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忘苏叹息一声,这就是还没将定亲之事告知玉衡了。
两家都有这个意思,玉衡自然早就知晓,也因此先前在楚家的时候才会刻意的同韩瑛疏远,不喜欢韩瑛误会。
知根知底,楚夫人的一颗爱子之心,她实在不好多说什么。也只能是等见了玉衡再说了。
若是韩瑛和玉衡的亲事真的定了,不可更改,那也只能这样了。
“几年未见,欢颜和徐邈还好吧?”玉忘苏转开了话题。
“他们都好,孩子也好。只是夫人离开之后,锦绣阁的生意渐渐不如先前。后来欢颜也就做了别的生意。”
“这样也好。”玉忘苏笑笑。要开成衣铺子,没有一个设计师坐镇是不行的。你若是不能出新的款式了,顾客如何还会来?
勉强开着,也就同其他门可罗雀的成衣铺子一样了,终归是不能长久的。
开不下去了,换个别的生意也好。本来其实开铺子,欢颜也是带着好玩的心思。
欢颜手里不缺银子,徐邈医术那么好,也不至于不能养家糊口,欢颜就是收了铺子,日子也照过。
“她一个女人,又有了孩子,其实好好相夫教子也是好的。”楚夫人说道。
“这倒是。”
“我们不曾想到玉衡到了京城,一直住在侯府,倒是劳烦侯爷和夫人了。”楚老爷说道,“多谢夫人始终照应着这孩子。”
“玉衡和博闻一起在南野书院读书,住在一起也方便,何况也有个说话的人。他初来京城,人生地不熟的,我也不放心他住在外面,住在侯府里,到底也安全些。
“那也是玉衡和博闻的情谊,道谢就言重了。”
坐了一会儿,玉忘苏也就起身告辞。楚夫人和韩瑛亲自送了她们出门,两人俨然是一副婆媳的样子了。
“夫人和韩姑娘得空多到侯府去坐坐吧!”
“谢夫人美意,守孝之身,不好登旁人之门。”韩瑛淡淡的说着。
“阿瑛如今还在守孝,着实不适合登门。若是我得空了,会去坐坐的。”楚夫人笑着说道。
上了车,玉忘苏便吩咐车把式赶车,她叹息了几声。
本还想着玉衡和月牙会是一对呢!如今看来,还真是不好说了。这样的时代,难免有父母会在孩子的亲事上独断专行。
口口声声的为孩子好,可结果真的会好吗?
凭着韩瑛和玉衡是表亲,若是成亲了,玉衡的确不会欺负韩瑛,可对不爱的女子,难免会视而不见吧!
韩瑛又是否能忍受那样的冷待?只怕时日长了,连相敬如宾都做不到。
强扭的瓜不甜,玉衡不乐意这桩亲事,楚夫人和韩瑛在许久前就该是心知肚明的,可到底还是要勉强玉衡。
她看向月牙,月牙呆呆的坐着,眼睛里没有一点神采。
“娘。”欢欢扯了扯玉忘苏袖子,然后指了指马车外面。
玉忘苏才想起,她打听了两个孩子要带着他们去逛逛。只是她从那边出来就没什么心情,险些忘了这个事。
“停车。”玉忘苏抱着两个孩子下了车,让车把式先把两个孩子送回府,等她带着两个孩子逛逛自己回去。
紫茉跟着月牙回去,紫苏则陪着玉忘苏。街上热闹的很,欢欢和小贝壳这里看看,那里摸摸的,玩的不亦乐乎。
玉忘苏却不敢让他们乱跑,一直拉着他们的手。
“月牙小姐似乎有些伤心了。”走了一段路,紫苏忽然说道。
“你都看出来了,我难道还不知晓?”玉忘苏只觉得肉疼。本来月牙喜欢上玉衡了,这是她所希望的。两个孩子若能两情相悦,水到渠成的在一起,她很高兴,也必然会祝福。
可谁能想到,一切都好好的,如今忽然成这样了?
玉衡和韩瑛那边,还不知道会怎么掰扯呢!定下了亲事,若是玉衡坚持退婚,难免背负始乱终弃的骂名。若是把事情闹大了,玉衡的名声也就毁了。
玉衡那么努力的要走仕途,坏了名声,以后可能就前程渺茫了。
何况真退了亲,还不知道韩瑛那样的性子要怎么闹呢!只怕也要伤了楚老爷和楚夫人的心。
想要所有人都好,都满意,根本是不可能的。
可她还能怎么办?不是不能以势压人,甚至逼急了她还能去求皇上赐婚,可玉衡又能为月牙做到什么地步?
