式,即两侧船舷在船头和船尾的接合部会变成成相互交叉的栏杆,在垂直方向上远远超出船的主体,向斜上方倾斜的弯出去。从正上方看,形成呈三角形的框架,从侧面看则如同蝎尾。
这是一种相当帅气的设计。而此刻,船尾的三角栏杆却有了个其它用途。
上面绑着一个人。
那是个身材苗条的少女。她身上只穿着一件宽大的白丝绸睡袍,早已被雨水淋透了,紧紧的粘在身上,几乎完全透明,少女身上那种充满青春气息的、带着云雀般活力的精巧曲线呼之欲出。她小巧而坚挺的胸部随着急促的呼吸剧烈的起起伏伏。平坦而温婉的小腹则一动也不动,形成一团阴影。这证明她还活着。睡袍裹着一包雨水的下摆在风里艰难的摇晃着,她的两条完美得无可挑剔的腿痛苦的扭在一起,搭在一侧的栏杆上。娇嫩的肌肤在冷雨冲刷之下,白亮得有些吓人。
“安勒克斯!”少女看到了顶着大雨赶来的骑士的身影,大声的喊了起来。因为身体与甲板倾斜成一定的角度,她只有尽力低下头才能看到他。
“快来救我!”少女带着哭腔说。两行晶莹的水珠顺着她皎白的脸颊淌下,从高高的船尾坠落,无声无息的掉在河水里,像一声叹息似的。
“公主殿下!”
安勒克斯忘情的大喊着,冲了过去。
忽然,乌云层层叠叠的夜空里,一道雪亮的闪电刺破云层,在天空与地面之间画出一道弯曲的亮线。刹那之间,一个男子的身影鬼魅般的出现在船尾,公主的身边。他正歪着头拉着一把深红色的提琴。琴体晶莹剔透,仿佛是水晶做成的一样。那红色醇厚得如同鲜血。男子闭着眼睛,好像正陶醉在琴声里,看也不看安勒克斯一眼。他相貌十分平常,但一道从左眉延伸到右颊的伤疤格外引人注目。
骑士的步伐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他又听到了那忧伤的旋律。心情开始落下去,无可挽救,像要一直坠到死国才肯甘休似的。
那是一首谁也不会幸福的曲子。
是龙翼王国的宫廷音乐家尼亚的最后一支曲子。
他一下子想了起来。
记忆的门扉悄然打开,往事顿时如泉水一般涌出来,再不止息。
安勒克斯认出了眼前的男子。
他名叫苏安。
他是安德列公直属的骑士团中的一名骑士。曾经有一段时间,是安德列手下最得意的人。他是一个天资聪颖的剑士,被誉为龙翼王国最有希望成为圣骑士的两人中的一人。另一人便是自小被国王米加莫斯收养的安勒克斯。
两人的对决是不可避免的。从一开始,安勒克斯就明白这一点。安德列公想要站在国王米加莫斯的上面,想要让世人仰望。然而他的血统却注定了一切。安德列公无论再怎样权倾天下,也无法抹去龙翼王国开国君主米阿雷在人们心中的位置。然而,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是想要得到。无论付出多少代价也想得到,无论付出是否值得。人皆如此。对梦想的偏执,一方面可说是人类毁灭自身的本因,另一方面,也可说是人类的力量所在。安勒克斯对安德列公,怀着半是抵触半是同情的心。而苏安则是一个单纯的家伙。对安勒克斯来说,他不过是安德列公的衍生物之一。苏安并不仇视安勒克斯,他只把他当作自己假想敌。对于安德列公的梦想与对自己的期望,苏安不是完全了解的。因此在决斗的时候,苏安的想法很简单,他有着绝对的自信,相信自己不会输。但安勒克斯却是抱着非赢不可的决心。他不想看到安德列公那种肤浅而可悲的笑容。
正是这种认知上的差别决定了决斗的结果。安勒克斯斩断了苏安的剑,在他的脸上留下永不磨灭的伤痕。那也是对安德列公的羞辱。从此,苏安这个人就从安勒克斯视野中消失了。
在决斗的时候。在那个气势恢宏的宫廷大厅里。萦绕在耳边的,正是这首琴曲。
谁也不会得到快乐的歌。
仿佛在嘲笑安德列公似的,笑他无论赢多少次,也只能赢得空虚。
那次是苏安输了。但是没过多久,安德列公还是杀死了尼亚,令这悲伤的曲子成为他的绝唱。
可它在每一个听过的人心中留下的烙印,不会随着歌者的死而逝去。
……
“好久不见了,安勒克斯!”
