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了,在家里住的久了,就算是弟弟们没意见,弟媳妇们也难免有怨言。
回去住了没几日,也听了不少的冷言冷语,他也就知道不能再住下去了,该出来找个事情做。
恰好大伯家的堂姐一家回去探亲,自小他就和这位堂姐最要好,堂姐知道他的事,便让堂姐夫给他找个事情做。
堂姐夫是在同福商行做账房的,说来同福商行做事情很不错,月俸不少,做的好了,东家是不会亏待的。
有堂姐夫引荐,他也就来了同福商行,做了一段时日,铺子里的掌柜见他老实肯吃苦,也很倚重他。
“以前真是做梦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日子。”杨武感慨着。
玉忘苏也感慨,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有时候生活的环境变化,也会给人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有些人就像是一面镜子,你如何对他,他反馈给你的便是什么样子。
以前杨武入赘阿芹家,虽然李四叔对这个女婿很好,可因为阿芹是很看不起这个丈夫的,因为入赘的身份,难免村子里也会有人有些非议,故而杨武本就是没什么自信的。
毕竟这个时代,入赘的确是会被人看不起的。入赘之后,生出来的孩子也会冠女方姓氏,有人会觉得这是忘祖。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若是觉得没人欣赏自己,的确会打击到一个人的自信心,人也会日渐消沉下去。
可来了同福商行之后,掌柜肯定了他的作为,并且愿意相信他,鼓励他,倚重他,这无疑是一味良药,可以让一个人重新找回自信。
当一个人发现能做好某件事,并且做好之后会得到别人的肯定和夸赞,做起来也就更有劲了,并且也会做的更好。
“杨武哥现在这样很好。”玉忘苏笑着说道。如今看来,杨武和阿芹分开了,也是一件好事呢!若非分开了,大概杨武一辈子都没想到,自己还可以活成如今这个样子,每天都充满了自信和希望。
“村里人都好吧?”杨武问的有些迟疑。
玉忘苏笑笑,“都好的,李信现在很听话,人也独立了不少。四婶也渐渐从四叔过世这个事里走出来了,身子也还硬朗。至于阿芹姐,还是老样子。”
“我……”杨武笑笑,没再多问。
“如今你们各自安好,我看就这样也未尝不是件好事。”虽然别人夫妻间如何,轮不到她置喙。不过她是真的觉得,阿芹这样的女子,是真的配不上杨武的。
阿芹一直的自信也就是一张脸了,一直都觉得在村子里,她是生的很漂亮的。
一个女人的容貌固然重要,可也不能用一张脸来过日子吧!真要把日子过好,其实还是要看一个人的品性。
尤其是在村子里,勤劳善良的女人才最受人欢迎。
“嗯。”
杨武又问起他们来同福商行的目的,水生也就简单的说了一下木耳的事。
“竟然是你自己种的啊!还真是了不起。”杨武感慨着,“以前还一直想着,只能是从山里找呢!”
“我也是尝试一下,没想到还真成了。”
“同福商行给的价格还算公道,整个府城,少能找到比这里给的高的。只是府城到底离着长西村远了些。”杨武分析道。“不过积攒多了来一趟府城倒也是不错的。”
“我们也是这样想的。”
喝过了茶,杨武陪着他们卖了木耳,便带着他们在同福商行逛一逛。先前都没来过,玉忘苏几人倒也很有兴致。
同福商行里真的能看到许多的舶来品,珍稀的珠宝、香料、药材之类的,琳琅满目。
即便是没什么要买的,可逛逛看看也是很不错的。
逛了一圈,玉忘苏倒是买了几样有意思的摆件,想着可以拿回去送人把玩。
“多谢杨武哥陪我们了。”玉忘苏笑着说道。
“客气了,难得你们来一趟,能在这里见到你们,我也很高兴。”
道别之后,玉忘苏几人又去找了住的地方。想着明日一早再回县城那边去。
次日一早,车夫也就赶着车送玉忘苏几人回了县城。到了县城之后,车夫也就告辞离开了。
玉忘苏陪着车夫去了楚家。对于王春迟迟不归,楚玉衡很是担心。
“我日日担心你们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去一趟府城花了那么多时日。”楚玉衡感慨着。又说起还特意让人去问过府城楚家铺子里的掌柜,也说并没有见过他们。
人杳无音讯的,不仅是王春的家人焦急不已,就连他也整日里不安稳。
玉忘苏便让王春先去见家里人,也让家里人安心。她则和楚玉衡说了一下府城发生的事情。
听到他们的事,楚玉衡满脸震惊。“好在有惊无险。”
“是啊!好在有惊无险。”玉忘苏点着头。那样的事,当真此生都不愿意再碰到了。
还是安安分分的做个普通人就好,没有泼天的富贵,但也不用过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
“还真有人吃了雄心豹子胆,竟然敢行刺逍遥王。”楚玉衡对此事很有些震惊。
对于普通百姓而言,皇室已经是天一样的存在了。普通的官员他们尚且不敢招惹,敢动皇家的人,当真是不要命了。
“到底世上什么人都有。这次闹出那样大的动静,还害死了不少无辜之人。”刺客那个时候当真是疯了一般无差别攻击了,害死了那么多的无辜之人。
虽然听素月说起,那些无辜受了连累的,逍遥王都给了些银子,算是一点补偿。
要说起来,事情也怪不得逍遥王,到底他也是个受害者。
不过看着那么多人无辜枉死,当真心里也闷闷的。差一点,他们也成了无辜枉死的一员。
“看来朝中怕也要有一番动乱了。”楚玉衡感叹着。
“那些也生和我们没多大关系,我们就安心好好过日子吧!对了,我不见的事情,你没和你姐姐说吧?”玉忘苏忽然问道。
要是欢颜知道她去了府城,半个月都没有回来,还不知道要怎么担心呢!