“本来玉衡公子在咱们府上住着,自来和博闻公子、月牙小姐都是要好的。”紫苏有些无奈。玉衡公子对月牙小姐有多上心,她们也都看在眼里呢!
怎么如今又跑出一门亲事来了?真是让人憋屈的很。
“终归是我的错,我没紧盯着玉衡处理好韩瑛的事。韩瑛是他舅家表妹,先前楚夫人便有亲上加亲的意思,可玉衡不乐意。我还想着,楚夫人不至于勉强自己的儿子。”
她也是没想到韩瑛的执拗。
感情也好,婚姻也罢,总有是双方乐意才行,不然强行捆绑在一起算什么?
若是她,不管她有多喜欢一个人,那人只要拒绝了她,她便不会再纠缠。该她的就是她的,不该她的,她也不会勉强。
或许她骨子里太自傲了,所以也不甘心和一个不爱她的人生活在一起。
得到一个人的身有什么用?若是没有心,也不过是行尸走肉。当一个人不爱你,不可能发自内心的宠你,纵容你,很可能态度冷漠。
谁生来不是受过宠爱的?何必要让自己落到看别人冷眼的地步。
“如今夫人多想倒也是无用的,不如等见了玉衡公子再说吧!今后的事,看两家如何商议了。”
“也只能等见了玉衡,问问他的意思了。到底是他的亲事,自然只有他才有资格去和楚老爷、楚夫人说,我始终是外人。”玉忘苏叹息着。
她是没有立场去找楚老爷夫妇说什么的。
真是一团乱。
只希望月牙不要因此受伤才好。
“娘,快走。”欢欢喊道。
玉忘苏只得带着欢欢和小贝壳在街上逛着,还给他们买了些吃食。吃惯了府里的精细的食物,偶尔尝一尝外面卖的,他们倒是喜欢的很。
在街上转转,听着两个孩子的欢声笑语,玉忘苏的心情也好了些。
等两个孩子逛够了,他们才在街上租了马车回侯府。玉忘苏感慨两个孩子的精力,本还想着这样小的孩子,应该逛一小会儿就累了呢!
却没想到逛了这么久,他们倒是一直兴致勃勃的,一点都不觉得累。
或许是玩的太高兴了,一时也忘了累这回事了。坐在马车上,玉忘苏拿帕子给两个孩子擦着额头上的汗珠,两个孩子在笑嘻嘻的吃着东西。
回到府里,便先回了春晖堂。
玉忘苏让人把两个孩子带下去,给他们洗一洗,换身衣裳。在外面跑的一身汗,粘腻腻的他们也觉得不苏服。
玉忘苏自己却先去了月牙的屋子,月牙坐在罗汉床上绣一个荷包,却绣的歪歪扭扭的,什么花样都不成了。
叹息一声,玉忘苏拿过了月牙手中的针线,“没精神就歇一会儿吧!别扎了手。”
“姐姐你回来了啊!”月牙似乎才醒过神来。
“你这个样子,是因为玉衡吧?”
“姐姐说什么呢?”月牙有些脸红,低头看着手上的荷包,见图案早就被她绣花了,没法看了,她有些泄气的扔下了荷包。“大抵都是命吧!”