苏安的问候把安勒克斯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好久不见,苏安。”
“想不到你还记得我!记得一个手下败将。对安勒克斯来说,我不过是你打败过的无数丧家之犬中的一条吧?”
苏安艰难的笑着。仇恨使他脸上的伤疤扭曲起来,看上去十分可怖。
“放了公主。你想要的是我吧?”
安勒克斯的面色非常镇定。
他无法对苏安产生同样的仇恨。他只觉得苏安可怜。现在的苏安,是否会比那时更能理解安德列公的心事?
但在苏安眼中,那只是胜利者对失败者的同情,只会在苏安的心火上浇一瓢油。
“记得这首曲子吗?”苏安没有回答安勒克斯的问题。公主只是创造决斗机会的工具,现在已经没有用了。他连她作为自己复仇的见证者都不需要。
虽然刺杀米亚梅公主的确是他和其他几个人的任务。
“当然。”
“看来你还记得那次决斗。”苏安满意的点了点头。“知道吗,写这首曲子的人,叫尼亚的,在那次决斗之后不久就被杀掉了。罪名是,在琴曲中藏了诅咒。”
“诅咒?”
“是的。‘琴声是一种诅咒。所有人都不会有快乐的结局。’”
苏安随手把红色的提琴丢进了背后的河水。从背后抽出一把长长的黑色巨剑。剑身透出隐约的沉重的黑色磷光。他反手握住巨剑的剑柄,拖着巨剑在甲板上画了一条窄长的弧线。在剑尖横过他两足中央的位置戛然而止。这让人觉得那条线只画到一半,心里总觉得有所缺憾,想它继续下去似的。
苏安已经摆好了架势。剑在甲板上留下的沟痕里,也透射出与黑剑相同的磷光。
“你是一定不会快乐收场了。我也许也不会。”安勒克斯依旧站得笔直,只是缓缓抬起拿剑的右手,用“冰焰”指着苏安。
“可是公主,公主殿下她,一定会得到幸福。”
两人面对面站立着。雨渐渐小了一点。黑色的云层背后,闪耀着电光的微明。风开始在斯瑞姆河中掀起愤怒的波涛,它用力的拍打着帆船的侧壁,像是想要把它掀翻似的。
这时忽然从船的内部冲出一条紫色的蛇一样的东西,破碎的木板和一具被拍得稀烂的尸体从船舱里甩了出来,顺着北风远远的飞到侧前方的黑雾中。良久,才隐约看见远处溅起的白色水花。
整个船体的震动却慢了半拍。船向相反的方向倾斜了一下,船舱里立刻发出人类乱糟糟的惊呼声,又霎时被水声吞没。
接着,在那条“蛇”的周围,又有十数条小一些的“蛇”钻出来,向着无边的黑色河流张扬的扭动着身躯。没过多久,那些“蛇”的表面开始出现大大小小的脓泡。那些脓泡像活的一样,越变越大,争抢着蛇皮表面有限的空间。终于,一个脓泡破开了,蓝色的黏液喷射而出。接着是其它的脓泡。十数条“蛇”眨眼间一条接着一条的爆裂,变成无穷多块大小不一的紫色的碎肉,向愤怒的河水撒去。河水则现出一个个漩涡,像一群饥饿的秃鹫幼仔,张大了它们血红的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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