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姐姐放心吧!”玉衡拿了个篮子,拽着月牙便往有果树处走。
栽种果树的林子离着有些远,不过两人一路上有说有笑的,倒也不觉得远。庄子上的风景很不错,田间地头还栽种了一些花卉,鲜花盛开着,给庄子上添了很多美感。
“这庄子上真好看。”月牙笑着采摘了些花。“倒是不像村子里。”
村子里的人只管庄稼长的好不好,哪里还会有闲工夫栽种些花草。这些好看的花草在大家伙的眼里,可能就像是该拔了的杂草呢!
不过长西村的后山倒是有很多的野花生长,到了盛开的时节也很美。
一朵一朵的看不是很好看,不过漫山遍野都是,那可就好看的很了。
“你喜欢这里吗?”玉衡含笑看着月牙。
“喜欢啊!我觉得这里可比府里好玩多了。可能我就是个村姑吧!也改不了这个样子。”月牙笑起来。
人的心境真是会变的。才从村子里搬到县城的时候,有人若是嘲笑她是个村姑,一点都不能和城里的姑娘比,她真的会伤心。
到了后来她才知道,其实她根本不用伤心的。
她本来就是长西村的姑娘,本来就是乡野村姑,其实这完全可以不是骂人的话。
村子里就没有好看的姑娘吗?就是不好看,不娴雅,就不招人喜欢了吗?
出身是不能改的,就是她现在住在侯府里,有人称她小姐,可她也还是长西村的那个小村姑啊!她并不会看不起村子里的人,更不会看不起自己。
自己是村子里来的怎么样?她比别人更能吃苦,她也曾努力要养活自己,一点不比那些小姐差。
她以前不识字,现在也识字了。以前不娴雅,怎么看都是个野丫头,可她现在也学了很多规矩。
其实只要她不在意,不看不起自己,谁的嘲笑都不会让她伤心的。
“怎么能说自己是村姑?”楚玉衡折了一枝花簪在她的头上。
“本来就是嘛,我始终是长西村出来的啊!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月牙笑起来。
“出身清白,自己行得正坐得端,就一点也不丢人。”玉衡笑着点点头。“你若是喜欢庄子,以后我们也买一个庄子好好打理。”
“我们?”月牙疑惑的望着他。
“月牙,你说我们一直在一起好不好?”楚玉衡试探着问道,连耳朵都红了。
“当然好啊!和哥哥姐姐还有姐夫他们,我们一直都在一起。”月牙笑嘻嘻的说道。
楚玉衡愣了愣,到底揉揉月牙的头,苦笑起来,“傻丫头,你要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我这不是长高很多了啊?”月牙离着楚玉衡很近,近的几乎贴在他的身上,她伸手比了比自己的个头,“玉衡哥哥,你看我都到你胸口了啊!”
楚玉衡轻嗅着她身上的味道,她年纪尚小,并不用胭脂香粉,身上有种很清淡的味道。
“是啊!月牙长高了很多。”楚玉衡笑着离她远了些,继续往前走。
不知不觉倒是已经到了果林,两人便开始找果子已经成熟的果树。找准了之后,月牙脱了鞋,把裙摆固定好,这才手脚麻利的爬上了树。
很久没爬树了,都有些生疏了,好在还不只有难爬上去。
果树管理的很好,都不是很高,树冠却披开去,不难采摘果子,果子结的也多。
楚玉衡站在树下看着她像只小猴子一样爬来爬去的,眼睛瞧准了成熟的果子,很快便采摘到了篮子里。
她动作很快,一直笑嘻嘻的,不时的还扔个果子给他,让他先尝一尝。
他也顾不得洗,只是拿袖子擦擦就咬。“很甜。”尝过后便笑着告诉她。
“我看着也很甜。”月牙乐呵呵的说道。
跑来跑去的采摘了一篮子的果子,月牙也觉得累了,不顾形象的找了处看着还算干净的地方就坐。