“我……还没说。”楚玉衡挠挠头,“我担心姐姐知道了着急。”“这样就好了。”玉忘苏松了口气。欢颜他们没知道就好了,也省的白担心一场。
之后玉忘苏又把信物还给楚玉衡,顺便还说了一下马车的事。
“怎么还让王爷赔了我们马车?”楚玉衡有些惊讶。这样的事,其实哪怕逍遥王直接不过问,那也是正常的。
人家王爷日理万机,哪里有闲工夫管这样的小事?纵然是不赔,那也怪不得人家,也不敢多说什么。
真要说起来,也不完全怪逍遥王,主要还是刺客的错。
“苏姐姐,你们胆子也太大了吧?”
“可不是我们要的,是逍遥王主动赔的,我们也不好不要。此时也就算是了了,王春这次还受了伤,希望你们府里不要怪责他。”
“苏姐姐,你把我们家都想成什么人了?这样的事,我们哪里会怪责他?别说他还带回来了马车,即便没带回来,那也不是他的错,我们也不会真让他来赔。
“人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能看着你们都好好回来了,我真的觉得很庆幸。”
“我要回一趟长西村,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带给欢颜的?”玉忘苏刚要告辞,便又问道。
“也没什么特别的话,就说府里一切安好,让她安心在长西村住下吧!”
出了楚家之后,玉忘苏便回了锦绣阁。问起花琉璃来,她离开的这些日子锦绣阁里倒也没什么事,生意一直都很好。
锦绣阁的名声很快就在县城中传开了,自然生意也就一直都很好。锦绣阁里倒是一直也很忙碌。
玉忘苏设计出来的那些春衫款式也受女子们喜欢。
铺子里都好,玉忘苏也算是安心了。
一路上从府城坐车回来也累了,玉忘苏也就留了水生在锦绣阁中住一夜,明日再回长西村。
即便县城到府城的官道还算是平坦开阔,不过到底只是土路,还是很容易出现坑坑洼洼的,一路上马车也真的是很颠簸。
一路颠簸着回来,倒是感觉比做了一天的活计还要累人。
因着铺子里的订单不少,玉忘苏也帮着剪裁刺绣。水生也就坐在旁边看着她。
她的动作也麻利,一举一动行云流水,显得很美。一针一线,千丝万缕,本该是看着很枯燥的事,她却那样认真,仿佛做着某种虔诚的事。
女子微微低着头,露出优美白皙的颈项来,那种姿态,莫名的让人觉得十分美好。
玉忘苏猛然抬头,撞上水生的目光。“很无聊吧?”
她自来知道做这些是枯燥乏味的事,幼年时候学习,她无数次的觉得很没有意义。
那个时候,满心里都是想要像别的孩子那样出去玩,真的很坐不住。尤其是听到外面传来的同龄的孩子们玩闹声,她更是觉得如坐针毡,心思完全不在针线上了。
渐渐长大之后,或许是已经习惯了,倒也不会觉得很枯燥了。
尤其是后来,她依靠着自己的一双手,打造出各种美好的衣裙,就更是觉得做这些也有意义了起来。
靠着自己的能力,打造美好的事物,给别人带来快乐,似乎真是件不错的事。
不过她觉得有意思,可若有人在旁边看着,却不会觉得有意思,很多人都是稍微坐一会儿就坐不住了。
无数次的重复同一个动作,看着哪里能不觉得枯燥呢?