“什么命啊?”玉忘苏无奈的笑笑,拿过那荷包来,将乱了的地方一一都给拆了。“荷包绣不好了,重新绣就是了。”
“姐姐来可不是说荷包的。”月牙嘟着嘴。
“我自然不是来说这个荷包的。玉衡喜欢你,他也想娶你,这是他早前就同我说过的。我也看得出来,你待他不同。”
“他已经定亲了,我先前竟是不知他的表妹也到京城来了。”月牙叹息着。
玉忘苏也能想到,先前楚老爷夫妇到侯府来过,可韩瑛必然是没一起来的,月牙这才不知晓韩瑛也来了京城的事。
这样的事,楚老爷夫妇在侯府也不会刻意提起。
“这个事,你希望姐姐怎么做?你若是一定要嫁给他,我去找皇上说。若是皇上赐婚,楚家不得不从。”玉忘苏握住了月牙的手。凭着凤绝尘和沐诀的情分,这样一桩小事,凤绝尘会成全的。
月牙愣了一会儿,许久才摇了摇头,“我不要什么赐婚,这和以势压人有什么不同?”说着却是红了眼眶。
“其实我才明白,若是以势压人能给我自己的妹妹带来幸福,何乐而不为?”玉忘苏叹息着。
恍惚里想起很多年前看过的电视剧,太平公主薛绍一见钟情,作为母亲的武则天自然想要将全天下的幸福都捧到女儿的眼前。
所有武则天瞒着太平公主,下旨逼死薛绍的夫人,只为了成全女儿的一片痴心。
那时候觉得这样的母亲的真可怕,难道自己的女儿是金枝玉叶,其他的人命就如草芥吗?可以为了自己女儿的幸福就毁了一个家,轻而易举的夺走别人的性命。
可如今再回想,可怜天下父母心,那也只是一个母亲的一片成全之心。
和自己最宠爱的孩子的幸福相比,其他人的命当然不那么重要。坐拥天下,若是连幸福都不能给儿女,岂不是觉得无能了些?
有些人想要爬到高处,本也只是为了守护在乎的人,希望自己的亲人都能得到幸福,不受伤害。
同一个故事,换一个年纪去看,便又是另外一番心境。
就像如今,她只希望月牙幸福,韩瑛是否痛苦,那不是她该操心的心。因为韩瑛不是她的亲人,痛苦与高兴,她都无法深切的感受。
“姐姐以前不是这样教导我的。”
“只是感情本就是世上最自私的事,若不自私,便也不是真情了。”玉忘苏揉揉月牙的头,“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只想把所有好的一切都给你。”
“玉衡哥哥是什么意思,我要等他自己告诉我。勉强来的,我也不要。姐姐说过的,做女子也要自尊自强。他若是选了旁人,我抢来做什么呢?”月牙笑了笑。
“你能这样想也好。”玉忘苏拿着拍着细细擦了月牙的泪,“今日是中秋,我们高高兴兴的过节。等博闻回来了,我们一家人好好聚一聚。”
“姐姐不用担心我,若是最终我还是得不到,那是我的命。我还小呢!以后的路还长。”月牙拿着那个玉忘苏拆了一些线的荷包,将剩下的所有线都一点点拆了。
荷包上只留下了刺绣过的痕迹,却再无纹路。
月牙将荷包小心的收了起来,“留着我今后再绣。”
“你歇息一会儿吧!博闻若是回来了,会来看你的。”玉忘苏起身离开。
月牙虽然还小,为人却通透善良,这一点她很欣慰。到底也是她教导着长大的孩子,她也希望月牙是个通透不执拗的人。
世上的很多苦都来源于执着,若能放下执着,一切都会显得容易许多。
有些事是需要坚持的,执着方能成功。可有些事却最忌执着,钻了牛角尖伤人伤己。
感情的事,看开些才好。只把感情当成锦上添花的人,才能活得更苏坦。
将爱情当成是雪中送炭,不得不拥有的人而言,其实越看重的东西越可能失去。像是指间沙,越是握紧,越是握不住。过分用力,会让人有窒息感,只想要逃离。
或许月牙所想的,这一段感情就是那荷包上的图案,既然一时捋不清,便不急着绣出来。
等一等,若是柳暗花明了,再绣了送出去也不迟。
回到屋里,紫茉说起欢欢和小贝壳今日玩的太累了,倒是睡下了。
“罢了,累了就让他们睡吧!他们也吃了不少东西了,想来也不饿。”玉忘苏起身往荣安堂去,让人记得给月牙送午饭去。
到了荣安堂,焦氏和君岚都在,还有段氏带着赵瑗也来了。
段氏正在抱怨她这些日子都进不了宫的事,说是君婳还在禁足之中,谁也不得去探望。而君家的人连后宫都去不了了。
“也不知道婳儿的日子过成什么样子呢!”段氏的脸色很不好看,整个人似乎都憔悴了不少。
“娘就不要太担心了,皇上总不至于太亏待妹妹的。”赵瑗连忙劝着。
玉忘苏叹息一声,再这样下去,段氏都要成一个怨妇了。
她倒是盼着凤绝尘的动作快一些,尽快把那些麻烦事给解决了。
“我能不担心吗?我总也见不到婳儿,还不知道宫里那个狐狸精怎么对婳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