“我都好久没在山上跑了,倒是感觉比以前累。”月牙感慨着。
以前在村子里的时候,她总和村里的孩子们往山上跑,动弹的多了也不觉得累。
如今倒是觉得不能和那个时候比了。果然姐姐说的对,不是长大了就力气大的,力气还是锻炼出来的。
多活动才能觉得自己有用不完的力气。
“你住在侯府,自然不能到处乱跑了。”楚玉衡拿着帕子给她擦着脸,“这出来转一圈都成小花猫了,这样回去苏姐姐怕是要说你了。”
“姐姐疼我,舍不得总说我的。”月牙拿了个果子就咬了一口。
两人坐了好一会儿,这才提着一篮子果子沿路返回。
看着两人摘了那么多果子,玉忘苏便让紫茉她们去洗些来吃。新鲜的果子看上去那种鲜的感觉就让人很有食欲。
“月牙还是很会摘果子啊!”玉忘苏笑着说道。她还记得她初到长西村的时候,月牙就总能从山上找回不少果子来。
那个时候她还以为长西村后山有很多野生的果树呢!不然哪里能摘到那么多果子。
后来她自己进了山才知道,其实并非是山里果子很多,那些果子是月牙跑了好些地方才找到的。
月牙过怕了饿肚子的日子,对于找吃的也就很有耐心,也很能吃苦。
的确,很多人的坚强都是被磨砺出来的。
“好在那么久没爬树,还不至于不会了。”月牙笑着拉了欢欢去玩了。
月牙总是有用不完的精力一样,带着欢欢玩也很有耐心,欢欢也就很喜欢这个小姨。
吃过了晚饭,因为次日博闻和玉衡还要上课,沐诀也就让人先送他们回南野书院去。
玉忘苏又让人搬了很多红薯和果子,还有庄子上的一些菜蔬也一并送到书院去,“难得出来游玩一番,你们也带着东西去给同窗尝一尝。”
“还是姐想的周到。”
“人啊!最馋的怕就是读书的时候了。”玉忘苏笑起来。这也是她读书的时候,爸妈最爱说的话了。
每每学校收假都要带很多的吃的去学校,就怕去了学校这样吃不上上,那样吃不上。
甚至爸妈还曾开玩笑说,学生收假就像是鬼子进村,恨不得把什么吃的都搬走。
一班同学围在一起,感觉吃什么都特别有味道。初高中的时候还喜欢吃各种酸的东西,油柑啊!宣木瓜啊!同学凑在一起感觉吃的是什么山珍海味。
毕业之后回想,才真觉得那个时候怎么那么馋啊!什么都想吃的感觉。
因为不少东西渐渐也就不再喜欢吃了。像是宣木瓜之类的,她想起来总觉得牙酸。
可能人的很多感觉都随着年纪在变吧!读书时候看小说喜欢虐文,好像那种虐的撕心裂肺,分开了就要死要活的感觉才叫爱情。
年少的他们总喜欢为赋新词强说愁,喜欢那种为虐而虐的故事,总觉得那样才深刻。
随着年纪渐长,总觉得一颗心虐不得了,喜欢很暖很宠的故事,甜甜美美的过程,再来个大团圆结局就最好了。
哪怕那样甜美的故事少了很多逻辑,少了很多真实感,刻意的规避了人生的种种艰难和残忍,可那又如何?看着心里暖暖的苏服啊!
就像是越发年长的人,越喜欢淡淡的爱情,淡淡而苏服的相处,享受在一起的岁月静好。
十六七岁的时候以为的爱情就是轰轰烈烈的像烈火,哪怕惊艳而短暂的像昙花。总以为自己以后要嫁天下最了不起的男人,大英雄或者商业巨贾。
年少轻狂,一切都想的简单又惊心动魄。
以为跌宕起伏的才是自己想要的人生。年少的时候都渴望与众不同,年长之后却宁可庸庸碌碌,活成任何一个平凡人的样子,怕自己和别人不一样。
年少的时候喜欢韩寒的人和文字,多叛逆多精彩啊!
后来才越发懂得,不是每个人都可以那样的。更多的人为叛逆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恨不得人生可以重来。
不过人生最美好的,莫过于年少轻狂轰轰烈烈,渐渐成熟后却能有岁月静好的幸福。人渐渐成熟才有意思,因为还不成熟的年岁多美好啊!
