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是一直留在村子里,会给大家惹麻烦的。”
“连你也要走。”周博闻叹息了一声,小脸上满是落寞。
玉忘苏想着这些日子两个孩子喊她一声姐姐,他们的亲姐姐走了,如今连她也该走了。
“我去做饭,给你们做点好吃的。”玉忘苏王厨房走去。这些日子一直吃的十分清淡,她总想着要改善一些伙食。
不过却一直拖到了如今。她挖了好几样野菜回来,还拜托人买了块肉。
吃饭的时候周月牙一直很高兴,有新衣裳穿,还有这样好吃的菜,一直嘟囔着以前过年才能这样吃。
新衣裳穿着玩了一会儿,她就脱下来了,说要留着过年的时候穿。娘没了之后,过年再也没有人给她做新衣裳。
听着周月牙絮絮叨叨的说话,玉忘苏一直含笑看着他们,不是给他们夹菜。
周博闻却一直沉着脸,就连周月牙这个迟钝的孩子都发现了他的奇怪,连连问她是怎么了。
哄睡了周月牙,玉忘苏正坐在院子里纳凉。天气炎热,坐在院子里吹吹凉风倒是很苏服。
坐了一会儿,便见周博闻推门进来。
傍晚的时候,村长便喊了各家各户的人去,说是晚上有事情要和大家说,周博闻吃了晚饭也就匆匆去了。
见周博闻脸色更是难看,玉忘苏也有几分担忧,“村长说了些什么?”
“外面开战了,村长让村里人这些日子没事别乱出门。”周博闻一张小脸沉着。
玉忘苏一惊,对于“战争”当然不陌生,不过战争这件事却陌生的很。她出生在太平年代,自然从未经受过战火的洗礼。
战争,终归是令人恐惧的。
“怎么就开战了?”
“这些年江匪为患,朝廷下令剿匪。虽然不一定会牵连到我们这样的地方,还是要多小心些。”
“原来是这样。”玉忘苏了然。南方水路四通八达,船运当然也很繁荣。而这也滋生了以打劫运送货物的船只为生的江匪。
多为亡命之徒,若是少,不足为患。若是已经成为隐患,朝廷不得不除。
仅仅是打劫货物,时日久了,也可能会造成恐慌。更别说有些江匪不仅劫财,还杀人。
江匪的确可能成为沿海一带的祸患。
“苏姐姐,你还是不要走了,一旦开战,兵荒马乱的,你又能到哪里去了?”
“既然这样,我暂时也是走不了了,看来还是要再打搅你们一段时日。睡觉去吧!”玉忘苏揉揉周博闻的头。
“睡觉去。”周博闻在玉忘苏没看见的地方,长长的苏了口气。
第二天,玉忘苏还特地嘱咐了周月牙,这段时间出去玩也只能在村子里,千万不要离开村子。
战火一起,谁都不知道那些地方会受到牵连,何况长西村离海并不很远。
倒也只是白叮嘱一句,其实月牙出去玩也很不会跑的太远。月牙虽还不懂得战争的残酷,却还是认真答应了。
不能外出,玉忘苏也就整日里在院子里做绣品。甚至一时心血来潮,还绣了一副双面绣。
阿祥嫂端着针线笸箩进来的时候,便被一副双面绣彻底的吸引去了视线。那是一副扇面,这面山水旖旎,那一面美人婀娜,美的惊人。
阿祥嫂握着扇子的手都在颤抖,这样的东西她可还是第一次见。
收货的店铺掌柜对阿苏的绣品连连称赞,她一直便知道阿苏的女红厉害,却没想到还能这样厉害,那些读书人说的什么“神乎其技”怕就这样了。
“阿苏,你真是你绣的?”
“是啊!”