“不会,反而觉得岁月静好。”水生扯了扯唇角,扬起一抹笑意来。
玉忘苏想到《诗经》中“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的句子。
简简单单的生活画面,却是岁月静好,现世安稳。那样宁静而美好的生活,是多少人会觉得欣羡的。
她揉揉头,把这样的思绪都甩出去。
傍晚时分,人也陆陆续续的散了。玉忘苏便到厨房去做了晚饭。因为中午的时候大家都在店里吃饭,厨房也是一直用着的。倒是晚饭大家还是想要回去和家人一起吃。
做好了晚饭,她和水生两人便坐在庭院中用饭。庭院中种植了几棵白玉兰,正值花期,千枝万蕊,莹洁清丽,芳香宜人,香气如兰。
有盈盈花瓣飘落,香气萦绕在鼻尖,美好的如梦似幻。
玉忘苏伸手接了一片花瓣在掌心。已然是春意浓,盎然春深。
转眼间,她已经来到这个时代半年多了。好在如今已有户籍,心安了不少。不像是以前,过着日子,却也有着隐忧。
她是真的属于这个世界了。
“逍遥王单独见你,说了什么吗?”水生忽然问道。
玉忘苏看了他一眼,诧异于他如此关心这个事。“没说什么啊!就给了我们的户籍。以后我们行走也方便的多了。”
“就这样?”
“是啊!还能说什么啊?”玉忘苏笑笑。“我去烧点水吧!”说完她也就往厨房去了。
烧了水各自洗漱了之后,也就回屋去了。
屋外月色澄莹,如水流淌了一地。玉忘苏在窗前坐了好一会儿,觉得困倦了才睡下。
迷迷糊糊的,玉忘苏只觉得全身都燥热的难受,仿佛搁浅的鱼。她撕扯着自己的衣衫,却不能驱走体内流窜的燥热。
那种热,像是滚烫的岩浆流窜在血液里,将她全身的水分都压榨了出去。
她迷迷糊糊的想要找水,只想着找到水便好了。下了床之后,连鞋都来不及穿便急匆匆的跑出了屋子。她摸索着到了厨房,厨房昏暗,她撞来碰去的也没找到水,倒是撞翻了不少的东西,弄出了很大的声响。
身上越发的难受,每一个细胞都好像在叫嚣,让她都想要嘶吼出来。
“水,给我……水……”她随意摸索着,月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四处都无比昏暗。
半晌也摸索不到水,她便撕扯着自己的衣衫,甚至摩挲上自己的肌肤。
体内流窜着的一阵阵难受折磨的她要发疯。迷迷糊糊的她想到蒋翰元给她下的迷情香,看来徐邈的压制已经没用了,迷情香到底还是发作了。
蒋翰元都死了,竟然还给她留下了这样的麻烦。
玉忘苏跌坐在地上,意识渐渐迷糊了,仿佛就要堕入欲望的深渊。当她被人抱住的时候,整个人都纠缠了上去。
“你怎么了?没事吧?”微凉的手心覆盖上她的额头,她苏服的在那掌心蹭着。磁性的声音响在耳畔,一如天籁。
“好苏服。”她扬起笑意,一下下蹭着那掌心,怎么也不够一般。“我好热啊!”
水生抱起她回了屋子,点燃了烛火才发现她衣衫不整的样子。
仿佛眼睛被火烧灼,他连忙偏过了头,慌慌张张拉了被子覆盖在她的身上,手颤抖了一下,仿佛都要不听使唤。
“于姑娘,你没事吧?”他侧坐在床沿,看着迷迷糊糊的玉忘苏。脸颊遍染霞色,一如初开的海棠,美丽之余又徒增了几许的妩媚之色。
“难受……”她拉扯着被子,水生连忙压住被角,不让她掀开。
于望伸手抱着他,迷蒙的眼,红润的脸颊。若白日里的她像是春花,那此刻的她就像是魅惑人的妖姬。
她伸手去撕扯他的衣带,他连忙按住了她的手。他知道此时的她绝对不正常,若是再这样下去,怕是要酿成大错。
“你先歇息,我去找大夫夫。”要扶着她躺下,看着她衣衫不整的模样却有些不好下手。
他刚要走,玉忘苏又桎梏住他。她身上灼热的热度似乎成了火种,在他的身上点燃。有某种情愫在脑海里炸开,灿烂如烟花,美的惊人。
“给我。”她呓语着,像是情人间的呢喃。渐渐干涩嘶哑的嗓音如同诱人如陷阱的魔音。
她将他推到在床上,还不等他惊讶回神,她已经用力撕扯开他的衣衫。那衣衫在她的手下像是易碎的瓷器,片片碎落。
在他惊愕的目光中,她趴在他的胸前,细细碎碎的吻落在他的肌肤上,有战栗流窜过他的全身。
他觉得真是中了她的毒。
“难受……帮我……”她低低呢喃着,带着些委屈,莫名的令人生怜。
有幽光划过他的眼眸,他翻身压下她。
长长的青丝在枕上凌乱纠缠,一如许下了结发的盟约。
烛影摇红,被翻红浪,抵死纠缠。
“疼。”她微微颤抖着,如在海上颠簸的一叶扁舟。