送走了博闻和玉衡,玉忘苏有些出神。
“想起自己读书的时候来?”沐诀从后面拥住她。
“是啊!想想那个时候,也做过很多荒诞的事,却又是那么美好。”玉忘苏笑着说道,“我很久没想念过去了,只是忽然就要想了很多。”
“每个人的过去都值得妥善收藏。”沐诀郑重的说着,“虽然你的家回不去了,不过你的那些过去依然是你所珍惜,并且觉得美好的。”
沐诀次日一早也离开了庄子,倒是玉忘苏等人又在庄子上住了几日。月牙和欢欢都很喜欢庄子上,地方开阔,可以到处撒欢。
偶尔自己摘菜做饭,感觉很不错。
沐诀派人去周边宣传种植红薯倒是很快就有了成效。把红薯和红薯嫩嫩的藤子送给人尝一尝,又说一说红薯的产量,倒是有不少人感兴趣的。
只要愿意种的都送一些藤子,又教导如何种植和管理。
自家庄子上栽剩的藤子倒是很快也就都送出去了。
“庄子上的日子还真是不错。”老夫人站在田间摘菜,笑着和玉忘苏说道。简单朴实,仿佛远离了京城的所有纷争。
以前总想着庄稼人的日子辛苦难过,其实也有人家的美好。
似乎她从来都没有经历过这样平静简单的日子,平静的让人会去倾听风声,会去分辨每一种花不同的芬芳。
那些看着很辛苦的人却总是乐呵呵的过日子,劳作的时候说说哪里听来好笑的事,唠唠家常,偶有操心,似乎也都只是小事。
她在想,以前怎么就不想着多到庄子上来住些日子呢!
“是啊!人生百态,各有辛苦,也各有欢喜。”玉忘苏笑着说道。其实从骨子里来说,她做不了一个真正的村里人,她从来做的都是轻省的活计,吃不得那种苦。
她可以喜欢农村的生活,那种简单朴实,不过也终归会离开。
她这样的人,本也只适合偶尔到田间地头走走,享受一番大自然的风光罢了。
所以啊!出来走走玩玩散散心,到底还是要回到属于她的生活里去。
“这话倒是。”老夫人点点头。
在庄子上住了几日,玉忘苏等人也带着一些红薯果子和一些才做好的红薯干回京。
皇上的身子似乎一直不太好,还是不时的免了早朝,倒是对范家越发倚重。
如今皇贵妃被幽禁,其他的妃嫔本就不太受宠,宫中倒是范贵妃独得圣宠。
秋去冬来,随着天气渐寒,不仅是皇上的身子越发不好,就连太皇太后也病倒了。
老夫人和玉忘苏便入宫去看太皇太后,到慈宁宫的时候,端靖大长公主和凤语兰也在。
“听闻太皇太后病的不轻,御医如何说?”老夫人望着端靖大长公主。
“本只是受寒了,到底母后年纪大了,小病也受不住,便比旁人更显得严重些。”端靖大长公主叹息着。人上了年纪,身子渐渐不好了,便连病痛也更容易上身。“御医的药还是用着,再看几日吧!”
“大长公主此次回京是否多住些日子?”
“母后身子不好,会在宫中多住几日,轻鸿也回京了。”
“这样也好,如今太皇太后身边该有至亲的人陪着。上了年纪,孩子们都在身边,热热闹闹的,太皇太后的病也能好一些。”
“只是如今宫中,哪里还热闹得起来。”端靖大长公主苦笑起来。皇嫂没了,娇棠也没了,绝尘那孩子也离开了京城。这宫里啊!到底是越发冷清了。
好在余杭和语兰两个还来慈宁宫多些,能多陪陪母后。
“总会好的。”
太皇太后才喝了药睡下,老夫人和玉忘苏也不好叨扰,便都到外面去说话。
庭院中的黄栌叶子落了很多,一地的红叶像是烂漫的春花般耀眼。阳光明媚,庭院中还不至太过寒冷,几人便在院中坐了喝茶。
端靖大长公主抿了口茶,叹息一声:“进宫两日还未曾见到皇上,不知道如何了?”
“我也有些日子没去看皇兄了。”凤语兰微微蹙眉。皇兄总说身子不适不上朝,她也担忧去看过,却只见皇兄在和范贵妃在胡闹,哪里是病了的样子。
那之后便没去过了。就那一次还被范贵妃冷嘲热讽了一番,说她不知羞,兄长的地方也是能随便去的,看到不该看的到底不太合适。
她自然也就不好再去了,皇兄要胡闹,她也管不得啊!
如今母后不在了,连个规劝皇兄的人也没有。皇祖母身子不好,精神也恍恍惚惚的,不甚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