“这也太厉害了,要是卖的话,肯定能卖很多银子。”
虽然不知道这个时代有没有双面绣,不过玉忘苏倒是相信自己的双面绣肯定有着极高的价值。
不过绣出来之后,轻易她却不想拿去卖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曾经她之所以会被人算计,也就是因为她会织造缂丝图。那些人一面盗墓,一面仿制古董,真真假假混在一起,以假乱真。
如今,她可不想好端端的被人盯上。
“不过这绣法我还没见过的,你还是要小心。”阿祥嫂让玉忘苏把扇面收起来。“钱财招人眼,小心些总没坏处。”
“多谢嫂子提醒。”玉忘苏深以为然。
“说什么谢,不过白叮嘱你两句罢了。我看你样子便知你不是我们这样村里的人,不过却也不像坏人。”
阿祥嫂是来和玉忘苏一起做绣品的,两个人一处还能说说话,也不那么无聊。
玉忘苏把绣好的扇面收了起来,便还是绣普通的绣品。不过即便是绣单面的绣品,她会的针法多,绣品形象生动逼真,色彩鲜明,质感强烈,形神兼备。
看着便会让人觉得精致好看,眼前一亮。
阿祥嫂要离去的时候,玉忘苏便把给小红做的衣裳拿了出来,让阿祥嫂带回去。
玉忘苏没钱买太好的料子,所以衣料一般,却胜在样式独特,针脚细密,上面的花样也极为精美。
这一身鲜亮的衣裳穿出去,想着就招眼。“怎么好端端的给小红做衣裳。”
“嫂子帮了我那么多的忙,我也没什么报答的,想着小红一个小姑娘,肯定也爱新衣裳,给月牙做的时候,也就给她做了一身。”
“你对手艺就是好,这样好看。”阿祥嫂啧啧称奇,“你也没给小红量过,我看着却正合身。你以前不会是个裁缝吧!”
“也许我以前还很是个裁缝呢!”玉忘苏想着以前她还真是设计制作服装为生,这也算是裁缝了。
外面的战争轰轰烈烈,有村子里的青壮年出去打听过消息。朝廷派来的将领是有战神之称的大将军沐诀,看样子是要一举剿灭江匪。
沿海一带的百姓都撤离的差不多,大战也就开始了。不过倒是战火暂时控制在沿海一带,并没有往周边蔓延的势头。
听闻了这些,村子不是人都很高兴。江匪杀人者众,要是能彻底剿灭,对于沿海的百姓和商人都是件好事。
朝廷派来的兵将都是得力的,剿灭江匪的动作也很快。无数的江匪战死的战死,就是被活捉的,也都斩首示众。
松江府这边至今还算太平,村子里也就渐渐敢外出了。阿祥嫂都提议让玉忘苏一起去镇上走走。
玉忘苏想了想,该是决定去看看。她的活计都是阿祥嫂帮着找的,而交绣品也是阿祥嫂帮着去的,她对镇上还真是一点不熟悉。
想着也不能一直都是别人代劳,她也该去认认路。若是不能留在长西村的话,或许她可以去镇上住。
“我倒也也想去逛逛。”
听她们说要去镇上,月牙便也嚷嚷着要去。阿祥嫂要带着自己五岁的女儿小红一起去镇上,玉忘苏便想着带上月牙也行。
和周博闻说了一声,玉忘苏便带着月牙和阿祥嫂母女出了门。到了村口栓子叔那里坐了牛车,便往镇上去。
去镇上有段不远不近的路,要是大人倒是大多走着去,不过带着孩子,也不好让孩子太累了。
便会出两个铜板坐牛车去。
村子里有牛车的没几户人家,毕竟不是谁家都买得起牛的。村子里养牛的人家少,田地里需要牛耕的时候,便只能和有的人家借。
正是赶集的日子,镇上也就很热闹,人来人往的的。阿祥嫂先带着玉忘苏去了绣品店。
这绣品店不算大,不过却也是镇上独一家了。店里并没有专门的绣娘,活计都是让别人接了去做。
很多妇人都要兼顾家里和孩子,不可能一直在这里做绣娘。倒是可以把活计带回家,得空的时候就做。
店里摆着各种各样的小物件,帕子、荷包、汗巾子、抹额、扇子、扇套子之类的都有,品质不一,不过一眼看去倒是都觉得精美,琳琅满目的,令人眼花缭乱。
铺子里还出售布匹和各样针线,店里的客人不少。
“你可算是来了。”一见到阿祥嫂,掌柜的便热情的招呼起来。“就数你这些日子带来的绣品卖的最好了,有没有带新的来?”