烛蜡燃尽,屋里瞬间归入黑暗。床上已偃旗息鼓,褪粉收香,两个身影纠缠着沉沉睡去。
玉忘苏做了个奇诡的梦,她像是被人放在沙漠中,她长途跋涉却始终也找不到水源。
茫然四顾间,却又如同颠簸在海面,正无所依从,却又荡上云端。然后呢?然后似乎又掉落在马车上,被行驶而过的车寸寸碾压……
她猛然睁开了眼睛,迷蒙的盯着床帐看了半晌。是她的床帐没错,她真是做了十足诡异的梦。
正要起身,才发现桎梏着她的双臂,顺着手臂看去,便看到了俊美无俦的一张脸。
然后后知后觉的发现两人身上的异样,她惊讶的就要叫喊出声,却猛然捂住了嘴。
她拼命的回忆着昨夜的事,却又想不到太多,仿佛一切都带上了浓雾,迷迷蒙蒙的。联想到她的那个奇诡的梦,那种燥热无法纾解的难受。
蒋翰元下在她身上的迷情香又发作了?
因为徐邈帮她压制过,她总是侥幸的想着暂时应该不会发作了,便一直没有在想这个事。
她捂住的脸,她对做了些什么啊?心里挣扎了好一会儿,她还是艰难的要起身。
一动才觉得身上酸疼的很,疼的让她颤抖了一下。
虽然她曾看过某种小电影,不过也仅限于懂得一点那样的知识而已,实践却还是第一次。竟是这样难受的事吗?
什么销魂蚀骨,如上云端,果然都是骗人的。她只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被人拆下去后又重新安上,都感觉不是自己的了。
她一动,便惊醒了身畔的人。
水生睁开眼睛,正迎上她的目光,四目相对,她连忙侧头回避,他却愣愣的看了她好一会儿。
像是一夜香甜的梦,空气中都还弥漫着某种清甜的气息。
“我……我会娶你的。”水生将玉忘苏搂进怀里,紧紧的拥住。
玉忘苏有些呆愣的看着他,脑子里却乱的很,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娶她?
那一瞬间,不是没有心动神摇。
可是他们凭什么在一起?等着他们都恢复了过去的身份,又会有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时候的他们,又要如何去面对?
对感情,她从来都是很没有安全感的人。她可以爱的热烈,却活的十分理性。
若是计算过后,风险过大,她不会继续走下去,而会选择及时止损。
有人会觉得她冷血,其实以其说这样的行为是冷血绝情,不如说是不安。
都说长痛不如短痛,以其越陷越深,不可自拔,最终却还没有个结果。倒是不如在察觉到自己动心的那一刻就断绝以后。
她和徐邈说,若是遇到喜欢的人就主动去爱,其实那是在她觉得可能有以后的前提下。否则,她也会选择做一个懦夫。
大抵这就是她和徐邈能聊得来的缘故,因为骨子里,他们有着无比相似的地方。
仿佛对方就是一面镜子,折射出自己的另一面。
在她不清楚水生是否有妻室爱人的前提下,她根本不可能给予任何的回应。因为她不会允许自己成为第三者,即便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
若有一日他恢复记忆了,她又算是什么?她不敢想。
她想起曾经有长辈说起过的,知识青年下乡时候的事。城里人到了农村,然后结婚生子。到有一天可以返回城里了,回归了本来的圈子和生活。
然后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女人,开始自己风光的好日子。而乡下的糟糠之妻,早就被抛诸脑后,成了蚊子血。
她不是不知道这样的想法很悲观,却还是止不住的会去想。
人性本自私,谁都不希望自己会受到伤害,她自然也不例外。她在心口立起铜墙铁壁,轻易不会让人走进她的心里。
“不……不必了。”玉忘苏苦笑着摇头。看着散乱在床边的他被撕裂的衣衫,她能想象到她对做了些什么。
若论对错,也只能怪她迷情香发作,大概昨夜的事是她主动的。而他,最多也就是为她解毒了而已。
水生眸光一冷,不曾想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搂着她的手臂都微微颤抖了一下。
这样的事,他未曾遇到过,也不知该怎么办。
“昨夜,想来是我的错居多,我们就当做了一夜的梦。无论梦里好坏,梦醒了,便都忘了吧!”玉忘苏挣扎着起身,拿了衣衫穿上。