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又是纵马,又是下水摸鱼,还上树掏鸟蛋,饶是甄柔作为成人,且多半是在一旁观看父女俩嬉闹,也觉得累得够呛。
满满一个小人儿更是精力有限,回府还活蹦乱跳,等暮食一吃,便奶声奶气地唤了一声“母亲”,也不管甄柔还席地坐着进食,就一下扑了过去,一个劲地在甄柔怀里蹭脑袋——这是闹瞌睡,意思满满困了。
眼下秋老虎正厉害,还在郊外野了一天,身上又是汗又是泥,怎能不洗漱就睡呢?
甄柔只好停下进食,赶紧带满满去浴室,三下五除二快速给小人儿沐浴濯发,又连诓带哄让满满先坚持着别睡,她便忙将懒躺在身上昏昏欲睡的满满擦拭干一头软发,这才微松一口气。
低头再看怀中的小人儿,已然酣睡,甄柔看得会心一笑,然后一边轻拍着满满,一边抱着人从南窗下的榻上起身,转过屏风,将女儿轻轻放在里间的卧榻上。
甫一起身,背后袭来一个坚硬厚实的胸膛,一双有力的臂膀也顺势环上她的腰,曹劲低沉的声音随之在耳边响起,“不是说在信都已经单独睡了么?怎么今夜还是放到我们的卧榻上。”说着滚烫的薄唇咬上耳垂,让人不禁微微一颤。
感到怀中温香软玉的身子传来的回应,曹劲满意一笑,继续游说道:“她都睡在我们中间三日了,我明日又要早起上朝,就让阿玉带她到侧室睡吧。”
说时灼热的呼吸萦绕在耳边颈项,本就是敏感的地方,顿时又是一阵轻颤酥麻。
甄柔情不自禁地嘤咛了一声。
曹劲一听,细密的吻顺着甄柔小巧玲珑的耳垂、白皙修长的颈项流连起来,空气里弥漫着旖旎的味道。
然而,有了孩子的女人,尤其是在孩子尚小的时候,母亲这个身份时常会凌驾于身为女人、身为妻子之上。
甄柔就是如此,在陷入意乱情迷之时,余光瞥见卧榻上酣然在睡的满满,她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忙转过身,手抵在曹劲的胸口,将两人距离拉开,然后义正言辞道:“不行。满满才到陌生的环境,至少得与我们睡一个月,等熟悉了这里,再让她一个人住到侧室。”
见甄柔目光清明,眉宇间尽是坚持,曹劲闭了闭眼,平息这一刻的躁动,终是松开甄柔,妥协道:“好,就让她再与我们多睡一个月。不过之后满满的事,你就交给阿玉她们,不要再这样凡事亲力亲为,你太辛苦了。”想到刚才他一直在旁边看着甄柔几乎马不停蹄地为满满忙活,而且还不止这一天,到洛阳这三日来每天都这样,眉头就不由皱起。
感到揽着自己的铁臂松开了,甄柔旋即从曹劲怀中退开,一直退到三步开外,确保是曹劲一下碰不着的安全距离,这才驻足而立。
“夫君觉得我照顾满满辛苦,那就衷心待我。”甄柔说着眸光一转,意有所指道:“我可不想要什么妹妹。”
曹劲一怔,知道甄柔是发现了他和长宁公主之间的异样,看是瞒不住了,遂无奈解释道:“我和长宁公主并无私情,今日之事不过事出有因,阿柔误会了。”
事出有因,那就是承认有些瓜葛了。
不过念及曹劲的态度端正,甄柔只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另道:“入住的头一天,满满梦中惊醒,却只有阿玉守在一边,闹了好一阵不说,还因此这几日常夜醒,夫君也是看见的。所以,现在就牢夫君在此守着满满,妾一身汗渍,得先去沐浴。”说罢还向曹劲一欠身,这才扬长而去。
如是,在室内为满满睡觉调暗的昏黄灯火下,甄柔转眼就惩罚的留曹劲一个人好好守着女儿。
她则径自来到浴室,也不急于沐浴洁身,而是慢条斯理的宽衣,下池泡汤,好好放松一下筋骨。
着实是赶了一个多月的路,又连着四处游玩了三天,夜里还有曹劲一个劲缠着她,今日难得浴池里没有曹劲,还被她抓到了把柄,当是趁着这个空档一个人闲会儿。
想到曹劲听话的留在内室守着女儿,甄柔就有些忍俊不禁,于是沐浴后,又让阿玉拿精油给她按捏筋骨。
等到一切收拾妥当,已是二更天了。
自己的男人自己心疼,甄柔到底还是顾念曹劲明日要上早朝,也不好再磨蹭,回了内室就让曹劲去沐浴收拾之类,她也将女儿放在二人中间,躺到卧榻最里侧睡下。
如此,曹劲洗漱毕,回到卧室时,便见一大一小两个让他心里无限柔的人儿这样睡着了。
他立在卧榻前,借着从外间透过屏风照进的微光,看着安然入睡的母女俩,静默良久,不觉嘴角微扬,待目光只落在甄柔身上,想到今晚上的待遇,目光不由深幽,看来肖先生未听他吩咐,另做主张。
曹劲黑眸暗芒一闪,他不再多想,宽下外袍,也上榻睡下,随之与母女俩一起安然入梦。
泡汤之后,果然好眠,睡得格外安好,不过身体已养成了早醒的习惯,曹劲起来晨练时,她便也跟着醒了。不过一来女儿还在睡,自己也困,另则总该再加深一下曹劲的印象,免得哪一日她忽然多了一个妹妹,遂甄柔只作不知,翻了一个身,便面朝里侧继续睡去。
曹劲五感过人,从甄柔的呼吸声中,便知甄柔醒了,可这会儿装睡不说,还背过身去,他心下无奈,却又莫名觉得理直气壮不起来,只好一个人独自出了室内。
灰青色的天幕下,一套五禽戏打下来,却是频频心不在焉,屡次望向檐下的地方,都是空空如也,没有记忆中每次不经意望去时,总有佳人第一时间的回眸一笑,心中不觉空落。
好在晨练毕,母女俩也起来了,却是他独自一席用朝食,甄柔带着满满进食,连一个眼风都不愿扫向他。
一时在正堂食毕,曹劲走到与自己对坐的母女俩跟前,轻咳一声道:“夫人,我上早朝去了。”
甄柔正为满满擦拭脸上的米粒,闻言头也不抬道:“妾要赶紧为满满收拾,稍后还和长嫂相约去侯府请安,就不送夫君了。”
曹劲一默,复低头对满满道:“父亲有事务走了,下午再回来陪满满。”
满满却是个没心没肺的小人儿,她知道母亲口中的长嫂是谁——小虎哥哥的母亲,想到好几日没见人了,立马欢喜道:“父亲你走吧,满满和小虎哥哥玩就是!”
未料这三日来极为黏自己的女儿,十分高兴自己走了,曹劲一怔,又看了一眼甄柔,欲言又止片刻,到底还是默默走了。
等走出院门口,过往的记忆又涌上来。
以前在信都时,他出去当差,甄柔总是要一直温柔小意的送到门口。
蓦然,曹劲意识到这类事的严重性,心思更为此转了一转,方才上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