阿祥嫂看向了玉忘苏,见玉忘苏没什么反对的意思,便把玉忘苏介绍给了掌柜,并且说了这些日子最好的绣品都是玉忘苏绣的。
其实就算她不说,掌柜的肯定也知道绣品不是她绣的。她从掌柜这里接活计不是一年两年的了,手艺如何,掌柜的还是很清楚的。
“姑娘这样年轻,就有这样好的手艺了?”掌柜有些惊讶的看着玉忘苏。
“是啊!我们阿苏的手艺好着呢!掌柜你也说了阿苏的绣品最好卖,是不是也该多给几个钱?”阿祥嫂趁此机会说道。
“只要姑娘能把绣品都送来我这里,我一定加。”掌柜笑呵呵的说道,倒是很爽快。
阿祥嫂把最近的绣品都拿出来给了掌柜,她自己绣的并不多,她要帮着家里干活,还要带孩子,能闲下来的时候不多。
倒是玉忘苏手快,每日里用来刺绣的时间也多,绣品也就不少。掌柜看过了很满意,便痛快给了钱。
玉忘苏的绣品还多加了钱。
拿了钱,又拿了新的布料和线,玉忘苏一行便离开了绣品店。玉忘苏一边在镇上走,听着阿香嫂的介绍,一边仔细记着路线。
莫名来到这个世界,她对这里真的是太陌生了。
“娘,我要吃糖。”小红眼巴巴的看着阿祥嫂。
“好,那就去买。”刚得了钱,阿祥嫂也爽快,拉着女儿就往卖塘的铺子走去。
周月牙眼巴巴的看着她们母女,嘴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
看着周月牙的样子,玉忘苏心里莫名发酸。“走,我们也买一些回去。”说着连忙拉了周月牙跟上阿祥嫂。
铺子里不仅有糖块,还有蜜饯点心,果脯干果之类。一走进去,小红和周月牙的目光就紧紧黏在了那些吃食上。
其实不只她们,就连玉忘苏,自来了这里,她也就没吃过什么零嘴了,都有那么一点馋。
小红看了这个,看那个,倒是也没开口说要买。阿祥嫂让伙计给称了最便宜的糖。
玉忘苏选了几样吃食,虽然量不多,周月牙已经高兴的见牙不见眼了。
玉忘苏拿了颗糖塞进了她嘴里,她便喜滋滋的让玉忘苏也吃。
阿祥嫂又特别带着玉忘苏在镇上逛了逛,熟悉一下路,这才往回赶。
在约定好的地方上了栓子叔的牛车,一行人便慢悠悠的赶回去。玉忘苏仔细看着沿途的风景,山水旖旎的地方,景色秀美绮丽,韵味悠长。
回程途中,玉忘苏想着今后不知要何去何从,心里难免多了些惆怅。
“我肚子疼。”半路上,周月牙忽然捂着肚子,有些脸红的看着玉忘苏。
“怎么肚子疼了?是不是吃坏东西了?”玉忘苏摸了摸周月牙的额头,问是什么疼法,周月牙却只是支支吾吾的。
“我看没什么大事,大概是吃多了。”阿祥嫂笑着说道。“你带她去那边的草丛里去吧!”
玉忘苏有些了然,又看周月牙,周月牙红着脸点头,她也就知道这不是病了,只是想要上厕所,只是不好意思说。
这路上也找不到什么厕所,便也只能是在荒郊野外找个隐蔽些的地方解决一下。
周月牙到底是小女孩,当着这么几个人,脸皮薄,不好意思说。
栓子叔已经停下了车,让她们下车,他则让牛吃着翠绿的草。找了草深处,看着算是隐蔽了,玉忘苏才让周月牙自己去解决。
她则在水边走了走,山好水美,这里还真是个好地方。远远的,好像水面上飘浮着什么,她有些好奇,便渐渐走近。
走的近了,才看清楚是个人模样,心里一惊,不会是遇到了死尸吧?心想最好不要给自己找麻烦,连忙就要走开。
可是走了两步,她又回了头。她忽然想到,她也是被水流冲到长西村的。
应该也是这样的场景,可周家兄妹却救了她。这样一想,总觉得自己这样就走了,似乎有些不好。
要是人还活着,能救呢?这样走了的话,怕也就断了这人的生机了。
她握了握拳头,心里好一番纠结。到底还是往水里蹚去,靠的越来越近,也就看的越发清楚。是个十分英武的男人,手长脚长的,看着便十分有力气。
她咬了咬牙,伸出手去探脉息。脉息虽然很微弱,可依然还在跳动,说明这个人一息尚存。
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把人拖到了岸上,心里腹诽:这人还真重。
终于把人弄上岸,她也脱力的跌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好一会儿才仔细的检查了一下这个人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